慢慢嚐了一口,皺起了小眉頭,不合他的胃口,他想吐。但是接受到媽咪警告的目光,他苦着臉嚥下去,不停吐舌頭,像是吃了辣椒醬一樣,一個勁的說:“不好喝,不好喝。”
見狀,葉念桐跟着嚐了一口,哪有他那麼誇張?甜甜的,口感也不錯,挺好喝的。
葉念桐喝完燕窩,已經半飽,沒有再動張媽端出來的點心,但是最後,這些點心都進了慢慢的小肚子裡。小傢伙肚子撐得圓??的,倒在沙發上翻滾。
葉念桐擔心。他這麼吃下去,會導致過度肥胖。自從他們回了江寧市,慢慢已經整整胖了一大圈,真是當母親的,有操不完的心,以前怕他太瘦,身體發育不了,現在怕他太胖,以後有小兒三高。
厲御行瞧見她擔憂的看着慢慢,已經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他攬着她的肩,將她帶出客廳,來到院子裡的鞦韆旁,說:“慢慢現在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能吃就證明他身體缺少這些營養。”
“我知道,但是我怕他以後不好減肥。”
厲御行將她按坐在鞦韆上,他點了點她的鼻子。柔聲道:“張媽去考過營養師,她會控制慢慢攝取食物裡的營養成分。你別擔心。”
“哦。”葉念桐點頭,孩子瘦。操心,孩子胖,也操心。
葉念桐坐在鞦韆上,厲御行輕輕推着鞦韆,推出去,等她蕩回來時又接住,然後再推出去,再接住。鞦韆越蕩越高,葉念桐高興的笑了起來。
厲御行站在她身後,感染到她快樂的情緒,他脣邊的笑意漸深。
中午,張媽做好飯菜,分保溫桶裝好,厲御行擰着保溫桶,帶着葉念桐和慢慢去醫院,給厲老爺子和溫嫺送飯。厲老爺子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卻一直賴在醫院。
葉念桐聽了徐叔的話,再加上爺爺留下的親筆信,她格外心疼厲老爺子。
兩人進去時,厲老爺子戴着老花眼鏡,坐在牀頭看書,聽到開門聲,他擡起頭來,看到厲御行他們,他放下書,“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不在瑞士多玩幾天?”
慢慢飛奔過去,趴在病牀上,嘴甜的喊太爺爺,我想死你了。
厲老爺子被他喊得心都軟了,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呵呵道:“太爺爺也想慢慢了,回去有沒有吵爸爸媽媽?”
“沒有,我很乖耶,一點也不吵哦。”慢慢笑眯眯道,自誇起來,一點也不臉紅。
葉念桐跟在厲御行身邊走進去,一邊將病牀上自帶的小桌子豎起來,一邊說:“出門在外就想回家,回到家裡,才發現那句話說得很有道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說是狗窩,其實厲宅哪裡算得上是狗窩,百年老宅,寸土寸金,那纔是真的金窩。
“就是就是,所以偶爾出去玩玩是不錯,但是別待久了,家裡還有我們惦記着。”厲老爺子看着孫媳婦手腳麻利的將保溫桶裡的飯菜和湯端出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勾得他食指大動。再加上孫子孫媳跟重孫都在,他心情好,風捲殘雲般,很快將飯菜掃得一乾二淨。
葉念桐見厲老爺子吃完飯,她抽了一張紙巾,遞給老爺子擦嘴。她仰頭望着厲御行,柔聲道:“御行,我想跟爺爺聊聊天,你帶慢慢去樓下看看媽媽吧。”
剛纔他們上來時,已經把飯菜給厲政楷夫婦送過去了。厲御行執意要陪她上來看看爺爺,這什麼爺爺已經吃完飯,她想陪爺爺聊聊。
厲御行了然,帶着慢慢走了。
病房裡,只剩下爺孫兩人,厲老爺子眸色矍鑠的盯着葉念桐,直覺她有話要對自己說,“桐桐,你想跟我聊什麼?”
“爺爺,這次我跟御行去瑞士,其實是去拿我爺爺寄放在瑞士銀行的東西。”葉念桐坦誠相告,她的爺爺已經去世,她想讓活着的人,心裡輕鬆一點。
厲老爺子點了點頭,“拿到了嗎?”
“嗯,爺爺留了一封親筆信給我,告訴了我,四十年前所發生的一切。”葉念桐坐在病牀邊,望着厲老爺子,那瞬間,她看到厲老爺子眼裡掠過一抹驚詫的光芒。
四十年前,厲葉兩家走動得很緊密,出了那件事後,兩家就不再有往來。厲老爺子爲此,心中一直懷有愧疚,覺得若不是他,蘇婉和葉正,會是幸福的一對。
因此,當葉念桐說要嫁給厲御行時,他沒有反對。當年的遺憾,他希望他們能夠去圓滿。
“你爺爺,都說了些什麼?”厲老爺子聲音微澀。
“爺爺說,四十年前發生的事,他不怪您,只怪命運弄人。當年,並非是您橫刀奪愛,而是你們都被人算計了。爺爺,蘇奶奶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我爺爺也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縱使當時我爺爺認爲,是您搶了他的心上人,他亦是放手成全。”葉念桐說道。
厲老爺子何嘗不知?知道葉忱是他的孩子時,他就知道他當年有多剛愎自用。蘇婉跟他解釋了很多次,他都不相信,固執地相信自己看到的。如果當時,他能稍稍理智一點,或許就不會鑄成大錯,永遠失去了蘇婉。
厲老爺子老淚縱橫,握住葉念桐的手,這個一生剛毅的男人,此刻卻落下悔恨的淚水,他說:“桐桐,是我對不起你爺爺,你爺爺纔是令人敬佩的人。”
葉念桐緊緊握住厲老爺子的手,哽咽道:“爺爺,我爺爺不怪您,他給我留下這封信的時候,就已經釋懷了。”
厲老爺子點頭,當年,若不是發生了這種事,只怕他跟葉正也會引爲知己,如今只能嘆息,命運弄人。巨亞以巴。
“爺爺,小叔那邊,您不用擔心,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會諒解您。”葉念桐看着面前瞬間便蒼老的老人,她亦是心疼,爺爺若是知道,厲家爺爺已經真心懺悔,他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了吧。
從病房裡出來,葉念桐關上門時,從門縫裡看到那個無堅不摧的老人泣不成聲,她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有時候真相,其實比他所以爲的背叛,更難承受。
輕輕關上門,葉念桐一轉身,就看到斜倚在牆壁上的厲御行,他雙手滑入褲兜裡,姿態閒適慵懶。見她走過來,他側眸凝着她,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他倏地緊張的站直身體,大步邁向她。
幾步就來到她面前,他微俯下身,溫熱的大掌捧着她的臉頰,仔細審視她的神情,“怎麼哭了?”
葉念桐上前一步,將腦袋鑽進他懷裡,雙手環住他勁瘦的腰,低聲道:“御行,有時候,我覺得爺爺也很可憐,他怨了蘇奶奶和我爺爺這麼多年,最終才發現,最對不起他們的人是他時,他已經是孤家寡人,連懺悔都找不到人懺悔時,纔是真的悲哀。”
厲御行擁緊了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過了許久,葉念桐才鎮定下來,她仰起臉,望着厲御行,有些羞赧道:“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
“不會。”厲御行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揩去她臉頰上掛着的晶瑩的淚珠,“桐桐,我說過,在我身邊,不需要掩飾自己,做最真實的自己就好。”
“爺爺應該會傷心好久吧,對他來說,接受蘇奶奶背叛他,比接受自己冤枉了蘇奶奶更容易。”葉念桐沒有說出口的是,前者,是蘇奶奶對不起他,他恨她是應該的。後者,是他對不起蘇奶奶,他接受不了。
厲御行擡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什麼也沒說,擁着她往電梯間走去。有時候真相往往更傷人,爺爺一時之間,傷心難過,是在所難免,畢竟這一錯,就錯了一輩子。
厲御行下午要回公司,又不放心讓她待在醫院,最後折衷的辦法,就是帶着她一起回公司。
厲御行到了公司,就開始開會,葉念桐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裡,幫他整理文件。說起來,葉念桐回江寧市快一個月了,這段時間,她到處亂晃,不務正業,人都發黴了。
她想去上班,厲御行不同意,說她就是他的貼身秘書,他去哪裡,她就要跟去哪裡。
既然是貼身秘書,就要做秘書應該做的事。她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按輕重緩急區分開來,讓他處理起來,事半功倍。
做完這些,厲御行還沒散會,她百無聊賴,想起小叔,她拿出手機,給小叔打電話。四年前,小叔對她所做的一切,都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煙消雲散。
葉念桐記得的,是這近20年來,小叔對她的寵愛。若沒有小叔,只怕也沒有現在樂觀向上的她。
因此,她很感激小叔,也想爲他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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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三聲,葉忱接通,接到她的電話,他略感詫異,看了一眼正在廚房裡忙碌的嬌小身影,他下意識走進書房,關上門,“桐桐,有事?”
“小叔,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葉念桐開門見山。
葉忱站在落地窗前,挑高了一側的眉,淡淡道:“什麼事?”
“前兩天,我去瑞士了。”葉念桐聲音頓了頓,“我去瑞士銀行總部,拿到爺爺留給我的東西了。”
葉忱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還記得,當初媽媽爲了阻止桐桐出國,在英國埋伏了殺手,打算等桐桐一走出機場,就將她暗殺了,“嗯?”
葉念桐聽出葉忱聲音裡的緊繃,一時沒有多想,她說:“爺爺給我留了一封親筆信,你什麼時候回江寧市,我把信給你。我想,你也一定很想知道,爺爺都寫了些什麼。”
“爸爸……寫了什麼?”葉忱舔了舔脣,還是沒辦法剋制心裡的緊張。
“你回江寧市來吧,帶顧惜和樂樂一起回來,四年前,我和顧惜離開江寧市,就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她一定也很想見見她的父母。”葉念桐沒有告訴葉忱信裡的內容,她想把信給小叔,讓他親自看看,解開心結。
掛了電話,葉忱眺望着遠方。
顧惜推門進來,就看到他略帶悲傷的背影,她怔了怔,“葉忱,剛纔誰打來的電話?”
葉忱回過神來,他轉身望着朝他走來的顧惜,忽然快走幾步,緊緊將她擁在懷裡。顧惜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勁,她伸手回抱住他,“怎麼了?”
“小惜,跟我回江寧市去吧。”他已經逃避得太久太久,是時候該回去面對了。
顧惜身體一僵,她擡頭望着葉忱,聲音微揚,“認真的?”
“嗯,回去後,我們就去登記結婚,可以嗎?”葉忱前半句話說得霸道,後面半句卻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顧惜擰了擰眉,桐桐跟厲御行回江寧市時,她就隱約感覺到,桐桐回去了,只怕不會再回來。那時候她也意識到,跟葉忱在一起,她遲早也是要回去的。
只是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她失蹤了四年,突然回去,不僅帶着女兒還帶着男人,爸爸媽媽一定會將她掃地出門的。再加上回了江寧市,季昀在那裡。
那日她被葉忱帶走時,季昀的眼神讓她心裡發怵,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葉忱,太快了。”顧惜搖頭,她跟葉忱在一起,也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還不足以讓她有信心,將自己託付給他。
“我們的孩子都四歲了,你還不給我正名?”葉忱語氣可憐的問道。
顧惜抹了把汗,“我就是覺得太快了,我們還不夠深入瞭解彼此,是否可以生活在一起。”
“昨晚還不夠深入?”葉忱一本正經的問着讓人臉紅心跳的問題。
顧惜俏臉臊得通紅,她瞪着他,“葉忱,你胡說什麼呀。”
“小惜,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想讓你變成我戶口本上的一員,想讓你成爲我生命的一部分,嫁給我,好嗎?”葉忱深情的望着她,情意綿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