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葉念桐的身體倏地緊繃起來,她的小臉在他掌中。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鼻端,令她心悸不已,她錯愕地望着他。
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如此近的距離,她甚至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修長睫毛,更能感覺到他因爲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而她的呼吸間,也有一股新鮮的菸草味,混合着一股陌生的男士清淡鬚後水的味道。
他的眼神很專注,盯着她的額頭。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連忙錯開視線,下意識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堅若磐石,不動如山。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握住,葉念桐的耳根子立即發燙了,她用了幾分力,卻也明顯察覺到他也加重了力道,她甚至感覺到他帶着薄繭的拇指指腹緩緩摩挲着她碰腫的額頭,一股子羞惱躥上心頭,她幾乎用盡全力推開他。
不敢再留下,她強忍着鑽心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往臺階旁跑去。
厲御行被她推了個趔趄,看着她狼狽的跑開,他的目光落在她一瘸一拐的雙腿上。眼神變得格外冷冽。方纔,他是在幹什麼呢?
直到葉念桐的身影消失在公司外的馬路上,厲御行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拇指。不對勁,太不對勁了,他爲什麼會對一個剛見過兩三次面的女人如此上心?這太不合乎常理了。
不行。他不能這樣下去,他的理智提醒他,他必須跟她保持距離。
“厲總,還要出去嗎?”司機等了等,見厲御行沒有反應,便多嘴問了一句。
厲御行闔上雙眸,半晌,睜開,眼底情緒盡斂。他伸手將後座門合上,語氣淡漠,“不了。”說完,他轉身上樓。他應該是離開江寧市太久了,他要儘快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回去江寧市。回到季媛媛身邊。
也許早點安定下來,他纔不會這樣胡思亂想。
回到辦公室,周特助迎了上來,擅長察言觀色的他,隱約覺得厲總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厲總,剛纔您的好友沈先生打電話過來,請您有空給他回個電話。”
厲御行輕點了下頭,推開辦公室門走進去。
厲御行拿出手機。撥通沈遇樹的電話號碼,電話很快接通,沈遇樹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御行,忙完了?”
“嗯,你有事?”厲御行拿起桌上的煙盒,抖出一根菸含在嘴裡,拿出打火機輕輕一甩,打火機上方冒出一簇幽藍的光。沈遇樹聽到打火機的聲音,他說:“你在抽菸?別忘記了陸澤說的,少抽菸少喝酒,多注意休息,你的命是他從鬼門關裡奪回來的,要是知道你這麼糟蹋,他非得氣死不可。”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叨叨叨了?”厲御行點燃煙,吸了一口,對着半空吐出白色的菸圈。
沈遇樹隱約嗅出了一點不同尋常,厲御行恢復成常人後,他一向嚴於律己,鮮少情緒失控,更別提抽菸,酒也少喝。醒來後的他,甚至比生病前更清心寡慾,這是遇上葉念桐,又變成正常人了?
“沒有,就是關心你,在g市出差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人或特別的事。”沈遇樹一手設計他與葉念桐相遇,也想知道成效如何?
聽沈遇樹說特別的人或特別的事時,厲御行腦海裡忽然浮現葉念桐的身影,這個女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他是個薄情的負心漢。可他分明,就不認識她。
沈遇樹久久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說:“行了,我就關心你一下,怕你不適應g市的天氣,少抽菸少喝酒,多喝水多注意休息,掛了。”
耳畔傳來“嘟嘟”的忙音,厲御行拿着手機的手垂落下去,另一手捏着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心裡一陣煩躁,他捏着菸蒂,走回到辦公桌旁,將菸頭摁進水晶菸灰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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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跑出東寧公司所在的大廈,前面就是公交亭,她腳心一陣刺痛,剛纔跑得急,傷口應該又裂開了,她感覺腳下一一片溼潤。她一瘸一拐的走到公交亭裡,現在正是上班時間,這一段人少。她坐在公交亭裡的金屬長凳上,伸手輕輕撫着額頭。
她跟厲御行八字不合吧,以前強行在一起,最後還是經不住現實,勞燕紛飛。現在重遇了,她卻從見到他那一刻開始,就在不停受傷。
她應該離他遠一點,他纔不會再有機會傷害到她。可是這顆心啊,偏偏就是犯了賤似的,一再想要靠近。
她輕輕摩挲着額頭上腫起來的包,她警告自己,葉念桐,四年前,你都沒辦法得到他的心,四年後,更是物是人非,放棄吧,不要被他一時的關心矇蔽了,也許他真的如顧惜所說,一切都是衝孩子來的。
公交車到站,葉念桐站起來,拿出零錢投進去,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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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葉念桐都稱病,沒有去公司,她腳受傷了的事,jk老總知道,索性放了她一週假,讓她好好調養身體。葉念桐本來以爲不去公司,就萬事大吉。
但是一閒下來,她就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了,早上送顧惜和孩子們出門後,她一個人在家閒得沒事,就逛淘寶逛京東逛噹噹網,把家裡所需的生活用品全買齊了,還給孩子們買了幾套書。
一週時間,真的很難打發啊,才過了三天,她就開始後悔了。她故意把自己搞得很忙碌,但是隻要一安靜下來,她就會陷入瘋狂的回憶中。這四年她刻意封存起來的回憶,就像雨後的春筍,在心裡瘋狂滋長。
早知道,還不如不休假呢,忙碌着總不會胡思亂想。貞匠東弟。
第三天晚上,葉念桐給慢慢和樂樂講了睡前故事,剛回到房裡,她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順手接起來,“小林,什麼事?”
“葉組長,明天我們與東寧公司合作的項目正式動工,老總讓我打電話給你,讓你明天務必回公司。這個案子你在跟,需要你過去與東寧公司的人交涉。”小林像是趴在被窩裡,聲音嗡嗡的。
葉念桐擡腕看錶,她蹙了蹙眉頭,“什麼時候的事,你現在才通知我。”
“我這不是忘了嗎,剛纔睡到一半,纔想起來通知你。既然通知已經帶到,那我先睡了,晚安。”小林吐了吐舌頭,趕緊掛了電話,免得她發難。
葉念桐將手機丟在牀上,厲御行說得對,jk公司的員工確實紀律不嚴明。若是小林這一覺睡過頭了,明天開了天窗,只怕東寧更不願意與jk公司合作了。
她皺了皺眉頭,她擔心這個做什麼,不願意合作就算了,大不了她少提點成。至少她不用再與厲御行近距離接觸,葉念桐想着,心情莫名的煩躁起來,她走出臥室,去廚房倒了杯水,邊喝邊走出來。
顧惜今晚加晚班,葉念桐走出來時,她剛好開門進來,看見她手裡端着杯子,她向她招手,“桐桐,杯子端過來,我快口渴死了。”
葉念桐走過去,將水杯遞給她,聞到她身上一股濃郁的酒味,“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瓶,今天遇到個神經病,非得讓我們經理過去侍候,被強灌了幾杯,70度的茅臺,簡直想把我的命玩沒了。”顧惜酒量好,都是讓這些神經病給灌出來的。
葉念桐見她杯子都拿不穩,說話還能吐詞清楚,實在難得。等她喝完水,她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看她臉頰酡紅,醉意醺醺,她說:“你怎麼不給他潑回去?”
顧惜睜開眼睛睨了她一眼,復又閉上,“我倒是想啊,就是不敢。”
葉念桐挑了挑眉,還有顧惜不敢潑回去的人?這倒是奇了,她可是聽說顧惜是她們酒店裡最潑辣最兇悍的女子,“什麼人啊,連你都不敢潑。”
“就是我盜走他孩子的那個人,忍一時風平浪靜……”顧惜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葉念桐坐在沙發邊,看她掛在沙發上就睡着了,她輕輕一嘆。當年顧惜跟她離開江寧市時,她沒有告訴她,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爲了不被那人抓回去,她也跟着刻意隱藏了行蹤。
她們一路輾轉,走了兩個月,纔來到g市安定下來。這裡離江寧市很遠,那人想要找到她們,並非易事。再加上她之前去警校旁讀,學過怎麼隱藏行蹤,不是專業的警察追蹤,並不容易找到她們。
但是現在,厲御行追來了,樂樂父親也追來了,她們是否要考慮,離開這個地方?
葉念桐垂眸看着睡得正香的顧惜,直到現在,顧惜都沒有跟她說,樂樂的生父是誰?當年她爲什麼會打那通電話,讓她別出國,帶她走?卻也恰恰是,她那通電話,救了她的性命。
葉念桐休息了幾天,腳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穿高跟鞋走路走得急,就會有點痛,平常沒什麼感覺。東寧與jk公司合作的項目動工,她作爲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必須出席開工儀式。
她帶着小組人員,趕到東寧公司時,東寧公司負責這個項目的組員都到齊了。葉念桐與對方公司的組員一一握了手,就等兩家公司的大boss出來。
厲御行在周特助的陪同下,與jk公司老總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容光煥發的葉念桐,他心裡微動,目光掃過來,卻未在她身上停頓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