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田和萬清毗鄰,譚綸在萬清做鎮長時就沙田鎮的人都知道他,漁船出海前兩天升任的常務副縣,萬清鎮上還拿這做茶餘飯後的稀罕事來談,都說小譚縣長是坐着火箭往上飛的,指不定哪時就把許書記給擠走了。
這在他鄉遇到,又被關了數日,眼淚哪還能止得住,汩汩而下。都是在外跑船的,這肌膚都曬成了古銅色,看着年歲都比真實年齡要大上十幾歲,一臉褶皺。
想起靠捕漁爲生不易,一趟下來不定油錢都撈不回來,來的又是往年都到的地方,沒想到被越南猴子給抓了,心頭更是辛酸,譚綸連勸數聲,兩人都止不住淚。
“先不要哭,把事情說一說,一切有政府爲你們做主,”說了聲,看兩人還在抽搐,譚綸就問,“在裡面受苦了?被打了?”
做記錄的警官說:“這幾個人都是單獨關押,飲食都是參照華夏的飲食習慣,沒有受到任何虐待。”
“我是問他們,”譚綸皺眉道,“不需要你來幫他們代答。”
警官哼了聲,低下頭握筆繼續在本上書寫。
“他們不敢打人,”年紀稍大的漁民說,“他們要敢打人,我們就往死裡反抗。”
譚綸微微一笑,到底是在海邊討生活的,除非用槍比着,不然這骨氣都是還在的。
“我們是在海上捕漁的時候被越南的海岸警衛隊給抓住的,”那漁民繼續說,“先是幾艘快艇開到船邊,就直接搭上機槍,讓我們不許動。跳上來兩個人,一個用槍押着我們,另一個指路,前頭快艇帶路,讓我們把船開到了蜆港停靠。再押着我們下船,一路到了河內……”
“在船上時,他們有沒有動手?”譚綸問道。
那警官擡起眼露出精光盯着老漁民。
“在船上沒有,其它的船我不知道。押送的時候是分成四輛車,還不許我們交談,要是有人說話的話,他們就拿槍托砸過來……”
“你不要胡說八道!”警官青筋一跳說,“我們沒有打過你們……”
“我在問他,不是問你。”譚綸瞪眼道。
那警官用越南話低罵了聲,將本子一合起身說:“今天的會面到此結束,請你們離開看守所。”
“爲什麼?大使館跟你們溝通後安排的時間是半個小時,你們無權要求我們提前離開。”駱纖纖壓抑着怒火,直視過去。
警官眼裡閃着些譏諷,揮手就將角落裡站着的獄警叫上前來,嘀咕了兩句。
啪啪幾聲響,獄警手裡握着的步槍上膛,冷視着譚綸和駱纖纖。
“我們走。”譚綸握住想要發飈的駱纖纖的手,冷眼從警官的臉上掃過,冷冰**說,“你永遠不要踏進華夏一步。”
警官罵了句越南俚語,讓獄警將譚綸兩人帶出看守所。
“太氣人了,他們非法拘禁我們的漁民,還敢這樣對待我
們,我,我……”駱纖纖氣得渾身亂顫。
譚綸臉黑得像墨汁,他看向江小跑過來,就擺手讓他先去開車,握緊駱纖纖的手說:“越南猴子蹦跳不了幾天,這件事我有法子讓他們低頭。”
回到大使館,田厚生聽向江說了在看守所的事,不禁搖頭,這譚副縣長也就是個水平一般的小官員,我這裡都沒能辦到的事,他能做得到?
見到漁民說也沒說上幾句就被趕出來,這在人家的屋檐下,也要低低頭嘛,不要仗着年輕,憑着一股衝勁就胡來。
再說了,你帶着女朋友來辦事,像什麼話?這邊的事完了,我還得跟你們領導說一說。
譚綸給董奉賢掛電話,將看守所的事說了遍,董縣長拍着桌子就罵:“那幫越南猴子還把沒把我們華夏國看在眼中?拿槍托砸人?砸咱們華夏人?他當咱們華夏養着的幾百萬軍隊是擺看的嗎?依我看,這錢也不用給了,我就不信他敢把人一直關着。”
董奉賢火氣比譚綸大多了,想來好不容易能平衡許效賢,有施展能爲的空間了,誰知出這樣一樁事,那老狐狸倒好,藉機撒手不管,藉口上有中央外交部省委,下有你董縣長小譚縣長,那就由你們去辦好了。
想就讓董奉賢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就着譚綸的話,就是一通大罵。
好半天氣才稍稍消了,握着電話就說:“你看看怎麼辦?人能救得出來嗎?”
“光靠我一個人做不到,董縣長,咱們沙田鎮也該做些事,”譚綸說,“中央省裡外交部都沒說要把影響縮小,那咱們就請嶺東的幾家媒體來,採訪一下沙田鎮被越南關押的漁民家的親屬,平面媒體電視媒體都要請,有可能的話,還要請一請外國駐華記者站的媒體。”
董奉賢倒吸了口涼氣:“小譚縣長的意思是把事情鬧大來?給越南方面施加壓力?”
“也有這個意思在,看能不能讓省委宣傳部配合,儘可能把咱們漁民的生活寫得苦一些,突出越南這一次是非法執法,形象儘量醜化,我也準備了一篇文章,臨走前交給了胡衝,董縣長看能不能跟我聯合署名,發在省裡的黨報上……”
董奉賢本來聽着譚綸的作法心裡是有些意見的,黨對輿論的控制一直都抓得極緊,對於藉助輿論來施加壓力,很有些看法,但按譚綸完整的意思,是要在黨報和普通報紙電視上同時炒作,那就有些意思了。
特別是譚綸讓他聯合署名登上省裡的黨報,這也是份很榮耀的事,董縣長的文章可還沒那個機會能上省直機關的黨報。
“我試試看吧,小譚縣長,你在河內要是有什麼消息的話,記得給我打電話。”
電話一斷,董奉賢轉頭就將縣委宣傳部部長叫來,連夜就趕去寧南,去找省委宣傳部。
譚綸呢,則抿着嘴,細細思索着對策。
雖說漁民被抓是在華夏的海域內
,但實際上是被越南佔領的地區。越南在五十年代開始逐步佔領西沙南沙的一部分島嶼,並聲稱擁有西沙羣島南沙羣島的所有權,將西沙羣島稱爲黃沙羣島,南沙羣島稱爲長沙羣島。
七四年,八八年,華夏收回一部分島嶼,越南還控制着一部分的島嶼,也是東南亞對華夏南海有主權主張的國家中佔領島嶼最多的。要往後看,越南的作爲對於東南亞諸國有着極大的負面影響,特別是這回抓捕漁民,起的是個絕對的壞頭,要不遏制,結果不堪設想。
譚綸有他的想法,也有他的辦法,細思起來,倒不想初來時那樣的慌張了。
聽着衛生間裡淅淅瀝瀝的聲響,他嘿嘿一笑,拿起睡衣,推開虛掩的浴室大門,將不着一縷的駱纖纖攬住。手掌在她嬌軟的身軀裡任意施爲,片刻後就將她推到在浴缸中,躍馬提槍,一路征伐。
起牀時,兩人都是熊貓眼,相視一笑,駱纖纖就披着絲綢走到浴室鏡前梳化。
譚綸打了個哈欠,剛想再睡個回魂覺,聽到外頭吵鬧的聲音,換上衣服走出門外。
“田大使,對於貴國的要求,我無法保證能夠滿足,請記住,你們的漁民是在我們的領海中越界捕漁。海岸警衛隊是在履行他們的職責,他們有權將非法越海者抓捕……”
“我也請你記住,阮部長,”田厚生的聲音極爲嚴厲,“那裡不是越南的領海,那是華夏的領海。退一萬步說那裡也是爭議海域,越南並不具備執法權,我代表華夏國政府,要求越南政府釋放我國漁民,否則華夏將對越南政府做出嚴厲制裁。”
“很遺憾,”阮部長聳肩道,“那這件事,我國政府將交由國際海事法庭來解決,或者美國人歐洲人會幫你我兩國做出公平的判決。”
田厚生一怔,陰沉着臉說:“這是兩國間的爭議,不需要由海事法庭來做判決。”
海事法庭一向CAO控在歐美髮達國家手中,美國跟華夏不對路,那判決肯定會偏向聽話的越南。
華夏一直不願意將地區爭端國際化的原因這是其中之一,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本來最多就由兩個國家分的果子,多拉幾個人,局勢複雜化,就得人人有一份,那就更麻煩了。
“需要不需要,必須看你們的,交了罰金,那些漁民就能放回去,總金額才兩百萬,華夏國不是上邦大國嗎?這些錢都沒有?”阮部長揶揄道。
“就是有錢,也不能給白眼狼。”譚綸緩步從樓梯上走下,看着在大廳裡站着的田厚生和阮部長。
“田大使,這位是……”阮部長驚疑不定打量譚綸。
年紀太輕,不會是華夏派來解決這件事的特命大使,他的口氣也不像,外交紛爭,話說得像剛纔那樣白就有些沒了風度了,直接說人家是白眼狼,那可真夠沒氣度的。
“他是一位副縣長。”田厚生冷着臉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