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明被譚綸的話氣得夠嗆回到家中氣猶未消,放下公事包的時候特別用力,砰地一聲大響,他愛人章愛英出來看他模樣,就說:“我還以花架子倒了,工作上出事了?”
“出個球事!”李耀明板着臉說,“在市裡辦事的時候遇到譚綸那小子去開常委會,被他頂得我肺都快炸了。”
章愛英邊給他拿拖鞋邊問:“那姓譚的還敢頂你?你也是旗委書記,工作時間還比他長,他就不知道尊重老同志嗎?”
“尊重?這兩個字怎麼寫他都忘了,”李耀明聽她說老同志,臉就繃得更緊了,“什麼老同志?我很了老嗎?市裡那幫糊塗蛋,想着提拔年輕人,就不放我們這些老同志放在眼中,這是卸驢殺磨,飛鳥盡良弓藏!”
章愛英就着圍裙擦了把手去給他倒水,順着他的話說:“就是,他這是典型的忘恩負義,幾個月前那鐵路工人開槍的事,你還帶着縣公安局特警隊去了呢,要不是你去,光靠慶縣那些警力能把人壓住?”
李耀明接過水就喝了口大的,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市裡的想法我不方便在背後議論,但這回確實是做錯了,憑什麼就提他不提我?我在克綸羅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旗里人口又比他那慶縣多出十好幾倍,就從安定和政策制訂上考慮也是提我多過於提他。”
“我聽人說王震林的兒子在慶縣,是不是他走了上層路線的原因?”章愛英也是愛議論這些政府裡的事的,這廚房裡蒸着魚正好有時間就坐下來跟丈夫討論起來。
“倒不是沒可能,王副省長這明年就有可能提省長了,”李耀明雖不想這樣想,可聽她這樣說,一想起來就有些泄氣,“他上次去蒙古國還是王副省長帶的隊,說不定那時候就打下關係了。”
“他還是奚書記點的將,那省裡不全都是他的靠山了?這猴也太能爬了。”章愛英驚道。
這倆夫妻在家裡瞎猜倒猜了個差不離,一般上級政府是不會插手下級政府的內務,可真要插手,那下級政府也沒法子。
“煩!”李耀明將水杯重重的頓在茶几上。
“有啥好煩的,不是說他身邊的秘書出事了?我還聽說他跟那畜牧局的一個蒙古女孩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章愛英八卦道。
“嗯?這生活作風問題沒什麼大不了,他不是沒結婚嗎?拿不到臺上說。”李耀明擺手道。
“那呼市鐵路局那邊呢?這裡雖說是動工了,可那徐渭北聽人說也是他弄下去的,那鐵路局可對他膩煩着呢,這不是省裡中央壓着要讓跨國貨運鐵路快些動工,都不想按他說的去做……”章愛英說着起身道,“這跨國鐵路還是要過咱們旗裡的,你要是膽大的話,就卡住他。”
李耀明眼睛一亮,隨即眼神又暗淡下來:“卡他?這鐵路修通也是兩年後的事了。”
“公路鐵路想要進市裡可都要往咱們這邊走,那還不能卡他?”章愛英說着進了廚房。
李耀明眼睛慢慢地又亮了起來。
……
到九月中畜科園自研的擠奶機終於有了突破,武中谷欣喜若狂的跑過來,看到的卻是一臺完全跟那澳洲引進的擠奶機造型不同的機器。
“原來的擠奶機採用的是蛋型結構,經過渡邊先生和佐藤先生的研究,打算採用更符合咱們這邊應用和運輸的方形設計,”王循介紹說,“光是重新設計都花了好些時間,打磨零件更是費時,現在才總算是做出一臺樣機。”
聽着翻譯轉述渡邊介讓搖頭說:“這只是初步設計成功,控制芯片還是採用原來拆機的,要想全用自主產權的話,還需要用新的程序設計。”
佐藤健瞧着這幾個人,心裡倒有些異樣。本想着華夏人請他們過來就是打磨零件,仿製爲主,可誰想那個年輕的縣長助理想要根據那臺澳洲的擠奶機的原理,全部推倒重新設計。
不然只需要複製零件,那有幾個零件雖然難以複製卻也不會拖到現在。
這還是王循一再催促的結果,日本人的性格比較執拗,是萬萬不會這樣快就出成品的,每個細節都要慢慢雕琢。
在佐藤健看,這還不是完美的機型,但繼續雕琢的話,總有一天會做成完美的樣式。
畢竟在他和渡邊介讓的眼中,擠奶機不算是個太高端的機器。
跟他們在三菱重工做過的東西來比,實在是輕鬆容易得多了。
武中谷聽得連連點頭,他衝王循笑說:“王助理這段時間可辛苦了,這程序設計還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做好?”
“交給神臺那邊去做了,”王循說,“那邊有許多芯片設計廠是幫着海爾海信那些廠家的機器做芯片設計的,大約再過兩個月就好。”
“那就再好不過了,等這機器一出來,先生產一批照顧咱們縣的奶牛基地,等以後還能在全國推廣。”武中谷幻想着等擠奶機遍佈全國時,這擠奶機就將成爲慶縣的一個標誌。
唐知秋笑說:“武縣長想遠了,就咱們跟伊力簽訂的協議來說,光是照顧咱們縣,一兩年內這擠奶機都是供不應求的,等兩年後咱們用熟了,國內的奶牛場奶站自然會拿訂單來。”
武中谷笑着點頭,又向渡邊介讓和佐藤健鼓勵了幾句就離開了。
他前腳一走,譚綸就來了,先繞着擠奶機轉了一圈,就說:“機器還是太糙了些,慢慢打磨一下,還有,這機器的外觀不夠時尚……”
王循和唐知秋對看一眼,都皺起了眉。
王循倒也罷了,唐知秋可不乎什麼時尚不時尚的,他只要東西好用就好。
“還有專利,渡邊先生,”譚綸看向渡邊介讓,“擠奶機的專利要在全球都申請一遍,外型儘量打造得時尚一些,我們雖是用澳洲的那款擠奶機做的範本,未來卻要向澳洲出口,他們的專利權也要儘量梳理一遍,這方面的投入都由畜科園負責。”
王循忍不住說:“
這外觀打磨就不說了,譚書記,打造得時尚一些,這方面國內都怕沒有能力做吧?還有專利申請,這要做的話,會推遲擠奶機的出廠,那會對奶牛基地的上馬有不利影響的吧?”
“王助理,你的眼光還是有所侷限,太在乎於眼下了,”譚綸微笑道,“你知道擠奶機的全球市場有多大嗎?我做過調查,十億美元以上!要是咱們的擠奶機能拿到全球專利,佔到這個市場的十分之一,那就是一億美元,相當於八個億人民幣。這還是光擠奶機一項,隨着國民收入增長,對於牛奶的需求會越來越多,擠奶機的市場也會越來越大,光是國內銷售都是一個龐大市場。專利申請雖說麻煩了些,可還是要去做的。你說的設計嘛,確實國內做不到,那就找國外的公司幫助設計嘛。”
自己的問題被逐條反駁,王循也無話可說。
譚綸瞧向渡邊介讓笑說:“我還有些事跟渡邊先生單獨談。”
佐藤健異樣的瞧了他一眼,跟着唐知秋進實驗室去了。王循倒想知道他們會聊什麼,還是忍住走開了。
“聽說渡邊先生的長兄是日共的渡邊元讓先生,我以前不知道,失禮了。”譚綸很鄭重地說。
事情是前兩天跟林小嬈通電話時她提起的,這讓譚綸非常意外。渡邊元讓跟譚老都有過接觸,那還是在解放前抗戰時期的事了。
渡邊元讓作爲當時日共的秘書長兼日本反戰同盟副執行長來到延安,負責策反和招安日本軍隊中的反戰人士。在延安足足待了四年,隨着日本戰敗投降纔回國。
到五十年代由於日共在麥克阿瑟的暗示下受到日本戰後政府的迫害,又跟隨當時的日共總書記來到華夏避難,六十年代初纔回日本。
但之後由於華夏國內紛爭不斷以及和蘇聯關係的降溫,日共才逐漸跟華夏斷了聯繫,到得八十年代就完全跟原來的馬克思主義沒什麼關係了,成了一個普通的日本政黨。到2000年的時代,日共更是被打壓得夠嗆,怕是連第四第五黨派都算不上了。在參衆議院握手的席位極少,註冊黨員也縮減到20萬人上下,爲歷年來最少。
說來跟那些所謂的國際友人來說,渡邊家族或許纔是最恰當的。在華日建交的時候,渡邊元讓更是從中做了不少貢獻。只是後來由於政治原因,宣傳極少。
渡邊介讓的二兄,渡邊元讓的弟弟渡邊未讓更是在1944年死在了抗日戰場上。
這份情誼,讓譚綸都不禁對渡邊介讓這位老技工師傅充滿了尊敬。
但相對於譚綸的激動,渡邊介讓顯得很冷靜,只是微微一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譚先生請把我當成一般人對待。”
譚綸理解的一笑:“那請允許我代表祖父對您去世的長兄二兄表示敬意。”
渡邊介讓不解地看着他:“您的祖父是……”
譚綸輕聲說了個名字。
渡邊介讓渾身一震,失態地張大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