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樑志纔有句話說的也是事實情況,商界和官場歷來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商人免不了要和政府官員打交道,天長日久下來也就形成了緊密的關係。
作爲私營上市集團的老闆也是嶺南首富的他,關係的層面相當的高,再加上家庭的因素在裡面,熟悉的都是省部級的大領導,在地市也是一把手較多,連市委常委這樣級別的幹部都很少。掐着指頭算算,隨便找一個出來,至少也能和高建彬的身份對等,甚至是他的上級。
樑志纔打的第一個電話就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劉春培,在他看來,省政府的第二號領導出面,這個事情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懸念了,市委書記再厲害,能頂得住常務副省長的壓力嗎?
對他來說,兒子在嶺河市搞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無關緊要的事情,是可以諒解可以包容的,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做事出格也能說得過去,不就是追追女孩子,潑了你一身的菜湯,他又不認識你這個市委書記,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嘛,有句話說得好,不知者不罪!
可是讓他兩口子傻眼的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卻出了意外。劉春培本來接到他的電話挺高興的,笑着說道:“志才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樑志才說道:“劉省長,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攪您,有個事情我處理不了,需要您這未來的省長大人給斡旋一下。”
劉春培很滿意這句話,說道:“這嶺南還有你辦不了的事情?你說吧。我盡力而爲。”樑志才說道:“是這樣的劉省長,我的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在嶺河市追女朋友的時候招惹到市委書記高建彬了,就是爲了不認識罵了他兩句,潑了他一身的菜湯,現在被他下令抓到了公安局,我請他高擡貴手可是被拒絕了,沒有辦法只好請您出面了。”
劉春培一聽是高建彬,當即就說道:“志才,不是我不給你調節。想必你還不清楚,我和他之間有過節,我不想丟這個人。這種情況下我要是出面了,事情的走勢反倒會比現在更糟糕的,這個問題你還是找別人吧,我無能爲力。”
樑志才以爲自己聽錯了,常務副省長和市委書記有過節。而人家現在還在位置上坐的好好的,也就是說劉春培根本壓不住高建彬,那這個事情就不能找他了。
孫凡夢皺着眉頭說道:“看起來這次我們家遇到大麻煩了,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我這就給許副書記打電話,他和我大哥的交情不錯。專職副書記管着全省的官帽子,我想他出面應該可以。”
樑志才憂心忡忡的說道:“副書記儘管是省委常委會的第三把手,但是和劉省長比起來分量也差不多,我看不見得管用,最好是能夠讓你大哥請動書記或者省長。把握還會大一點,我記得他去年回來的時候。分別見過兩位嶺南的大老闆,和方書記也早就認識,你先試試吧。”
高建彬很快就接到了省委副書記許東江的電話,他心裡有些驚訝,這個家庭的關係網還真是深厚啊,連第三把手也給請出來了。他笑着說道:“許書記,請問有什麼指示?”
許東江倒是沒有繞彎子,直接就說道:“是這樣的,剛纔國家有色金屬集團嶺南分公司的總經理孫凡夢找過我,說是她的兒子和你之間有點誤會。你可能也知道了,霸林鋁業集團的老闆樑志才,我們嶺南的首富,就是她的丈夫。另外呢,我和孫凡夢的大哥孫凡江關係也很不錯,我也就答應問問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事情不是太大,建彬你就擡擡手算了,也算我欠你個人情。”
高建彬說道:“許書記,要是別人給我打這個電話,我連解釋的話也不會多說一句。樑家的這個兒子聚衆跑到學校裡鬧事,干擾學校的正常秩序,對女學生進行威逼利誘來滿足他的私慾,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就威脅我這個市委書記說,樑家有能力把我拉下馬來,自認爲黑白兩道通吃,還潑了我一身的菜湯。”
許東江說道:“建彬同志,我聽說樑家的這個兒子,只有二十三四歲的年齡,或許他受到家庭的溺愛太過,說話做事方面就有些出格。這樣的家庭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難免在教育上對他有些放鬆,這也是很多做父母的通病。你說的這些,我也感覺的確有些太過分了,是該好好管教,不過青年人犯錯誤,我們總要給他悔過自新的機會,適當的給他一點懲罰,讓他明白道理也就可以了,真要是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他以後的前途和人生就毀掉了。”
高建彬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說道:“許書記,我就算是心胸再狹隘,也不至於爲了僅僅幾句話就大動干戈。讓我警惕的是,派出所的警察居然都不受理告他的投訴,學校幾次報警都沒有理會,所長居然還當着我的面給他說情,無視國法的尊嚴,無視社會安定的大局。市公安局的同志也調閱了他的檔案,這幾個所謂不懂事的青年人,其日常行爲性質之惡劣,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要不是當時有某些領導的干預,他們早就在監獄裡蹲着了。”
然後嚴肅地說道:“樑家的實力居然膨脹到這樣的地步,警察這樣的機關也要看他們的顏色,那這個事情就不單純是侮辱國家公務員的案件了。嶺河市的歷史久遠,地方的大家族很多,是否已經形成了特權階層或者是有組織的小集團,值得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這關係到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絕對不能等閒視之。”
許東江一聽高建彬的說法多少的有點惱怒,這頂帽子可是扣得很重。誰敢在這樣的問題上含糊其辭,組織上就要懷疑其黨性了。其實他也知道。嶺河市的確是有一些地方家族,由於成員歷經數代人的開枝散葉繁衍生息,數量變得非常多,也走出了不少的高級領導幹部。這些人的家族觀念很重,對當地的局面具有了一定的影響力,不少牽涉到家族的事情,確實也出面干預過,誰還沒有個三親六故的。但也沒有高建彬說的那麼誇大。
幾個嶺河市的地方大家庭,就敢和黨委政府對抗,除非這些人的腦子都被門給夾了!可是高建彬既然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嶺河市的經濟發展計劃肯定要觸及到一些家族的利益,要是不能給予足夠的壓力,那政府的政令就不敢說百分百的暢通。作爲市委書記兼市長,這是絕對無法容忍的。
這次之所以擺明車馬炮,就是要利用這把刀震懾住那些地方家族,這一點根本就是殺雞給猴看,也可以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不在官場的人卻不明白他的用意。算是樑家倒黴,偏偏撞在了槍口上。
再有就是樑家的小子也未免太操蛋了,簡直就是個混球加白癡,高建彬這個市委書記何等的強勢,他居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進行威脅。還用惡劣的手段踐踏了領導幹部的尊嚴,要是不給他個深刻的教訓。叫高建彬怎麼有臉面號令嶺河市的幹部們?
省委省政府的兩位老闆,肯定支持這樣的措施,無論如何也不能放縱有人隨意的挑戰黨和政府的權威,管他是什麼背景,一個嶺南首富與這種事情孰重孰輕,還需要做比較嗎?
許東江說道:“我也就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並沒有要袒護樑家的意思,建彬同志不要誤會。嶺河市的經濟發展推進的很順利,省委省政府對你充滿了信心,這樣的大好局面絕對不能容許害羣之馬來破壞,我支持你的做法。”
高建彬不好惹是嶺南出名的,先後和三位副省長起了矛盾,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能夠身兼市委書記和市長兩職於一身,在全省都是首例,許東江雖然被削了面子心裡面很不痛快,但是也不想和高建彬爲了樑家的事情掐起來,這傢伙的檔案可是還在國家組織部,屬於借調到嶺南來任職的,工資都不是嶺南省給他發,省委對他有管理權,可是要動真格的必須要先徵求國家組織部的意見。
沒有給許東江面子以後遲早是要受難爲的,作爲省委常委會第三把手,他的影響力非常大,嶺河市有什麼需要常委會討論的事情,這位副書記未必就願意說好話,這一點高建彬心裡很清楚。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不允許自己對全市的工作推進受到阻礙,現在沒有到實施的時候,下面看起來風平浪靜的,但是一旦觸犯到這些人的利益,絕對會反彈的很厲害。這不是杞人憂天而是未雨綢繆。
自從來到嶺河市以後,這是第三起事件了,都是那些地方家族的子弟惹出來的。換做平時,他也不能不買賬,對方畢竟是省委副書記,可是現在,就是書記發話也不行,這次非要給樑家一個教訓不可。
連省委副書記也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樑志才和孫凡夢徹底慌神了,樑志才說道:“凡夢,馬上給你大哥打電話,現在我感覺到形勢不對,高建彬和我說的那句話有別的意思。”
孫凡夢拿過手機就撥了過去,連續打了幾遍他才接起來,孫凡江有些很不高興的說道:“凡夢,什麼事情居然這麼着急,我現在正在參加軍區的會議,給你五分鐘時間趕緊說。”
孫凡夢就儘量簡單的把樑家城的麻煩說了一遍,孫凡江聽完後勃然大怒,說道:“我平時和你們說要對家城嚴格要求,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吧?上完大學後你們自己說,他都幹過什麼正經事,機關單位不願去,嫌條條框框多了太約束,自己家的企業不願意管,害怕談業務太累。整天和那羣遊手好閒的東西鬼混,拿着父母長輩的身份招搖過市,我就知道他早晚都要出大事,可是你們呢,一味的放縱溺愛。生怕他受了什麼委屈,現在高興了?”
孫凡夢可不怕他。從小兩人就不對脾氣,她很不耐煩的說道:“大哥,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趕快給家城想想辦法,要不然那個高建彬真要對他下手了。”
孫凡江惱怒的說道:“高建彬是什麼人你們知不知道,連我都不敢隨便招惹他,在軍區司令部見了面。也要客客氣氣的說話,家城竟然和他對起來,真是不知道死活。找他的上級領導施壓,我看你們是腦子進水了,他屬於國家組織部下派交流的幹部,是經國家政治中心委員會討論通過,才分配到嶺南的。這樣的人,站在道理的一方,就是書記和省長也不敢亂施加壓力,高建彬開的是什麼條件?”
孫凡夢驚喜的說道:“原來大哥你和高建彬早就認識,副司令員應該是他的領導吧,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不過我有些不明白。他不是一直都是政府官員嗎,到軍區司令部幹什麼?”
孫凡江冷笑着說道:“我就說你們是井底的青蛙沒有見過天,他不但是地方的領導幹部,在軍隊掛職鍛鍊時的身份,也一直保留到了現在。他的領導,我可不敢當!高建彬這個人我很瞭解。做事的手段極其強勢,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從來都不輕易收回,軍隊不能干涉地方的事務,我也只能探探他的底線是什麼,然後再想辦法找人說情,你們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代價肯定會非常慘重。”
孫凡夢急忙說道:“只要能把家城放出來,不追究他的責任,我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他。”
孫凡江說道:“你做什麼夢呢,我說的是儘可能讓他施加的懲罰輕一點,到了這個地步讓高建彬放過家城,可能嗎?凡夢,你好歹也是副部級別的領導幹部,雖然在企業,可也不至於連這點分寸都沒有吧?虎頭蛇尾的風格,你讓一個市委書記的尊嚴往哪裡放,你把領導幹部看成什麼了,少在監獄待兩年就是燒高香了,幼稚!”
孫凡夢嚇得差點昏倒,自己的兒子會因此而坐牢?沒有等她說話,孫凡江就把電話給掛了,看着手裡的手機,孫凡夢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絕不會讓我的兒子去坐牢的,惹急了我,樑家和孫家也不是好惹的,咱們走着瞧!”樑志才皺着眉頭說道:“連常務副省長和副書記都辦不了,現在我手裡已經沒有底牌了。”
孫凡夢白了他一眼說道:“我看你的腦子都被嚇傻了,上層路線既然走不通,我們可以在具體經辦的單位做文章。公安局把兒子扣在滯留室我們沒有辦法,畢竟是當場抓的現行,誰也沒有那個膽量放了他。可是要定罪必須是檢察院提起公訴,然後纔是法院審判,流程是必須要執行的。我們兩家在嶺河市有那麼多的關係,檢察院和法院都有人,你家大哥還是省政法委副書記,這點事情還要我教你嗎?”
樑志才恍然大悟,笑着說道:“對極了,還是你想的周到,我這就給我大哥打電話,讓他出面找嶺河市的那些老部下,估計問題不是太大。”
樑志清接到電話後語氣很平靜,與孫凡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聽完弟弟的解釋,他說道:“這個事情完全怪家城不對,早就和你說,你們兩口子這樣放任他在社會上游手好閒,肯定會出現這樣的麻煩。居然和市委書記發生性質這麼惡劣的衝突,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高建彬這個人我知道他,做事的手段很強硬,而且很有本事,深得兩位老闆的器重,就連張東衛、孫哲和劉春培兩三位副省長,都在他手裡吃了大虧丟了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樑志才焦急地說道:“大哥,要是您不管的話,家城可就要進監獄了,他還太小,以後的路長着呢,背上這樣的污點,他的名聲可就完全毀了!”
樑志清有些不悅的說道:“你從小就沒有耐性,到現在人過半百了還是改不掉,我們樑家在嶺河也是大家族,不會任人宰割,我會處理的。不過你們也要吸取教訓,畢竟他也是成年人了,長輩不能老是跟在她的後面擦屁股。”
說到這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又道:“志才,我們家在嶺河市是樹大招風,做事的時候多考慮一下,不要給人留下把柄。家裡的這些孩子們老是仗着家族的關係胡作非爲,不但給樑家帶來不好的名聲,讓鄉親們戳脊梁骨,而且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我們不可能保護他們一輩子,自己的路還是要靠自己走,好了,你聽我的消息吧,記住,千萬不要再和高建彬發生任何衝突,特別是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