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6 君恩浩蕩,延濟諸親

世間萬事萬物可以說是無奇不有,但人的認知卻是有限的。當超出認知意外的人事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便難免會感覺到荒誕。

皇后雖然久居內宮之中,但是作爲坤御後宮之主,見識也絕對稱不上是短淺,無論是苑中的宮人宦者,還是外朝諸家大臣命婦女眷們,可以說形形色色的人等、各種各樣的脾性都有見聞,更不要說還有太皇太后這樣一位古今罕有的奇女子。

但即便如此,今日李裹兒的凡所言行表現仍然大大超出了皇后的認知極限,以至於當李裹兒哭訴完畢之後,皇后竟遲遲沒能做出反應。

今日之所以召見這女子,皇后自是經歷了一番深思熟慮,覺得這件事不可再繼續放任縱容下去,已經打定主意要作規勸阻止、甚至於嚴厲的懲罰。

她自幼所接受的家教、以及身爲後宮之主的職責所在,對於這種超越倫理的亂情都完全不能接受。更不要說爲人妻子,對任何意圖接近自家夫郎的女子發乎本能的警惕與防範。

可儘管皇后有着各種各樣的理由,在眼見到李裹兒如此悲憤哭訴一番後,心裡竟隱隱生出了幾分自疑,彷彿自己真的成了一個破壞人間情緣美好的惡人。

明明是一份荒誕到本不該存在於人間的亂情孽緣,可這女子一番悲痛控訴實在是過於理直氣壯,竟生出幾分物極而返、理所當然的錯覺。

不過作爲內宮親長嬪妃、包括聖人都信任依賴的當家大婦,皇后當然也不乏處理棘手人事的智慧,她並沒有急着發聲反駁這個仍在悲哭不止的女子,只是着人送來酪漿飲品細啜慢飲着,擺出一個靜靜看戲的姿態。

李裹兒常因癡情得不到正視與迴應而感到苦悶,這一次因皇后的審問壓迫而發泄出來,心裡除了悲傷之外,還有一份諸事不顧、刺痛旁人的暢快。

可是見到皇后並未如她想象的那樣氣到暴跳如雷,自有一股全力一擊落在空處的失落與空虛,尤其那眼神中的淡然與譏誚,更讓她感覺到侷促不安。

於是漸漸的,她便猜測應是自己涕淚橫流、面目扭曲的模樣不夠精緻美觀,所以落在皇后眼中便覺得自己那番言辭有欠力度。

自身的美貌,是她自覺得不遜聖人妻妾的最大底氣,自然不願意曝醜於對手,好勝心涌上心頭,便沖淡了那一股求而不得的悲傷。

她收起了哭聲並擦去滿臉的淚水,瞪着通紅的眼睛直望皇后,語調仍然不失硬氣:“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故作大度,人間哪有女子不妒?我既然敢將真情傾訴出來,便已經不怕任何的刁難。往年隱沒身世居住大內,自然也聽過許多內宮穢事。

你們這些民家女子,外表如何的溫柔光鮮,骨子裡總是擔心會被別人搶奪分薄聖人的寵愛。爲了守住天大的榮幸,怎樣骯髒下作的手段都會使用出來,你也沒什麼不同。事已至此,大可不必再惺惺作態……”

皇后聽到這話後卻笑了起來,指着這仍在挑釁的女子冷聲道:“人間情緣,相愛之外更珍貴的乃是相知。我同夫郎患難夫妻,又豈會輕受雜情的干擾?我即便恐慌寵愛見薄,也絕不是因你。

生人曉事之後,便會有美醜喜惡的分辨。講到人間女子對我夫的愛戀,拋開羞恥罪惡的有悖倫情,你這一份癡情實在只是尋常,大不必狂言愛意如何深刻。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聖榮華麗莊美,人間何者不慕?但爲何內宮侍位唯此諸人?只因爲除了表象的浮華俗愛之外,我等諸員各有一份長情相知深入真髓……”

“哼,若說情愛深刻,我明知他是我血親的堂兄,仍然真情敢付、不怯表達,這難道不是超凡脫俗?我不怕因此聲名狼藉,愛他勝過愛己,誰又敢同我相比熱愛!”

李裹兒自然不忿自身的這一份愛意被看輕貶低,違背倫理的罪過此刻竟成了她真情可貴的證明,憑此可以回擊一切的輕蔑評論。

“薰蕕不可同器,魚目不能混珠!人間良緣在於匹配,若本身便已經輕賤進了骨子裡,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臉面再去求配良人?這一份孽情,甚至都比不上崇慕浮華的俗情,又憑什麼去奪寵求愛?”

李裹兒強詞奪理、執迷不悟,皇后的反擊同樣犀利。

這不只是言辭上的交鋒,更是從心理上否定掉這一份情意。

皇后終究不是太皇太后那種霸氣狠辣的女子,並不慣於從肉體上消滅掉一切讓她感到厭惡的人事,做事自有屬於自己的風格,雖不誅人,但卻誅心。

“聖人風采無雙、中興家國,表裡都是人道的典範,從來不會捨本逐末、癡迷淺薄,我也從不擔心他會受此孽情的迷惑。但是你,偏激執拗、乖張叛逆,雖有豔俗可觀,卻知惡不止,妄以妖紫奪朱、邪花媚獻,雖然妖邪難張,但卻是宗家人道一醜!”

皇后自然被李裹兒氣得不輕,對其評價也是低劣至極,但因性格使然,哪怕話語刻薄嚴厲,語氣卻仍從容鎮定,而越是如此,越給人一種恰是陳述事實的感覺。

李裹兒際遇離奇,就連出身於天家的身份都讓她乏甚安全感,唯獨自身的美貌讓她感覺深有可恃,認爲這纔是她超人一等的底氣,甚至敢於恃此超越人倫的俗規。

可是皇后一番評價恰恰指中她這一份自以爲是的堅強,直將“醜惡”“妖邪”等字眼加諸在她身上,對她而言自是最大程度的羞辱,可謂將其自尊踩壓到了極致,原本已經收住的淚水頓時又奪眶而出。

“我是什麼樣的底色,不需你來評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堂兄自不是目中無人的狂客,絕不會偏偏無視了我……若心底全無絲毫的垂憐,我父兄俱是悖逆的大罪,除名流庶,爲什麼偏偏將我揀附宗籍?他心裡自有着我,臨淄王擊球偷襲,他能及時張手阻斷……”

“夠了!人間的艱難不只死之一事,我有各種各樣的方法讓你生不如死!你既然聽過許多的宮闈秘事,莫非無聞人彘?”

皇后見這女子實在已經偏執到難通道理,耐心也將要達到極限,於是便也拉下臉來狠聲說道。能夠逼得她放棄常年形成的修養,可見這女子是如何的不通情理。

而李裹兒在聽到這話後,頓時也是滿臉的驚恐,心裡那份爲愛癡狂的決絕終於被恐懼所取代,滿腔的話語化作了粗沉急促的喘息,不敢再對皇后繼續冒犯觸怒。

見這女子終究被震懾住,皇后也不免感慨凡所道理都是用來應對人情道理之內的人,超出這個界限也只是徒廢脣舌。

不過這樣一個女子也的確不值得她爲此慘絕人寰的惡行,眼見李裹兒已是噤若寒蟬,皇后便又繼續說道:“眼下我還不失耐心,但你也不要逼得我行入極處!爲君癡狂,保全宗家門風盛譽,我也同樣可以變得面目全非。

唯今事態尚有可作收拾的餘地,我可以給你三個選擇。要麼即刻論禮成婚,由宗家擇民家士庶兒郎選日降配。要麼銷除宗籍,離開英國公府,隨你庶母餘生修禪。要麼束髮入道,女觀持戒!舍此三者,並無他途!”

李裹兒這會兒已是神情驚恐、面若死灰,自是沒有了與皇后討價還價的勇氣,甚至心裡還隱隱有些慶幸皇后不失寬大,居然還肯給她些許選擇的餘地。

但雖然說是選擇,每一個選擇對她來說也都絕無輕鬆愜意。

看起來第一個選擇倒是最爲寬容,只要她肯放棄這一份不切實際的癡愛孽情,仍有與世間普通女子一般婚配生子、養息傳嗣的機會。

但她眼下的心境如此,完全不在乎這樣的一個機會。正如皇后所言,她骨子裡自有一份偏激執拗,只覺得當世之中除了聖人之外,再同任何人常年的居家相處都是一份酷刑折磨。

第二個選擇也被她從心底裡摒除,雖然言辭怨恨父母給她的這個身世,但正因爲得附宗籍,她才能衣食無憂、免於貧寒苦困,得有錦衣玉食、任性濫情。

其實她也曾經暗地裡去看過母親並諸姊妹,見到她們被圈養在京外佛寺中,紡麻種菜、自給自足,雖然沒有殺身喪命之憂患,但生活較之早年還要更加的清苦。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夠了,一刻都不想再作體驗,所以日常雖然仍有刁蠻任性,但對英國公這個原本分外瞧不起的庶兄都生出一份相依爲命的親情。

對聖人如此愛戀深刻,大概也免不了希望藉此更加親近富貴權勢的感想。只是長年以來父母的溺愛與教育的不足,讓她沒有對是非與感情的細緻判斷,只會混淆任性的表達。

“我、我願意束髮修行,謝謝皇后、謝謝嫂子肯作包容……我並不是一個違拗人意的惡徒,只是情義生髮於心懷,想要控制也管束不住……生人經歷淺薄,乍入人間便遇見堂兄這樣一位人間俗處絕跡罕有的真男兒,所以情義錯付、一放難收……”

李裹兒雖然不敢再恣意觸怒,但臉龐上仍是清淚長流:“嫂子溫婉大氣,惠名有傳,我纔敢縱性狂言、觸怒了嫂子……身世雖然乖張,但情懷並不可厭,我並沒有一顆崇法慕玄的道心,但盼望能憑此貞情長守。

除了偏激執拗的劣性,我並無腹計深刻的城府,嫂子恩允我侍法守貞,也請你能包容見證我縱情贖罪的真心。這一份邪情雖遭天人的唾棄,但凡所責罰盼我能恪真自守來領受消弭,絕不延及宗家分毫……”

“立志只在倏忽,貞情且付歲月。今日你既一聲應下,我便信你的確表裡如一。入觀侍道諸事,明日我便着人去籌備,你且歸邸安心等候。”

皇后見這女子已經不復方纔的癲狂,臉色才略有好轉,並擡手示意李裹兒偎入近前,手指輕輕在那雖花容慘淡但仍精緻動人的俏臉上劃過,口中則嘆息道:“我幸爲宗家新婦、夫郎的愛妻,對我夫郎的敬愛絕不比人間何種人事有少!

人間各色女子,愛慕我家夫郎是理所應當,大不必因此濫罰,哪怕你已經狂言觸怒了我。但若讓我審知你因趨吉避禍而暗作取捨權度,見棄了這一份妖異的情懷,那纔會真正的大禍臨頭!

我夫於人間卓然無雙,我自愛之癡狂,絕不能忍有人在我面前舍此逐他!並不是不准你斬情節慾,只是不容許有人心境裡輕此舍此,哪怕它是錯的!”

皇后此際將心思吐露,李裹兒聽在耳中,較之剛纔被威脅要將她斬成人彘還要更加的驚恐,再見皇后神情篤定認真,心中更生凜然。

皇后言中意味很明顯,若她爲了活命與富貴而選擇擇人婚配,這就等於她心底裡已經認定對聖人的感情不如其他更加貴重,這纔會遭到真正的報復與懲罰。

所謂的想也有罪,說的原來並不是她心裡對聖人的愛戀,而是不准她從心裡看輕聖人的風采與吸引力!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李裹兒心裡更是悚然一驚,再看向皇后時,自不覺得眼前這女子溫婉大氣,心中的偏執與堅持較之自己簡直還要更勝幾分。

她自以爲能夠超越倫理的限制而癡愛聖人,這一份真心較之別樣都要珍貴熾熱。

但眼前這女子卻覺得凡人愛慕自家夫郎是理所應當,無論這份感情是對是錯,可只要放棄就是不誠、就是有罪!她甚至都不容忍人在她面前將此與別物比較並放棄,對自家夫郎羽毛的愛惜守護簡直可稱病態!

當認識到皇后的真面目後,李裹兒再望向她的時候,非但沒有了嫉恨怨念,反而生出了一份同道中人、高山仰止的崇敬。

皇后對聖人的感情更加濃烈,且言行中還有一種名份勢位所賦予的霸氣外露,普通人或許並不覺得這風采迷人,但對本就心懷畸戀的李裹兒來說,簡直就太有吸引力了。

於是她在皇后面前,便再也沒有了底氣與任性,變得乖順有加,沉默了片刻後又偎近皇后,略帶幾分討好的低聲道:“嫂子,我還有事告你。宗家亂情着迷者,可不止我一人……”

“我既不問,你不準說!”

皇后卻並沒有因爲李裹兒的投誠告密而態度轉好,聞言後只是眼眸一轉、冷哼一聲,李裹兒登時便噤若寒蟬。

外堂的諸衆自然不知內舍中的姑嫂秘話,只在重新開宴時,衆人見到這位縣主如影隨形的跟隨在皇后身邊,樣子乖巧得惹人生憐,心裡不免頗感意外。

人世中的各種繁蕪端倪,又怎麼能盡數瞞得住有心之人的窺探,更不要說李裹兒絕不是一個內斂縝密之人。

只不過有的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縱然有人踅摸出了幾分,但只要不是犯了失心瘋,哪怕絕密私己的情景中,也不會暢言此事來宣揚自己耳目聰明。

此刻雖然有人感到詫異,但也識趣的不更作觀望揣測。

但唯有百無禁忌的太平公主,言談略可率性而爲,瞧見這姑嫂和睦相處的詭異一幕,便移席過來笑語問道:“你們姑嫂不常見面,怎麼情濃起來時親近還要超過了我這個時常騷擾的厭客?”

皇后聞言後只是溫婉一笑,隨口將太平公主的打趣應付過去。

然而李裹兒這會兒卻是底氣又生,座位更加靠近了皇后,彼此衣珮疊擦,片刻後壯着膽子仰臉望向這個早前讓她敬畏有加的姑姑,鼻孔裡突然哼了一哼,雖然沒有更說其他,但那份輕視恰到好處的表露出來。

因爲午前歌舞遊戲的緣故,太平公主這會兒心情頗佳,湊上來詢問也只是心生好奇、倒是沒有什麼別的心思。卻不想被李裹兒衝臉哼了一哼,不免心生訝異,大有衝動要提住這娘子,問一問你哼我幹啥!

晚宴開始後,仍有賓客陸續來訪,眼下宴席的話事人自然換成了聖人,何人可以登堂列席自以聖意爲準。

此時王邸外也早已經是門庭若市,許多此前接到請帖卻不願前來的客人們這會兒匆匆趕來,然而王府的門禁卻已經不再像此前那般暢通無阻,心中已是懊悔不已。

眼見許多承恩入堂的賓客誠惶誠恐的見拜致歉來遲,岐王心中也是暢快不已。

他雖然生性樂觀豁達,但具宴請客卻被人放了鴿子總是不爽,這會兒見人懊悔致歉,忍不住便附聖人耳邊細說午前宴席空曠的冷清,自然將之歸咎爲時流對獨孤瓊的看輕。

自家二兄乏甚逼數、有欠自知,李潼也是時常有感、並不意外,聞言後只是笑應、並不點破。

但在想了想之後,他便又說道:“年後不久,咱們阿兄必當凱旋。屆時我打算將宗家人事且付長兄,諸府人事並雜情來往,皆匯於宗正統裁管理。那時候二兄你便不必再因庶雜煩惱,邸居可以更加的清閒。”

他們兄弟三人中,講到縝密周全,首推長兄李光順。以前因爲兄弟皆少,所以宗正諸事多任宗家耆老,但隨着年齡漸壯,還是交給自家兄弟管理更加妥當。

高宗以來,宗王府邸人事構架便逐漸的被削弱,這一個勢頭李潼並不打算強逆。但若真發展到十王府、百孫院那種名爲榮養、實則拘禁的程度,也實在是過於不近人情。

所以他便打算將諸王府人事權統一彙總起來,納於宗正寺下,田稅的管理、產邑的出入,都進行系統性的管理,可以做到盈虧有度、獎懲得宜。

他們兄弟感情深厚自不必多說,可宗家卻不只此三戶,不說在場諸家各有盤算,後代血親日漸情疏,也需要制度化的管理而不可全憑人情。

李守禮對此自無不可,反而連連點頭道:“這些情事也的確需要規定起來,我日常宴請的賓客或不來往,但戶中各種雜親卻是滋生迅猛。日常不斷攀附,來往便需物料的贈送,讓人不勝其擾。你嫂子日常還有忿聲,道我傢俬庫可以號作扶助窮困的義倉了,偏偏我家生僻親友最是雜多……”

聽到李守禮的抱怨,李潼忍不住便大笑起來。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麼好享受的,窮親戚一來就是一窩,也的確是讓人煩惱。

賓客雖然陸續有來,但主要還是宗家親戚。趁着衆人齊聚一堂,李潼也將宗正事務的改變略作言說,削減諸府佐員的人事結構,自然很難讓人開心起來。

但是執掌家國數年有餘,若欲取之、必先予之的手法都快被李潼玩出了花,當然不會直接拋出削減的內容,首先講到的還是對宗家羣衆的獎助內容。

來年朝廷國爵系統也要有所改變,親爵與勳爵需要分別管理,各種封獎也要區別開來,親勳不再同案。

作出這樣的改革,主要還是因爲隨着國力遞長,朝廷勳功得爵者漸多,軍功獎酬優厚,若宗親爵者雜於此中,無疑會大大增加朝廷爵秩的開支,索性分開管理。

爲了撫慰諸宗室的不平,朝廷便先在宗正寺下屬別立宗庫,由內庫出資大頭、諸房諸宗家長各作捐獻,作爲宗家人事用度的總出納。諸宗恩給延及五世,因世序的原因而關照力度與範圍各有參差。

講到具體的執行,便以將要議論婚娶的北海王與臨淄王爲例,除了原本各種途徑的賜授之外,宗庫中也會支取一筆治婚的喜錢。

無論添丁治喪還是婚娶,包括諸家子弟開蒙受學的各種消耗,都可循宗庫開支。

至於宗庫的補充,除了內庫逐年撥給助親之外,也在於諸宗親人家的捐輸,所謂達則兼濟天下,宗家並非皇室一族,想要共守一份長年富貴,各房各支自然也是義不容辭。即便自身並不願意,但其俸祿食邑都可常年的抽取回補。

窮困時受食宗庫,顯達時回補宗庫。這一系列的財物出入,等到事成大概的時候,自然會有規範嚴明的令式進行管理,但眼下不必吐露太多,在聖人講述中自是一個充滿了大家族人情味的舉措。

宗家衆人聽到這項舉措,自是對聖人眷顧親族的恩德讚不絕口。

但宴席中唯有一個人神情有些不自在,那就是即將因此受惠的臨淄王李隆基。他這裡還打算接着婚娶好好賣上一把窮,可是這宗庫即將設立,這窮困潦倒還怎麼顯擺出來?

而且這件事怎麼這麼趕巧?前日他纔剛剛與太平公主議定,轉頭聖人就公佈這麼一項人事改變,莫非已經料得先機?

想到這裡,李隆基心底更憑生一股危機感,轉頭便望向了上方座席的太平公主,我要裝窮並出賣曹國公可只跟你說過,是不是你《逍遙王》唱的開心,便把小三賣給了大三?

太平公主正因李裹兒衝臉一哼而心生憤懣,察覺到自身受到關注的奇異感,轉眸略作尋找,便發現臨淄王正滿是警惕狐疑的盯着她,頓時便也眉梢一挑,仰臉重重哼了一聲。

0766 擁王從龍,功成此日0157 女主居陽,山變爲災0199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0827 大國體龐,治軍尤難0101 出閣河東王0987 外苑置業,夫妻同心0859丈夫無勢,何異禽獸0797 盡忠斃命,河北將定0013 王的起居日常0570 土渾引賊,默啜賣命0251 不當大用0412 薛師障車,魏王破家0262 謀殺河東王0344 人事調置,底盤草成0866 諸子不才,不可付事0558 用進黜退,當然之事0179 寄命人間,應信緣數0697 治漕稱善,前惟耀卿楔子0256 捐麻續縷,祈君長命0467 攸寧命絕玄武門0337 廷參奏事,直劾宰相0701 幽州都督,東夷都護0644 君心深刻,意整禁軍0392 仙蹤杳杳,還我巽卿0236 蜀商楊麗0571 通鼓擾敵,河谷驚魂1048 飛禽傷谷,囤積必刑0469 喋血宮道,遁地無門0312 本錢自收,一本萬利1009 今月照古,天涯此時0991 一牛蹣跚,羣兇爭啖0113 荒園生妖異0260 分頭入洞房0172 薛師人間英豪0395 王戲閒苑,殿中選妃0970 商賈多金,先割爲敬0095 東宮舊人0473 祖孫交心,昭德復相0364 魏公點撥,鄭姝齊聚0293 大王英明,後事暢想0262 謀殺河東王0670 王教昌明,我亦渴慕0225 無兒還有孫0338 聖皇賜字,慎之誡之0743 既入幸途,抽身不易0435 北門操戈,奉命行事0115 倩女幽魂0178 鳳聲初啼誰不知0467 攸寧命絕玄武門0122 枯禾逢甘霖0345 雲韶府諸王鬥0010 悲慘的一家人0617 龍鳳之種,貴不可言0552 交糧入學,納錢鑿井0741 北衙軍事,分一杯羹0780 君心如鐵,烈火難融0553 不擇手段,斂物備戰0263 娘子隨戲1034 唯賭見性,必入彀中0425 禍延深宮,三思殺女0096 勇宦楊思勖0766 擁王從龍,功成此日0940 功成此役,揚威此役0725 水土不同,或橘或枳0631 露布入都,名王壯功0332 安西告捷,臺省振奮0583 太宗遺風,端倪可見0435 北門操戈,奉命行事0848 大將薨逝,北疆不安0587 噶爾掌國,父子爲繼0052 大酺獻樂0861 人間正邪,不在私計0224 名寺可藏重兵0344 人事調置,底盤草成0569 可汗暴虐,蘸血食餅0327 南省氣象0284 禍水東引0859丈夫無勢,何異禽獸0331 自視甚重,目人爲輕0019 一隻大青鵝0572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0726 明主恩遇,指點迷津0348 瘦死駱駝比馬大0087 蓮生獻經0473 祖孫交心,昭德復相0792 師度相地,營建爲癡1038 馬革裹屍,異域同歸0612 名王入隴,天佑唐業0327 南省氣象0171 人生若只如初見0814 休戈遼東,整軍備戰0936 寶圖投獻,富貴可期0370 名王志壯,當避一席0228 平康坊聲色迎王0734 知己幸遇,長託此生0814 休戈遼東,整軍備戰0039 羅網常設0493 羣臣攻訐,打殺邪風0837 若不歸坊,家恐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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