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況下,選擇鋌而走險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孫二毛也不例外。
當青竹再一次帶着人到永安坊,沒有看到昨天打掃過的街道像從前一樣重新堆滿垃圾,到處都溼漉漉的的時候,心裡頭有些詫異。
以爲永安坊的那些人,終於是消停了。
很快,青竹就聽到了一聲尖叫,緊跟着,是無數聲尖叫。
“發生什麼事了?”青竹皺着眉頭,看着劉安問道。
劉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主子問話,只有蠢人才會回答不知道。劉安當然不是蠢人,當下就說:“要不?小的去打探一下?”
“去吧。”青竹微微頷首。
“瞎嚷嚷什麼呢?驚擾了縣主,你們擔待得起嗎?”劉安走到那些尖叫的乞丐們面前,衝着他們喊道。
“血……好多血……”
有乞丐顫抖着回答。
其實,這上京城裡頭,每天都有乞丐悄無聲息的死去,按理說,這些人早就應該麻木了。
可是悄無聲息的死去和看着一大灘暗紅乾涸的血液,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乞丐也是人,是人就會害怕,尤其是看到很多血的時候。因爲,很多時候,大灘的血液都意味着,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麼兇殺的事情發生。
如果真是的話,他們少不得要被衙門裡頭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們拿去問話,甚至還會拿他們頂罪。不管最後抓沒抓到兇手,他們這樣的人,能活着走出衙門的人都少得可憐。
所以,他們也害怕了。
看到那一大灘血液,以及向着永安坊裡頭延伸的那兩行清晰的血路,劉安心裡頭也有點虛。
“縣主,要不然咱們先回去吧,這兒好像有兇案發生,得讓衙門裡頭的人來處理。”劉安走回青竹身邊,小心翼翼的開口。
“有兇案發生?”青竹眉頭皺起。
就在這個時候,從永安坊坊市的深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原本打算離去的青竹打消了離開的念頭,衝着劉安說道:“多帶兩個人,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青竹發了話,就算是心裡頭是萬般的不情願,劉安也只能硬着頭皮點頭同意。
很快,劉安就回來回話了:“縣主,是這永安坊的人出事了,傷了三四個人。說是,他們昨兒個半夜去偷東西,被人逮住了,打折了腿,有一個人好像已經不行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劉安是真不想來回這個話,因爲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劉安的預感是準確的,果然,青竹聽到有人快不行了,就忍不住了,衝着劉安脫口說道:“人快不行了?快,帶我去看看!”
“可是,這太危險了,縣主您……”
劉安本來還想勸阻青竹的,結果看到青竹不質疑的目光,只能無奈的點點頭,應道““是,縣主。”
應完之後,劉安也顧不得管驢車啊,板車啊什麼的了,直接招呼着所有的家丁跟着青竹一起,往永安坊裡面走。
劉安不僅把全部家丁帶上了,還在乞丐中選了幾個身體稍微強壯一些的,許諾他們,只要他們跟着自己走這一趟,回來之後,就一人給他們二十文錢。
就這樣,青竹在跟着劉安進過永安坊的家丁的帶領下,走近了永安坊的深處,直接去了那不行了的人的家裡頭。
這家人屋裡,果然哭聲不斷。
青竹讓人上去敲門,家丁們推諉了幾下,最後還是那個娃娃臉的家丁上前去了。
門很快就被拉開了,不過,還沒等他們看到開門的人,一盆帶着血腥味的污水就潑了出來,將敲門的家丁和擋在青竹面前的家丁給淋了一頭一身。
連青竹的臉上和身上,都濺到不少。
“你們這些害人精,居然還敢來,我要打死你們!”一個童稚的、帶着刻骨恨意的聲音響起,緊接着,裡面就衝出來一個瘦小的孩子,那孩子手上,還拿了一把斷了一半的柴刀。
那娃娃臉家丁連忙閃開,然後提住那孩子的衣領往上一扯。
嘩啦一聲,孩子沒有提起來,只是把孩子本來就一定破爛得不行的衣服給直接撕碎了而已。
娃娃臉家丁看自己沒有抓到人,明顯的一愣,要不是擋在青竹面前的兩個家丁眼明手快,一左一右將那孩子的手臂抓住,只怕孩子手上的柴刀就要砍到人的身上了。
而且,最大的可能是,砍到青竹的身上。
因爲那孩子就是衝着青竹去的。
被家丁一左一右抓住之後,那孩子使勁的掙扎了起來,一邊掙扎,一邊高聲喊道:“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雖然險些被傷到,青竹還是於心不忍,看着兩個家丁叮囑道:“你們小心一些,輕一點,別把他拉脫臼了,小孩子的手臂,最容易脫臼。”
說着,青竹又和顏悅色的衝着那小孩說道:“小弟弟,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我是個大夫,聽說你們家裡頭有人受傷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那小孩完全不管青竹說的是什麼,只是一個勁的死命掙扎喊叫。
聽到那小孩的喊叫,很快就從坊市那些破破爛爛的院子和低矮的棚戶裡頭,出來許多人,手上或拿根板凳腿,或拿把菜刀,或拿個鍋鏟,虎視眈眈的衝着青竹他們圍了過來,有人厲聲喝道:“你們這些該千刀萬剮的傢伙,人你們傷了,現在連孩子都不放過嗎?”
看到圍上來的那些人,劉安只覺得腿肚子發軟,身體不停的打哆嗦,不過還是強忍着心中的懼意,大喊了一聲:“保護縣主。”然後,就連滾帶爬的衝到青竹面前,用顫抖的身體將青竹擋住。
至於那些因爲劉安的許諾纔跟來的乞丐,早已經哇的一聲,抱着頭,連滾帶爬的,往永安坊外面跑了。
看着那些滿眼都是仇恨,一步一步,漸漸逼近的永安坊居民,青竹心裡頭也有些打突,大聲衝着他們喊道:“你們誤會了,我們真的不是壞人,我是大夫,是來給你們這裡受傷的人治傷的。”
“大夫?”永安坊的那些人裡頭,有人冷笑了起來:“有不帶藥童帶家丁惡奴的大夫嗎?有不帶藥箱的大夫嗎?有大夫是女人嗎?你們這是蒙三歲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