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他的,神神叨叨的一個人出去了,說要靜一靜,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爲什麼,對於阿墨,青衫一直不是太有好感,所以一聽青竹問起,就一臉不屑的說道。
“哦,隨他去吧,你去洗漱一下,準備睡覺,我先休息去了。”青竹說道。
其實從救起阿墨的那一刻開始,青竹就知道阿墨不是個普通人,而且多半身負仇恨。
雖然現在的阿墨能夠控制情緒了,可是剛剛傷着那幾天,阿墨的每一次情緒波動,青竹都是看在眼裡的。那樣的眼神,如果說沒有揹負血海深仇,青竹是怎麼都不信的。
所以現在聽到青衫說,阿墨說要靜一靜,自然猜到,他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所以,也不追問。
青衫睡了,青竹卻怎麼都沒有睏意。明明很累,可腦子就是興奮得很,躺在牀上半天,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青竹乾脆穿了衣服起來,從櫃子裡拿出裝着人形何首烏的布包,接着月光細細的看去。
這人形何首烏青竹還沒有來得及清洗,還有泥土沾在上面,兩隻放到一起,居然是一男一女的樣式,讓人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神奇。
這樣兩株何首烏,至少得好幾百兩銀子吧,有了這些錢,家裡的房子可以重新修了,還能買不少的地……家裡沒個壯年人,只怕會引起宵小覬覦,最好養兩隻兇一點的狗,這樣才能看家護院。
青竹抱着人形何首烏,陷入了無限的遐想之中。
天矇矇亮的時候,青竹正在廚房燒火做飯,阿墨頂着一身霧氣和露水進來了。
“你怎麼纔回來?有沒有凍着?”青竹看到阿墨,關切的問道。
“沒事,不冷。”阿墨搖了搖頭,又說:“我去了你說的那個地方,不熟悉路,有點不好找,所以纔回來。”
“我說的那個地方?什麼地方?”青竹不解的看着阿墨問道。
“就是你挖到人形何首烏的地方,我把你說的那個夜交藤帶了回來。”阿墨說道。
“真的?你把夜交藤帶了回來?太好了!肯定也能值好幾兩銀子呢。”青竹一聽阿墨的話,頓時就眉開眼笑了。
昨天的時候,因爲有那個討厭的霍大牛在,加上那崖鷹兇猛的形象在她心裡留下了一些陰影,所以沒有顧得上收夜交藤,回來的時候,還是微微有些遺憾的。
青竹聽到阿墨的話,在竈裡放了一把柴之後,就去了院子,果然在院子裡看到捆成兩個大捆的夜交藤,開心得很。畢竟誰也不會嫌錢多,幾兩銀子對許多人家來說,都是一筆大大的收入。
“我在懸崖周圍找了一下,有很多幹涸的血跡,但是沒有發現你說的那個霍大牛的屍體,想來是將崖鷹打死了活了下來。”阿墨又說。
“不管他了,他能活下來算他命大。”青竹不介意的擺擺手說道。
“你不怕?”阿墨看着青竹的眼睛問道。
“怕什麼。”青竹一笑,說道:“霍大牛雖然是個無恥的小人,可他沒膽子殺人的。只要他的叔叔嬸嬸還在霍家村,他就不會做出任何觸犯刑律和族規的事情來。霍家村也是個大村子,又大多是一家,他們的村長和族老不會由着霍大牛亂來的。他也不敢亂來。”
“你這麼肯定?”阿墨看着青竹問道。
“嗯。”青竹點點頭,說道:“霍大牛和我們一樣,也是從小就父母雙亡。不過他比我們幸運,他的叔叔嬸嬸將他視如己出,對他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女還好,所以霍大牛對他們也很孝順。他雖然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可他不會爲了自己就將他叔叔嬸嬸置於風言風語甚至危險之中。這算是他唯一的優點了。”
“你對他倒是瞭解。”阿墨看着青竹說道。
“說不上多瞭解,有一段時間我經常去霍家村,聽霍家村的人說了許多他的事情。推測一下,也就知道他的爲人了。”
青竹說着,忽然想起竈裡的火來,一拍額頭:“我和你說了這半天話,只怕火星都沒有了。”
說着,青竹匆忙的走向廚房,重新燒火做飯。
阿墨搖搖頭,嘴角扯出一個疑似笑容的東西,沒有再跟進去,直接打了冷水洗漱。
青竹家的院子裡有一個水井,用水什麼的,都還方便,這還是青竹父親生前打的、那時候他已經病得很重了,擔心青竹娘他們孤兒寡母的,吃水困難,請人打的。
因爲之前熄過火,早飯比平日裡晚一點,而且味道也沒平時的好,不過大家都沒說什麼。
匆忙吃了飯,青衫就上學去了。他現在基本上是在師父師母家吃的午飯,每旬帶一些米麪什麼的過去就可以了,青竹要是有空,會給他拌一些菜,讓他帶去,沒空的話就什麼都不用另外給他準備,倒是給青竹省下一些事情來。
吃過早飯,青竹就去河邊處理起夜交藤來。夜交藤要泡水,等水潤透了之後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曬乾。炮製過的藥拿去藥鋪的價格要高上幾分,所以只要不是太麻煩,青竹多半會自己炮製。
依舊是阿墨幫的忙,青竹的手比昨天更加痠軟,所以這炮製夜交藤的事情,多半是青竹動口,阿墨動手。
夜交藤先在水裡泡了一個時辰,因爲有上次抓魚的前車之鑑,青竹沒敢離開,一直守着的。
阿墨把泡好的夜交藤清洗乾淨,然後一小把一小把的紮起來,掛在旁邊的樹上將水滴乾。水滴乾了之後收到揹簍裡,揹回去曬。
青竹只需要負責在河邊守着就好,其他的事情,全部都是阿墨在幹。
背最後一揹簍回去的時候,青竹和阿墨一起,有村子裡的人見了直癟嘴,遠遠的繞開,好像他們是洪水猛獸一般。少有那不饒着走路的,也是匆匆打個招呼就走,臉上還帶着尷尬的神色。
青竹有些無奈,不過這些人沒明着說自己壞話,就是好的了,所以青竹也沒太往心裡去。
就在這時候,那個總喜歡占人家小便宜的夏王氏迎面走了過來。
“青竹啊。”夏王氏的聲音一如既往,熱情中透着一股子小氣。
“嬸子。”青竹眉開眼笑的叫人。回村的這段路,夏王氏是唯一一個和從前一樣的人,倒是叫她有些佩服。
“這背的是什麼啊?這麼大一揹簍。”夏王氏盯着阿墨背上的揹簍問道。
“夜交藤,治療失眠的。”青竹剛剛說出夜交藤三個字,就看夏王氏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了,連忙解釋道。
“哦,我說呢。這名字,怪頭怪腦的。”夏王氏呵呵笑笑,將剛剛的尷尬掩蓋過去,然後又問:“這東西,效果好麼?”
“還行,雖然最好是和別的藥一起配伍使用,不過單用的效果也是不錯的。”青竹點點頭,說道。
夏王氏一聽,臉上就又熱切了一些:“能給嬸子幾把麼?你家大叔啊,最近這段時間總是睡不好……”
“成。”青竹從阿墨的揹簍裡拿出來兩小把夜交藤,遞給夏王氏,說道:“現在是鮮的,一次煎上四五兩都行,剩下的掛着曬乾就可以了。如果家裡有酸棗,可以放幾顆在裡面。”
“那嬸子就不客氣了啊。”夏王氏飛快的接過青竹手裡的夜交藤,等拿在手裡了,才笑着說道。
“鄉里鄉親的,嬸子不用客氣。”青竹笑道。
“真是個好孩子。”夏王氏得了好處,拉着青竹的手,言語間倒是頗爲慈愛。
青竹聽夏王氏這樣一說,臉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夏王氏看看青竹,又看了幾眼阿墨,將青竹拉到一邊,悄悄的問道:“那個人的傷都好了吧?”
“沒呢,快好了。”青竹看一眼一本正經,裝着什麼都聽不見的阿墨有些好笑,不過也沒有揭穿他,只是搖了搖頭,說道。
“我看他都像沒事人一樣了。”夏王氏偷偷瞟一眼阿墨,說道。
“內傷嘛,外面看不出來很正常。”青竹笑笑,輕聲說道。
“你可不能這麼實心眼,從前他傷得動彈不得,在你家裡養傷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他都大好了,你得想個辦法讓他離開。否則啊,吃虧的可是你。”夏王氏說道。
“嗯,多謝嬸子,我醒得。”青竹笑着點點頭,不管怎樣,夏王氏都是一番好意,道謝是應該的。
“醒得就好。”夏王氏低低的說着,跟着擡高了聲音,欲蓋彌彰的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啊,回頭啊,來嬸子家裡吃飯,可不能白要你的藥材。”
“嬸子客氣了,有機會一定嚐嚐嬸子的手藝。”青竹順着夏王氏的話說道,不過她也知道,要想吃到夏王氏家的飯,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那行,嬸子走了,你也慢去,啊。”夏王氏說着,揮了揮手,拿着青竹給的東西,做賊一樣的走了。
“我給你惹麻煩了。”等夏王氏走了,阿墨開口說道。
阿墨雖然在軍中長大,可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看着這些人的反應,他自然是什麼都明白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功德,大了去了,當面讓他們說幾句都什麼,更何況他們也還什麼都沒說。”青竹玩笑着開口。
“我現在沒地方去,等傷徹底好了,我會去打獵的,賣了錢我會在附近尋塊地,蓋一間茅屋落腳。”阿墨認真的說道。
“我又沒趕你走。”青竹白一眼阿墨,接着說道:“再說了,我要是趕你走了,再遇到這種情況,誰來給我做苦力啊。”
阿墨聽到青竹的話,又笑了:“我也沒說要走,就在這村子裡蓋房子,你要苦力的時候我照樣可以來的。你的救命之恩沒報,我怎麼能輕易走呢?”
“俗。”青竹白一眼阿墨,說道。
阿墨聽了,並不反駁,反倒是點了點頭,一副認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