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哭聲,青竹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情,連忙翻身坐起來,側耳仔細聽去。
“哎呀娘子,爲夫當真什麼都沒做,只是王公子盛情難卻,這纔去得月樓小坐了片刻,聽了會兒小曲,你要相信爲夫啊……”
“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你會這麼晚纔回來客棧?什麼都沒做你會帶着這一身的脂粉氣?嗚嗚嗚,你這個沒良心的,從前說着要怎樣怎樣的對我好,現在連送我回一趟孃家,都在半路上流連煙花之地,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好娘子,你莫要再哭了,再哭下去明日裡眼睛腫了,可就不好看了。”
“嗚嗚嗚,我就知道,你嫌棄我不好看了,我不好看,那得月樓的姑娘好看,你回去啊……”
“娘子,你真是冤枉死爲夫了,爲夫這心裡眼裡,從來都只有你一個……”
……
聽了半天,發現只是兩夫妻吵架,青竹有些好笑,忙又躺回去睡了,只是睡意已消,在牀上翻來覆去折騰好久,這才重新睡了過去。
哪裡知道,青竹剛剛睡着,一聲驚叫就又將她驚醒了。
“娘子,娘子你怎麼了?莫要嚇唬爲夫,娘子……掌櫃的,小二哥,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啊!娘子,娘子……”
聽聲音,好像是先前那個同他家娘子爭吵的男子。
青竹再也躺不住了,連忙穿好衣裳出門,推開房門,發現客棧裡頭很多房間都亮起了燈。
“公子。”
青竹剛出門,柳清就已經侍立在門口了。
“走,咱們去看看。”青竹看着柳清說道。
“是。”柳清點點頭,走在青竹身後,身子微微有些緊繃,一副小心戒備的樣子。
喊聲是從樓下傳來的,青竹下樓的時候,有好幾個人已經圍在了那間房間的門口。
“讓讓,麻煩讓讓。”
沒多久,客棧的掌櫃和一個夥計就提着燈籠過來了。
“這位客官,您家娘子這是怎麼了?”掌櫃的擠進屋裡問道。
“我也不知道,掌櫃的,快幫忙請個大夫來。”屋子裡,男子有些衣冠不整,身上的衣服隱隱可見被撕破的口子,不過男子並沒有管這些,只是開口看着掌櫃哀求道。
“哎,大木,快去請下西街的陳大夫過來,快去!”掌櫃的聽了,連忙高喊。
“好,我馬上就去!”先前跟着客棧掌櫃的夥計一邊高聲應着,一邊往外跑去。
“我是大夫,請讓我進去看看。”青竹看門口的人太多,連忙高聲道。
聽到青竹的話,門口的人倒是轉頭看了她一眼,不過卻沒有讓路的樣子。
柳清見了,往跨了一步,看樣子,是想強行的分開人去。
“我真是大夫,請讓我進去看看。”青竹一邊拉住柳清,一邊再次衝着人羣喊道。
一連喊了三聲,門口的人終於有個人挪開了一些,一個人讓開了,其他人也就下意識的讓開了。
好不容易擠進屋裡,青竹忙走到牀前,剛想要看看那女人究竟怎麼樣了。哪裡知道,青竹剛走到牀邊,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只隱隱聽到有女子呻[吟]的聲音,牀旁那看上去有些衣冠不整的男子忽然伸手一推,嘴裡高聲喝道:“你是誰!出去!”
青竹腳下一個踉蹌,要不是柳清一直跟着她,看她要摔倒連忙將她扶住,只怕把青竹給摔個仰面朝天。
等青竹站穩,柳清有些面色不善的往前面走去。
青竹連忙再次將柳清拉住,看着那男子,好脾氣的說道:“我是大夫,請讓我看看你家娘子究竟怎麼了。“
“有你這樣年輕的大夫嗎?”男子瞪一眼青竹,說道:“你莫不是看我娘子美貌,藉機窺探?”
青竹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擔心別人窺探他娘子,卻仍由房門大開,也由得別人圍觀,自己好心要去救治,他卻說自己是窺探。再說了,自己也是女子,用得着去窺探別的女人麼?
不過,想着自己身上的男裝,青竹又釋然了。
仍然耐着性子想要解釋。
誰知道,那男子卻並不聽青竹說什麼,只是轉頭半扶着躺着的女子,一聲一聲的喊:“娘子,娘子……”
“我……”
青竹剛張開口,客棧掌櫃就衝着他和門口的人作揖道:“這位客官,您先請出去吧,還有諸位,也都散了吧,小店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相信屋裡這位女客官很快就會沒事的,各位莫要再圍在這裡了。”
聽了客棧掌櫃的話,門口的人倒是陸續散去了,青竹有些無奈,也準備同柳清一起退出去。
退出去之前,柳清用剛好能讓屋裡人聽清的聲音說道:“多少人盼着我家公子出手救治,你們偏不領情,一會兒可別求到我們頭上來。”
“兩位,先請吧,莫要叫小的爲難。”客棧掌櫃打躬作揖,對着青竹和柳清說道。
“算了,柳清。”青竹說着,率先走了出去。
“多謝客官諒解。”掌櫃的說着,也一起退了出去,還順便將門給虛掩上了。
客棧掌櫃掩上門,轉身往廳中走去,尋了個凳子坐下,一副等大夫上門的樣子。
青竹看得真切,轉身的時候,那掌櫃的臉上一臉晦氣。
也是,這開客棧的都怕遇到這些事情,能不晦氣麼?可是,這家客棧看着可不是剛開的,總會遇到有客人生病的時候,幫忙請了大夫治好也就好了,怎麼會一臉晦氣?
青竹想了想,也沒有上樓,走到那客棧掌櫃坐的那張桌子旁邊坐下,開口說道:“掌櫃的很是擔心啊?”
“啊……”那客棧掌櫃彷彿是被青竹的聲音驚着了一般,好一會兒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公子您不去歇息嗎?”
“反正這會兒沒了睡意,就在你這兒坐一會兒。”青竹看着客棧掌櫃說道。
“這大廳裡頭黑燈瞎火的,坐着也不舒坦,還是房間裡的燭火亮堂。而且,這會兒半夜三更,大廳裡頭透風,涼的很,公子不如去房間歇着,也免得不小心着了涼,受了風寒。”客棧掌櫃陪着笑看着青竹說道。
“沒事兒,本公子身體好,一點涼風不會有事的。至於這黑燈瞎火嘛,你點一盞燈來,不就不黑了?”青竹一動不動的淡淡開口說道。
這客棧掌櫃不想她留在大廳之中,難道是他知道些什麼?
“啊……是。”客棧掌櫃聞言,有些喪氣,低低的應了一聲,去了櫃檯裡頭,取了一盞油燈,用火摺子點了,端到青竹面前,放在桌子中央。
豆大的油燈不停的跳動着,隨着偶然吹拂來的夜風而或明或暗,一副隨時都會熄滅的樣子。青竹也不說話,只是頗有興致的盯着油燈看,彷彿能將那油燈看出一朵花來。
客棧掌櫃好像有些受不了那沉悶,偷偷的擦了擦汗,說道:“那小的去給客官倒杯茶來。”
“不用,溫水就好。”青竹淡淡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