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勞煩了。”青竹笑眯眯的看着那軍醫說道。
“啊……”守鼻飼管的軍醫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幾分,變得很不自然。
哪裡知道,青竹又說:“成方之後請幫忙看看,有無差池青竹就很感謝了。”
頓時,那軍醫臉上的笑容又熱忱了幾分,嘴裡說道:“不敢當,不敢當,是在下要向夏軍醫多學習學習。”
“你這樣說青竹汗顏得很,那我開方去了。”青竹笑道。
“夏軍醫請。”守鼻飼管的軍醫客氣的說道。
這一次,青竹先開了一劑小劑量的四逆湯。
制附子六錢,乾薑五錢,炙甘草六錢。
附子先煎半個時辰,加入餘下諸藥,再煎半個時辰。
其中附子的量大大降低,並且選擇了沒有什麼毒性的制附子。
至於防止感染,青竹則選用了薏仁附子敗醬湯加減。
薏苡仁六錢,制附子三錢,敗醬草二十錢,金銀花六錢,連翹五錢,魚腥草五錢,甘草三錢。
附子先煎一個時辰,餘下諸藥同時浸泡,附子煎好之後將餘下諸藥加入,待湯藥重新滾開之後半刻鐘即可。
寫下藥方,青竹又提筆寫下醫案。
每半個時辰,以黃花地丁同紫花地丁混合煎劑擦拭一次傷口,另,此煎劑煎好後最多保存兩個時辰,便需重新另煎。
另取犀角備用,若二公子突發高熱神昏瞻語,則以犀角刮末送服。
寫好藥方和醫案之後,青竹對陳本生和另外一位軍醫說道:“兩位請看一看,這藥方同醫案如何?可需要補充?
陳本生和另一位軍醫一直看着青竹開方寫醫案,這會兒早就想問了。
陳本生率先問道:“這兩個藥方之中都選用了附子,雖然劑量不大,用的又都是毒性較小的制附子,可直接服用的話,會不會顯得過多?”
青竹笑道:“這第一個藥方最多服用兩次,在一個時辰之內送服完,之後就不用第一個藥方了,直接改用第二個藥方。”
“在下明白了。原來不是一起用,夏軍醫想得周到。”陳本生點點頭,看着青竹誇到。
另一個軍醫也說道:“陳醫判問的,也是在下的疑問,如此一來在下認爲,沒什麼不妥當了。只是二公子失血過多,爲何不補氣血?”
“過了今日再補氣血吧,今日且小心觀察,不過等二公子醒來,可以用一些桂圓紅棗粥,也可稍作補益。”青竹看着那軍醫說道。
“如此甚好。”陳本生和那軍醫一起點頭讚道。
寫好藥方,兩個女醫兵已經將所有用過的器材收拾妥當了,青竹這會兒纔來得及對女醫兵說道:“你們二位也辛苦了,先拿着這些器材回去休息吧,囑咐她們好好蒸煮過後蠟封,另外,再喚兩個姐妹過來,幫忙看護。”
“是。”女醫兵點頭應了。
剪了寧王二公子頭髮的那女兵有些怯生生的捧着一縷剩下的頭髮,小心問道:“夏軍醫,那這剩下的頭髮怎麼辦?”
“這頭髮便仍了吧,用不上了。”青竹看着她笑道。
“可是……”女醫兵遲疑的看了看依舊昏迷的寧王二公子,臉上有些害怕。
“罷了,那你就把這頭髮留在這裡,等二公子醒來,讓他自行處理就是。放心,是我吩咐你剪他頭髮的,有什麼事情,我擔待着,不會讓二公子怪罪於你的。”青竹看女醫兵的神情,總算了解到她的顧忌,笑着安撫道。
“多謝夏醫官!”那女醫兵聽了青竹的話大喜,連忙道謝,然後將手中的頭髮放下,同另外一個女醫兵一起,拿了用過的器材離開。
“來人。”等女醫兵離開了,青竹又衝着外面喚道。
她知道這會兒帳外肯定有等候差遣的親兵,是以直接高喊。
“夏軍醫有何吩咐?”果然,青竹話音剛落,帳外就進來了一個親兵,看着青竹問道。
“替二公子將衣服和牀單都換一下,小心一些,別碰着二公子了。不好換的話,直接用剪刀絞了再換。”青竹看着進來的親兵吩咐道。
“是。”那親兵早就得了吩咐,自然青竹說什麼就是什麼,應了一聲之後,又招呼了兩個人進來幫忙。
男女有別,青竹還是稍微的迴避了一下。
等換好之後,青竹才又進了營帳。
“夏軍醫勞累了大半日,不如去休息片刻?”陳本生看着面帶疲勞的青竹,小聲問道。
“兩位不也一樣陪着青竹站了那麼久麼,無妨,我就在這兒坐一坐就好,總要等二公子醒來,纔好去休息。”青竹微微一搖頭,看着陳本生說道。
“也好。”陳本生點點頭,知道青竹負責,也不堅持讓她去休息。
直到天擦黑的時候,寧王二公子才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正在小心看護寧王二公子的女醫兵看着二公子醒了,歡喜的喊道:“夏醫官,陳醫判,盧軍醫,二公子醒了!”
“醒了?!”青竹等人相視一眼,一起歡喜的圍了上去。
青竹給二公子把了脈,又摸了二公子的手心腳心,這才笑着對陳本生說道:“若是今日晚間二公子不發高熱,不染邪毒,那咱們就算成功的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二公子這條命了。”
聽了青竹的話,陳本生深深的衝着青竹一揖,嘴裡說道:“夏軍醫神技,陳本生歎服!”
“陳醫判您這是何故,快別這樣,青竹擔當不起!”青竹看陳本生衝着自己行禮,面上馬上就慌了,連連擺手說道。
“夏軍醫,您當得。”那之前一直守着鼻飼管的盧姓軍醫說着,也深深的一揖。
“快別這樣,你們二位這是要折煞青竹啊……”青竹被兩人弄得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擺手說道。
陳本生和盧軍醫看青竹確實惶恐,一揖之後,倒是沒有再做什麼舉動,怕嚇着青竹。
“夏軍醫,這個可以取了麼?”盧軍醫指着鼻飼管問道。
“可以了。”青竹點點頭,又衝着自己身邊的女醫兵說道:“快把二公子的藥端上來。”
說話間,盧軍醫拆了鼻飼的裝置,女醫兵也端了藥進來,同時又有一個親衛進來幫忙了。
那親衛將寧王二公子的頭擡起來了一些,好方便女醫兵喂藥,這時候寧王二公子才說了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我還活着?”
“是,公子,您活得好好的呢。”親衛說着,語氣有些哽咽。
他本是寧王二公子的小廝,二公子入了軍營爲將,他也跟着來做了親衛。自從寧王二公子重傷以來,他就時刻的擔心自責着,總想着自己爲什麼沒有及時替二公子擋住那要命的刀子,所以不顧自己身上也帶着傷,一直堅持在外面守着,就是怕二公子會出什麼意外。
要是寧王二公子出了意外,他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可以說,這親衛對寧王二公子的擔憂,甚至還要遠遠勝過寧王。
這會兒看自家公子總算是說話了,一直強撐着的親衛也終於忍不住的哽咽了起來。
“男人流血不流淚,給我打起精神來……”寧王二公子皺着眉頭,吃力的說道。
“是,公子教訓得對,您先喝藥吧。”說着,那親衛乾脆從女醫兵手裡拿過勺子,自己給寧王二公子喂起藥來。
“二公子如果精神尚好,那便吃點東西再睡吧。”
等寧王二公子喝完藥了,青竹看着他笑着說道。
“是你救了我?”寧王二公子看着青竹,面色平靜的問道。
“不全是。”青竹搖了搖頭,看着寧王二公子說道:“是諸位醫官醫兵齊心協力,也是二公子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嗎?”寧王二公子自嘲的笑笑,將頭轉向一邊,看着無人的地方默默不語。
他是命大,卻不是福大,否則的話他好歹也算是寧王公子,何必親自冒險……
“公子……”親衛小聲的喚着,語氣裡面頗爲擔心。
“我餓了。”寧王二公子突兀的說道。
“是,小的該死,二公子請稍等。”親衛一聽二公子的話,連忙往外跑去。
隔了一會兒,那親衛就端了一碗溫熱的粥上來,正是青竹囑咐過的桂圓紅棗粥。
看着寧王二公子開始吃飯,青竹忽然想起還要給安樂郡主做康復,連忙對陳本生低聲說道:“二公子這裡,還請陳醫判看着一些,等第一劑湯藥送服完之後一個時辰,便請二公子服下第二劑湯藥。到時候,能多服的話,請二公子儘量多服一些。青竹還有點事情,要先告辭了,晚些再回來看着。”
“夏軍醫請自便,二公子這裡有在下守着,夏軍醫放心便是。若有什麼事情,我自會派人來尋夏軍醫的。”陳本生看着青竹說道。
“多謝陳醫判,若有事尋我,直接讓人去安樂郡主帳中便是。”青竹低聲告知了陳本生去向,又向寧王二公子告罪一聲,轉身準備出去。
“果然還是我那寶貝妹妹更招人一些……”看青竹要走,寧王二公子微微擡起頭來,淡笑着,虛弱的開口說道。
不知道爲什麼,青竹總覺得寧王二公子的語氣怪怪的,微微頓了一頓腳步,轉身說道:“抱歉,非是青竹怠慢二公子,而是郡主確實還需要診療,青竹去去便回。”
“去吧,我沒攔着你的意思。”寧王二公子說着,又偏着頭,吃下一勺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