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新房佈置的十分用心。
鋪天蓋地的紅色, 精巧實用的配件, 紅燭成雙, 桌上各種器具成套。
葉長謙拉著餘初坐下後,握著她的手沒放開,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露出裡面被繮繩勒出的傷痕:“騎馬怎麼沒有戴手套。”
“你見過新郎官手套啊?”餘初今日喝了兌了水的酒, 喝多了也有些上頭,所以膽肥, “人娶到了, 這點傷不算什麼。”
葉長謙不跟小醉貓計較, 找來藥, 仔仔細細在餘初傷口上了藥膏, 好一會兒纔開口:“戲學了多長日子?”
“從入古代區開始, 兩個多月差不多,時間不短, 就是唱的不怎麼好。”
她記憶力好, 在長平打聽消息的時候,請了個小旦角給她唱了專場, 用錄音筆錄下後, 沒事就唱兩句。
只是她天賦一般,一開嗓調就是崩的, 磕磕巴巴學了兩個月,纔算是把整段順下來。
葉長謙沒有擡眼:“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平安扣。”
上完藥,餘初起身去收拾自己。
少年妝有些難卸, 需要特定的藥水。
餘初對著鏡子卸完妝後已是滿頭大汗,加上白天忙了一天,索性先洗了個澡。
上頭的酒氣也醒的差不多了。
等餘初換上睡衣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時候,看見葉同志端坐在桌前,緊繃著後背,看起來十分緊張。
難得傻里傻氣的。
看到對方這幅樣子,餘初反而笑了起這次來:“晚飯你吃了嗎。”
“嗯。”葉長謙看這餘初小吊帶,覺得屋內的溫度有些高,“白天給的包子,我也吃了。”
“我以前和宋家大嫂聊天,她說成親別的都還好,就是得從早上餓到晚上,那時我就想,我要是成親了,得在袖子裡藏倆包子。”餘初給自己倒了杯水,有些小得意,“今天我偷了三個,自己留了一個,剩下兩個都給你了,作爲回報,你是不是答應我做件事兒”
葉長謙半低著頭:“好。”
葉同志今天還真是話少的出奇。
餘初坐在凳子上,將自己腳上一雙軟底布鞋都扔到了角落裡:“我困了。”
跟餘初相處這麼長時間,葉長謙已經明白了餘初的邏輯,他想了想,走到餘初面前,將餘初打橫抱了起來,往牀榻的走去。
餘初窩在楚小哥懷裡,戳了戳他的臉頰:“你說我都沒臉紅,你臉紅什麼。”
葉長謙半垂下眼睛,沒說什麼。
她是窩裡橫性格,葉楚越示弱,她越輕鬆自在,甚至還美滋滋在心裡嘲笑一下,見葉楚一幅抱著□□的模樣,甚至上下其手,把楚小哥中衣要帶給抽了。
葉長謙任餘初胡鬧,將她放在牀榻上,坐在牀沿整理著她劉海:“你可想清楚,過了今晚,可就沒法後悔了。”
餘初剛扒完楚小哥的外套,準備和他的中衣做鬥爭,聽到這順口答道:“你倒是拿出點實際行動,讓我沒法後悔……”
就楚小哥這麼慫的樣子,說不定洞房花燭夜無法繼續,還得去駐點找人問愛情動作片做教材。
也不知道剛剛那羣酒肉小弟們有沒有存貨。
餘初亂七八糟剛想到一半,就覺得眼前的光線一暗,楚小哥欺身就是一個甜膩的長吻。
空氣一下子似乎稀薄了起來,她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動彈不得了。
她腳尖抵著對方的小腿,下意識想往後縮,卻聽見某人帶著笑意的聲音:“現在害羞了”
等餘初被對方步驟清晰且具有侵略性的動作撩的欲哭無淚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發現——
日。
又來示弱這一套。
兩人都是新手。
理論足,實踐爲零。
不過,夜還早,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實踐。
新婚第一天,沒有公婆,沒有妯娌,沒有親戚。
餘初跟著葉同志醒後,就沒有再睡著。
她躺夠了也懶得動彈,抱著枕頭從牀的這頭,滾到牀的那頭,只是滾著滾著就有些歪,被剛進門的葉長謙伸手撈進懷裡:“你這是,晨練?”
餘初不好意思說,自己這是在表達愉悅之情,轉移話題:“你不是去開會了嗎”
“他們昨晚連夜佈置了一部分,天亮纔回來,上午先補覺。開會的事兒等下午再說。”
他看著她眼底的淡淡黑眼圈:“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餘初想了想:“後天就是祭天,大家都在忙著,我就不睡了,有什麼事兒我還能幫上什麼忙。”
“那你陪我躺會兒。”
葉長謙話音剛落,餘初就刷的一聲坐了起來,單手撐在牀就要下地:“我現在不困,我去琴姐那問問行李……”
腳尖還沒落地就被葉同志給撈了回去,兩人一同滾到了牀上。
葉長謙扣著餘初的腰肢:“不困的話,賠我聊聊天?”
窩在某人帶著薰香的懷裡,餘初鬆懈了大半,打了個哈欠:“你想聽什麼?”
“說說你小時候吧。”
“我小時候沒什麼說的,可能養分都用到大腦上了,所以特別不愛動彈,能坐著不站著,能站著不躺著。有一次,我爹帶我去滑冰,我在冰場上摔倒後,爬到角落裡,就那麼坐著一動不動,三分鐘不到就睡著了。”
“後來呢?”
餘初打了個哈欠:“後來還是我爹去找工作人員,把我從冰場上抱了出來,在這之後,我爹就打死不帶我去學游泳了,說在溜冰場睡著浪費錢,但是在水裡睡著不要命……”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呼吸平穩,慢慢睡了過去。
葉長謙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小心翼翼的擁著她,真實感才強了些。
***
這一覺醒來,到了下午。
桌上的擺放著不知道是早餐還是中飯,已經不再冒熱氣。
餘初換了套女裝,起牀刷牙洗臉收拾完自己,端著桌上沒動過的吃食,找廚房熱一熱。
城郊的莊子佔地面積足夠,幾乎容下了三分之一這次行動的人,但是從主臥到廚房,一路上餘初沒有遇到一個人。
廚房只有個負責後勤的大姐在忙著,昨天沒見過。
餘初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資料,沒有找到對應的人,想著可能是古代區土著。
駐地私產不少,很多莊子和宅子,都僱著本地土著打理,有部分下人和廚娘也是找的本地人。
不過這部分人,要麼是像雲錦駐地那邊類似收養的孤兒,要麼就是跟駐地都有過命的交情。
果然,對方見到自己,放下手裡擇的菜,露出個笑來開口便是:“夫人。”
餘初第一次聽到夫人這個稱呼,有些覺得不太適應:“有生著火的爐子嗎?”
她示意自己手上端著的托盤:“我把飯菜熱一熱。”
“廚下有現成的熱飯菜。”大姐手擦了擦圍裙,接過餘初手中的托盤,“這些放在這就行了,夫人您去前廳坐坐,一會兒我給您端過去。”
餘初看著這後廚乾淨,也有桌子和椅子:“不用這麼麻煩,我在這吃就行。”
可能是國師夫人這四個字,在土著眼中地位非同一般,大姐擼起袖子就開始給折騰吃的,等她把竈上的大菜都要盛起來端上桌的時候,被餘初制止了。
“我吃這些就行了。”餘初端著碗白米飯,看著面前的韭菜雞蛋,“這剛起來,油膩的也吃不下。”
大姐端了碗粉蒸肉在餘初面前:“一個菜怎麼行,一會兒國師議事結束,知道您吃這點,可就——”
餘初聽出了對方語氣的敬畏,有些好奇:“他會發火?“
“國師大人倒是很少發火。”大姐想不出那種一個眼神下來,自己腿肚子發軟的感覺,“我家那口子說,這是威嚴。”
餘初原本不太想幹涉駐地是工作,但是被廚娘大姐勾起了興趣,想看看楚小哥工作時的狀態。
她吃過飯後,邊消食邊走向開會的院子。
院子開闊,擺有不少椅子凳子,葉同志坐在上首,手邊壓著一封信。
“吏部尚書那個老狐狸告病了?”
京都人事負責人楊秋:“說是風寒。”
“明日他要是不在場,這戲就唱起來就大打折扣了。”葉長謙手指敲著桌面,“我記得他家獨孫有咳血之症,楊秋你找個人帶上林醫生,去尚書府做做客,讓他明天務必到場。”
“是。”
葉長謙看向另外一個人:“問天閣怎麼說?”
京都聯絡處負責人秋紅:“問天閣說,一切準備妥當。”
“上次問天閣好像也是這麼打包票的,你去告訴大掌櫃,這次要是還出岔子,下次年會,他就不用來見我了。”
“明白。”
葉長謙從桌上拿出一封信:“這是禮部擬的第三次名單,加了司城防指揮史翟翎羽,太子太傅杜恆飛,既然太子太傅到了,太子一脈應該都會到。趙涵易,你派人去告訴蘇家,就說我算了一卦,卦象顯示二皇子將來必有大器。”
蘇家出了個敏妃,是二皇子的外戚,心心念念都想奪嫡。
京都執行處負責人趙涵易:“這麼說是不是太直白了”
“蘇蘊多疑,爲人又謹慎,一句話能繞成九曲十八環,說直白些也好省了他費時間想一些有的沒的,你把我原話甩給他,明日他要是出頭,他就不是蘇蘊了。”
“是。”
,
“至於翟翎羽。”葉長謙面無表情,“他不是一直告病麼,就讓他繼續養著吧。”
……
餘初沒有見過這樣的葉楚,殺伐果斷,冷漠疏遠。
即使面對著清一色的現代區駐地人員,命令依舊是一個接著一個下。
腦子裡浮現的都是這個人以前的樣子,平和的,笑著的,愉悅的,小心翼翼的……就連初遇時不言苟笑的樣子,似乎也在記憶裡愈發的模糊。
不過餘生還長。
葉長謙從院子裡走出來,遠遠的就看見餘初坐在臺階上,頭看著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走過去,握著餘初的手,覺得她手有些涼,放緩了語氣:“風大,怎麼不去屋裡等著。”
“這裡比較適合反思。”
“嗯?”
她咧嘴一笑:“我反思了一下,昨日平安扣好像唱垮了,你要不要再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