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時,我幾乎是失魂落魄。
手裡拎着那把桃木劍,可以說整個人如行屍走肉一般。
我沒有回自己病房,反而是徑直推開隔壁病房房門。
阿一本躺在病牀上,側目見我一臉狼狽進來,自然愕然,猛地起身,但似乎是牽扯到手臂的痛楚,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
“阿幀?我媽不是說你在隔壁病房休息麼?怎麼過來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開口所說,都是關心我的話,目光最終落在我手上那把桃木劍上,臉色自然變了,但沒有繼續開口,只是緊擰着眉頭,似乎是陷入沉思當中。
我走到病牀近前,將桃木劍反手搭在牀頭櫃上,拿起牀頭櫃上水瓶,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下去。
我需要喝點水冷靜一下。
在這整個過程中,阿一始終一言不發盯着我,直至我放下水杯,緩了口氣才說:“阿一,我見到蘇亦竹了。”
阿一瞪大眼睛,顯然一時間消化不了這消息。
“就在我們發生車禍的那個隧道里,我過去想看看還有什麼證據留下來,在隧道牆體縫隙上發現了這把桃木劍,然後,蘇亦竹就站在我身後。”我抿脣,生生吞嚥一口唾沫,與蘇亦竹的對峙,讓我直至現在也沒從震驚裡回過神兒來,語速很快,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我……我本來想抓住她,可我穿着的拖鞋不跟腳,所以我就……”
“你怎麼可以……”阿一打斷我的話:“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我怔住,壓低眉頭說:“你有沒有搞清重點?我說我見到了蘇亦竹!”
這句話說的聲音有些大,我想讓阿一搞清楚我想表達的重點。
“對我來說,你纔是最重要的!我跟你說過,如果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一定要有我陪在你身邊纔可以!如果你一個人出事,你讓我怎麼辦?!”阿一疾聲厲色,面色冷峻。
我想他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你已經受傷了,我怎麼還能……”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也絕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阿一生硬那麼說,鼻翼微微抽動,那是他在極端生氣時纔會有的面部表情:“你簡直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在病牀旁跌坐下來,不知道概怎麼說。
或許是我面頰上的頹廢表情,讓阿一心疼。他在望着我的時候,那種憤憤神色逐漸平靜下來,擡起那沒有打石膏的手,輕撫我的面頰,柔聲說:“對不起,剛纔我太怕了,所以口氣有些不太好。這次的事故真的讓我怕極了,你知道在撞車的一瞬間我腦子裡想的什麼麼?我永遠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爲什麼我沒有聽你的話,爲什麼我會那麼自負,頭腦發熱的開車進那條隧道!”
他這麼說時,情緒自然激動,掙扎之間,幾乎是要將輸液針頭自手背上掙脫下來。
“阿一……”我叫住他,摁住他胳膊,不許他亂動,盯住他說:“你判斷的沒錯,那條隧道的確是不會塌方的,這一切不過是蘇亦竹的鬼計,是古巫術在作怪。”
“呵,古巫術。”阿一嘴角流露出嘲諷味道,神色自然變得扭曲難看:“我一定要親手抓到蘇亦竹,把她繩之以法。”
聽到這話,我神色卻不由得黯然。
不知爲何,我心中隱隱不希望蘇亦竹被抓,甚至希望她能好好生活下去。
這種想法讓我自己都忍不住懼怕,她分明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而且還掌握着最爲惡毒的咒法術,如果不能將她繩之以法,我隨時都會命喪黃泉。
可莫名的,那種希望她可以平安的情緒在此刻佔據了我思維的制高點。
“阿一,我見到蘇亦竹時,她對我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我抿脣,垂着眼眸,盯着地板說。
此間阿一拉住我手腕,攤開的五指緩緩攀爬上來,與我五指相扣,或許他認爲這樣做,可以令我躁動不安的心,稍微平靜下來。
“什麼話?”
“她對我說,她背後有勢力,這點我們也早已猜到了。”我猶豫着,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彙來形容她的那番話:“但她說,如果我們再調查下去,激怒了她背後的勢力,就連她在內,也會性命不保。”
阿一揚眉,似乎對我的話不以爲意:“或許只是她在危言聳聽。謀殺我們的計劃失敗,就用這種話,打算阻攔我們調查的步伐。”
或許是這樣,可當時她說這番話時候的神色很古怪,怎麼看,也不像是在說謊。
可她那種自幼在各種惡劣環境生長起來的人,大概說謊從來都是很自然,不會讓人察覺得到。我可能只是被她佯裝出的神色欺騙了而已。
我嘆口氣,開口時卻沒多少自信:“應該是這樣的吧。”
“我們馬上就能把蘇亦竹查個清清楚楚。”儘管負傷躺在醫院,可阿一對自己的推理仍舊很自信。
“阿一,這真的是設計麼?可蘇亦竹怎麼會知道五公里外的另外一條隧道會塌方?又怎麼會知道我們一定會經過事發的那條隧道?”這些疑團始終在我腦海中,未曾被揭開過。
“她只要招人監視你的房子,見我們急匆匆出來,便找機會製造了那場車禍,堵住我們去雜物科的必經之路。在這種情況下,我自然會選擇另一條路,也就是她早就做好了埋伏的那條隧道。”阿一神色木然,盯着天花板說:“至於塌方,只要提前關注土質,在藉助幾枚雷管也或者說是……”他說到這裡,看了我一眼,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下去:“或者用某種咒法術,我想可以輕易的製造一起塌方。”
“可如果這樣的話,蘇亦竹爲什麼不直接利用咒法術讓我們經過的那條隧道直接塌方,如果將我們壓住的話,死亡率會遠遠高於因爲咒法術幻境而產生的車禍事件吧?”我緊跟着問。
顯然關於這點,阿一還沒有想到很合理的解釋。
他皺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