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幾次磕在堅硬的樹根上,被拖在地上的背火辣辣的疼,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讓我沒有辦法有反應。
不知道被拖了多久,整個人已經懵圈,停下來的時候我腦袋嗡嗡作響,疼的厲害,還鬧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眼前突然出現了刺眼的光亮。
還是在校園裡,依舊是這棵藏屍的榕樹下,只是晚上變成了白天,路上有三三兩兩的同學經過。
身體上的疼痛似乎一瞬間就消失了,我站在榕樹下茫然四顧,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趕緊朝着宿舍跑去,樓下依舊是熟悉的宿管阿姨,我咚咚的跑上三樓,衝着314就開門進去,宿舍的四個人都在。見門被打開,臉全部轉向了我,可是這宿舍裡的四個人我卻一個人都不認識。
“同學,你找誰?”坐在門口的女生狐疑的看着我,大概是不明白爲什麼有陌生人闖進她們宿舍。
“這……這裡是B棟314嗎?”我侷促不安的問,剛纔問我話的女生茫然的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我的話,“是啊,這裡是B棟314,你找誰?”
“陳雯不是住在這裡嗎?”隱隱明白現在究竟發生的是什麼事,隨即改了口試探一下。
我看到宿舍四個人的臉色突然都變了,跟我說話的女生小聲說,“你不知道陳雯已經失蹤了嗎,而且她並不是住在314,而是414,你去那裡問問吧。”
道了謝立即轉身離開了宿舍,那隻樹靈沒有帶着我去殺人,而是拽着我進入了任梅的記憶裡!
我瘋了似的朝着榕樹跑去,此時再看,我發現這棵榕樹茂盛的有些可怕。按照任梅之前的記憶,這棵榕樹下面埋了兩具屍體,此時它正在受着屍體的供養。
正在我震驚間,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路上的同學都一下子消失了,周圍異常的安靜,耳邊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你做我的媽媽好不好?”奶聲奶氣的聲音在我耳邊悶悶的響起,那感覺好像是從地底下傳上來的,我驚的不斷的轉身朝着四周看去,昏暗的路燈光線下什麼都看不到。
“做你媽媽的好處是什麼?”機械且帶着遲鈍的回話總讓我覺得在哪裡聽過。
“等我出生,我會爲你報仇!”
好像是從嗓子深處發出來的哧哧聲,隨即機械的回答又響起了,“我可以自己報仇!”
感覺到大地在震動,我腳下也有蠢蠢欲動的東西呼之欲出,我立即朝着榕樹的遠處跑了幾步,就看到原本深深扎入泥土裡的樹根都動了起來。它們在空氣裡蠕動着、翻滾着,一瞬間都有了生命。
“你的怨氣支撐不了你走多久,你只要等我出生,我就會給你想要的。”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正在諄諄善誘的引導着什麼,“你肚子裡也有小生命呢,你不想它被生出來嗎?”
“小生命?”
“你知道的,難道你不想做媽媽了?”
突然想起之前我在任梅的記憶裡看到她苦苦哀求杜莎莎她們:“莎莎,我今天真的不能去!”
難道……難道那個時候任梅不是因爲是生理期,而是知道自己肚子裡有了一個小生命,才那麼祈求杜莎莎她們放過她?
“做媽媽……做媽媽……”屬於任梅屍體的聲音有些動搖,好像是一瞬間就觸碰到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即便她現在是一具屍體。
“契約生效,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媽媽……”
所有的異動都平息下來,那些跳舞的樹根也深深地扎進了泥土中,奶聲奶氣的聲音也漸漸的消失在尾音後面,只有任梅的哀嘆聲在這個深夜裡迴盪。
正在我覺着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在任梅的嘆息聲裡突然多了淒厲的慘叫聲,那聲音撕心裂肺,隨着聲音起來的還有那些安靜扎進土裡的樹根。我聽得到它們的異動,也聽到了有吸管不住吸飲料的聲音,還有吞嚥聲,聯繫到任梅的屍體下還有陳雯的屍體,任梅因爲懷了樹靈屍體保存完好,那麼現在被樹根攻擊的是陳雯!
契約生效,不僅僅是任梅成爲了樹靈的母親,而是樹靈爲任梅復仇的開始。即便陳雯已經被任梅殺了,樹靈卻讓陳雯成爲了榕樹的養料!
悽慘的叫聲四分五裂,好像已經順着樹根進入到了榕樹的內部,到處都是陳雯的哀嚎聲,即便我堵住了耳朵,也沒把那些聲音阻隔在外。
“樹靈,你給我滾出來!”我朝着埋葬任梅的地方大聲叫着,可是回答我的只有樹根在泥土的深處不斷吸吮的聲音。
現在我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我哆嗦着發軟的雙腿,腦袋裡更是一團漿糊。正在我不知所措間,突然看到榕樹不遠處的天空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有一雙巨大的手伸了進來,因爲太過震驚,只能瞪着眼睛傻傻的看着。
那隻手越逼越近,明知道該逃跑的,可是腳卻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怎麼也動不了。心臟噗通噗通亂跳,就連呼吸也都開始不順暢,眼睜睜的看着那隻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隨之我的身體離開了地面,被那雙手拎着朝着撕開的口子那裡收去。
“臭丫頭,發什麼愣!”
背後火燒火燎的疼,腦袋也疼的要命,耳邊還有聒噪的聲音,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我尖叫一聲,立馬推開了那張大臉,立即坐了起來不住的給我胸前順氣。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虧我剛纔還救了你,你就這樣對我!”喋喋不休的質問聲一句跟着一句,我定神一看,被我推的坐在地上的不是胡三又是誰?
看到胡三想哭來着,可是又覺得不能輸了氣勢,吸了吸鼻子,調整了一下情緒惡聲惡氣的問,“胡三,你怎麼纔來?”
“這不是不認識路嗎,多繞了點路。”胡三爬起來揉揉屁股,俯視着瞥了我一眼,砸吧了一下嘴說,“你說你,咋一點長進都沒有,就那麼個破幻境都能把你困住,你也真是丟你們顧家的臉。”
“你以爲我想啊,我現在是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下手!”我想從地上爬起來來着,可是後背疼的我直吸氣。
胡三圍着我轉了幾圈,眉頭越皺越緊,我一把拉着把我轉暈掉的胡三,“你做什麼,轉來轉去我眼花。”
“有東西能進出你身體了?”
“有一隻樹靈佔據過我的身體幾天……”
“不對——”胡三搖着頭,“你的身體已經成爲容器了,這兩天是不是有事發生。”
我把在兇殺現場的事情告訴了胡三,胡三跳到大榕樹的枝幹上坐着琢磨了半天。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現在依舊是晚上,我來的時候已經壞掉的兩盞路燈,此時正在努力工作,不知道當時是我眼花還是學校保安工作到位,立即檢修了。
天微微亮了,胡三從榕樹上跳下來,走到我跟前說,“你三魂七魄不穩,一旦你沒有自己的意識,其他的東西很容易佔據你的身體。”
“那怎麼辦?”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問,總覺得吳意涵的死,杜莎莎和宋文的命,我都脫不了干係。
“只能等你姥姥想法子,只是不知道你姥姥能不能找得出一勞永逸的辦法。”
“什麼意思?”
胡三盯着我,突然詭異一笑,傾身上前在我耳邊說,“從此以後,你的身體成爲鬼怪眼中的寶物,因爲藉着你身體它們可以自由出入人間爲非作歹。臭丫頭,你可打起精神好好看住自己的身體,要是一個不小心,住在你身體裡的鬼怪吞噬了你的靈魂,你可就要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了。”
胡三的話讓我如墜冰窖,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姥姥和我媽去了哪裡?”半天才回過神來的我悶悶的問。
胡三兩手一攤,“不知道,你媽和你姥姥又不會跟一隻寵物說她們去了哪兒。”
天漸漸的亮了,路上也慢慢有了一兩個同學路過,直到現在我也才發現我有多狼狽,外套在地上拖扯的已經爛了,裡頭的T恤也被不同程度的撕裂,後背隱隱有血滲出來。
“你這樣子真夠悲催的!”胡三盯了我半天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本來不想理他,可是想到他因爲一個電話就趕來救我,心裡還是很感激,“胡三,你住在哪裡?”
“我哪裡有住的地方,我就是一隻狐狸而已,身上又沒有錢,你又不養我……”
“得,你懂點眼色,我帶去去宿舍。但是,胡三你不能現出原形,你能做得到嗎?”
胡三雙眼放光,一個勁的點頭,“那是絕對的!”
我白了他一眼,琢磨着宿舍樓的大門應該開了,盯着胡三變成了寵物才鬼鬼祟祟的朝着宿舍出發。
得虧李曉曼是學霸,一大早就起牀洗漱去小樹林背英語,這纔開了宿舍的門。我偷偷摸摸的帶着胡三進了宿舍,李曉曼早已經出去了,也省的我跟她解釋關於胡三的事情。
到宿舍的時候趙琰和鬱文景還在睡覺,我把胡三扔在我的桌子底下,找了塊麪包塞給它,繼而在衣櫥裡找衣服。
“小沫,你怎麼會來這麼早?”趙琰帶着重重的鼻音問,我被嚇了一跳,找到的衣服也掉在地上。
“你的背怎麼了?”
我立即轉身靠着衣櫃,看着已經半起身,探着頭看着我的趙琰,努力扯了扯嘴角笑的有點勉強,“那個啥,你怎麼醒的這麼早?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對不起啊,你繼續睡,我小點聲。”
“你後背到底咋了?”趙琰一直追問,絲毫沒有被我打岔的話忽悠過去。
“趙琰,一大早的你做什麼?”這時候鬱文景也醒了,我只能苦笑,衣服還沒有換掉,我現在狼狽的要命,要怎麼扯謊才能糊弄過去?
“顧小沫回來了,背後都是血……”趙琰見鬱文景醒了,也沒有顧忌,提高了音量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