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點了點頭繼續觀察其他人,我發現那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囚犯們,在此刻都乖的像是一隻兔子,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這麼害怕。
我把他們的反應暗暗記在心裡。
首長終於說完了話,我的肚子早就餓了,但他還沒結束,他被人攙扶着走下臺,臉上帶着和藹可親的笑容慢慢地走過這些囚犯,時不時的停下來拍一拍某位囚犯的肩膀,但被拍肩膀的那位囚犯臉上不僅沒有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甚至還極其驚恐。
我猜被拍肩膀一定是一件非常倒黴的事情。
首長很有耐心,一排一排的走過囚犯們,他似乎要看完所有的囚犯,他距離我和安妮越來越近,被周圍人影響到的我也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這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我想知道程家人爲我準備了什麼。
我直直地看着首長,但是首長卻並沒有在我身側停留,他就連一個眼角都沒有施捨給我。
不是程家人安排的嗎?我在心裡打了個問號。
這位腦滿腸肥的首長停在安妮跟前,安妮垂着頭,縮着肩膀,整個人蜷縮着,就像是入了油鍋的蝦。
“擡起頭來。”首長親切地問,他臉上堆着笑,試圖去摸安妮的手。
安妮的手向後縮了一下又停住了,她的手被首長握在手裡揉搓着。
安妮咬了咬嘴脣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揚起笑臉看着首長,她的笑容嬌媚極了,就算是穿着如此破舊的囚服,也無法遮掩掉半分。
首長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復過來,他正色看着安妮,然後輕輕拍了拍安妮的肩膀。
首長看完所有的囚犯以後,我們就正式開始吃飯了,餐廳裡非常安靜,只能夠聽到餐具碰撞的聲音。
“安妮,他這是什麼意思?”回到宿舍裡我問安妮。
安妮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和我說些什麼,但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我坐在牀上看她整理東西,她的臉上有一種決絕的表情,很讓人心痛。
我盯着她,想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一點點端倪。
我期待着她說些什麼,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我躺在牀上打算小睡一會兒,果然我一閉上眼睛還沒到兩分鐘我就又來到了蛆蟲人的城市。
我依然在我發現電腦的那間屋子裡,電腦的顯示屏還亮着,還是我離去之前的畫面,彷彿我只是眨了眨眼睛。
我先去看右下角彈出來的彈窗,上面寫着:反抗者們,我們將舉行集會,我們一定要徹底消滅這個城市的管理者,如果有要來的人,我們會發送具體的地址。我們要一起推翻這個城市的管理者,我們要看一眼真正的藍天,我們要拆掉圍牆站在廢墟之上,我們不是任人驅趕的綿羊,我們不是蛆蟲,我們是人,真正的人,我們要奪回原本屬於我們的尊嚴。我們已無路可退了,地獄的烈火已經在燃燒我們的身體。
反抗者們?
我知道了,也許被蛆蟲們處刑的正常人就是所謂的反抗者,或許這屋子原本的主人就是反抗者吧,只是他現在在哪裡,已經犧牲了嗎?
我從電腦桌邊站起來,開始仔細地查看這屋子,想要找到一些原來生活在這裡的人的痕跡。
我拉開抽屜裡面空空如也,書架上也沒有書了,廚房的冰箱裡倒是堆滿了食物,我拉開衣櫃,裡面全是深色的長褲和連帽衫,我隨便撿了兩件出來換上衣服。
我決定去這個集會。
我嘗試着用電腦給彈窗上面所顯示的地址發郵件,他們立刻就回信了,郵件裡的語氣很親暱。
集會的地點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下隧道里,時間是凌晨一點鐘。
我查了一下地下隧道的所在位置,這條隧道雖然已經建成了,但因爲地勢的原因並沒有使用,它一共有一個五個出口,我把它們牢牢的記住。
我還用手繪製了地圖,用得是隻有我自己才懂得符號,這樣就算是不小心被人撿到,他們也看不懂這是什麼。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從冰箱裡翻出了肉類吃了個飽,畢竟晚上要做的事很耗費體力。
當指針指向十一點半的時候,我把連帽衫的帽子套在頭上,戴上口罩,順便還穿了一件外套。
我拿着手電筒慢慢下樓,走廊裡就和白天一樣安靜,這座公寓很安全。
但走出公寓樓我就進入了蛆蟲人的世界。
我在樓上就看得清清楚楚,蛆蟲人似乎組織起來晚上巡邏,他們分成了好幾隊,點着燈在大街上游走,我想他們一定是要抓我們這樣的正常人。
也許在這個蛆蟲的世界裡,我們這樣的人才不正常。
神經病的世界裡正常人才是神經病,所以我不論什麼時候都相信自己的心,我不會覺得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就是錯誤的,我不會因此而感到痛苦,因爲也許他們纔是蛆蟲人。
這世界蠢貨很多,清醒的活着或許很痛苦。
但即使如此不想當蛆蟲的我還是要痛苦又清醒的活着。
因爲不能把世界讓給蠢貨。
我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繞過了蛆蟲聚集的地方,此刻臨近深夜,這些蛆蟲人也累了,不管他們多愛這個城市,身體的疲憊也不會因爲這點廉價的愛而消失。
我趁着他們呼呼大睡的時候繞過他們,穿過了用來鎖住街道的大門。
我來到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儘量貼着牆角走路。
“今天的行動會被發現吧。”我輕聲說。他們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未免太高調了,難免不會有人渾水摸魚,想要出賣他們換榮華富貴,我要保持低調,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要怎麼做。
我步行到隧道的時候,已經一點十五分了,這裡沒有什麼人向着隧道走去了。
這隧道一共五個入口,我特意從最艱難的入口進去,它在山頂,之前塌方過好幾次,死了不少人,所以很少有人走這條路。
在隧道里我一個人都沒碰到,我穿着外套裹緊自己,等下逃出去的時候只要脫掉外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