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藍瞳褐發的少年同湯姆走了過來,那少年眼眸中的藍比湯姆淺些,身着卡其色夾克和一條明顯是特地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雙咖啡色登山靴踩在腳下,走起路來噔噔作響。
“早上好,三位。”那少年在繆芯晗對面、樑華瑾的旁邊坐定後,招來服務員要了兩份午餐。從其它桌位搬來一把椅子的湯姆只是悶聲道了早安,平淡如水的面容上並未因那少年隨意給自己點餐的事情露出任何不滿。
“藍斯你太不仗義了!”繆芯晗將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裡,扔掉叉子後氣哄哄地說道。
嘴角依然彎着優雅的弧度,藍斯挑挑眉,不解地看向繆芯晗,見她賭氣般地將頭扭向一邊,便轉頭用眼神詢問起上官籣楓和樑華瑾。上官籣楓擡腳在桌下碰了碰繆芯晗,示意她不要鬧彆扭,繆芯晗卻佯裝不知地將雙腿移出桌腳。上官籣楓對藍斯抱歉地笑了笑,樑華瑾湊過身子,輕聲解釋說繆芯晗沒吃早飯。藍斯聞言,好笑地點點頭,又要了一份高級套餐,而後對滿臉驚喜的繆芯晗說想吃什麼他都會請客。
看着瞬間變得興奮不已的繆芯晗,上官籣楓和樑華瑾無奈地嘆息一聲,交換眼神之後輕輕搖了搖頭。
一個月前,來到三零七寢室的繆芯晗住在了上官籣楓的下鋪,由於原本睡在那裡的錢伊柯出了事,學校裡便傳言三零七舍會招來被害的冤鬼,那些追求樑華瑾的女生更藉機散佈了一些關於上官籣楓是“瘟神”的謠言,就連原本和上官籣楓關係不錯的舍員都在家長的強迫下相繼離開了,更別說會有人願意住進來,導致上官籣楓在寢室獨自住了兩個月,而鄰舍的女生也都很害怕那些鬼故事,見了上官籣楓都紛紛避讓。因此當在老師帶領下的繆芯晗拎着行李出現在她面前時,上官籣楓不由得對其入住的目的產生了懷疑,處處防備着三人。繆芯晗入住三零七寢室之後一直想方設法地拉近同上官籣楓的關係,但上官籣楓都是以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面對她。
就在繆芯晗入住的第十天,曾經用電腦病毒幫上官籣楓偵破了八月末那起黑客爆炸案的網友約她見面。上官籣楓到了約定地點見繆芯晗在那裡等人的樣子,回想起她在自我介紹時特地加重自己名字中的“芯晗”二字,以及這些天來她的舉動,上官籣楓猜到了個大概便上前詢問,不出所料,繆芯晗承認她就是那個網名爲“信寒”的黑客。
面對目瞪口呆的上官籣楓,繆芯晗用小叉子將第五塊蛋糕的最後一口放進嘴裡,不慌不忙地擡頭道:“你一定很奇怪,像我這種能吃能睡、做事丟三落四、時常闖禍的人怎麼會是那個曾經幫你破案、技術高超的黑客。”
上官籣楓點點頭,自嘲地笑道:“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反覆回憶我們那次通話,完全沒發現你的聲音裡有經過處理的痕跡。”
繆芯晗又要了第六塊蛋糕,訕笑道:“籣楓,你知道嗎?我的黑客技術根本是被迫學的,所以我纔會揹着家裡人把志願表填上了美術專業,當時幫你只是希望自己的技術能再一次用到好的地方而已,後來得知你進了清風大學,我就提出要搬到你的寢室,這也是瞞着家裡人做的決定。”說到這,繆芯晗便住了嘴,上官籣楓本認爲她只是停頓一下,但繆芯晗在吃完蛋糕後卻說想睡覺,兩人便回了學校。之後上官籣楓幾次問她,都被其矇混過關。
看着面前正不顧形象大吃特吃的繆芯晗,上官籣楓不無感慨地輕輕吐了口氣,以此緩解想要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的衝動。耳邊的琴聲在短暫的消失之後換成了一首快節奏的曲子,雖然速度和指法都很到位,但就連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上官籣楓都能聽出來,竹內櫻子現在的彈奏,比林紫星少了一份情感,如果說那架鋼琴在林紫星手下時是一名繪畫大師拿在手裡的筆,那麼它在竹內櫻子的手下,就是一位學生被罰寫時所用的筆。
一道驚雷在這時響徹天際,幾乎所有人都渾身一顫,雷聲剛落,咖啡屋裡的鐘錶便打響了下午一點的提示,衆人帶着期待的眼神望向大本鐘,可幾秒種後,那座世界聞名的大鐘上卻多了幾個人影,藍斯伸了個懶腰,重重地嘆息一聲之後,不無遺憾地調侃道:“難得你們來一次倫敦,那座古鐘居然故障,實在太不給面子了。”
“怕什麼,我們不是還要再呆兩天嘛!”繆芯晗從食物中擡起頭來,看着藍斯道,“對了,我一直好奇一件事,爲什麼你和竹內櫻子、玲子姐妹中文說的這麼好?”
“她們的選修課業中有語言,俄、中、法三國語言都會,我嘛……和湯姆一樣混血,我的曾祖母是中國人,所以會說中文。”藍斯嘴角仍舊掛着標準的紳士微笑,但上官籣楓注意到,在繆芯晗擡頭說話的時候,他嘴角的弧度出現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