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楊看着表妹瞬間慘白的臉,嘆口氣道,“我就是知道你不會信,也擔心你難過,纔過來的,這侯爺娶瑞和郡主跟娶別家千金的不同,我也不多說了,你比我想的明白,所以我來時纔會勸你,早早尋個合適的人家,嫁過去做正頭娘子,比什麼都強。”
“不,不行,侯爺是什麼人?怎麼可以娶那麼個殘花敗柳名聲全無的惡女?我不答應!”
爲了能留在侯府,也是不相信雲馳會真的娶瑞和郡主,青艾還能在他跟前強作淡定,可是在表姐跟前,她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她根本沒有心思考慮自己的將來,她急促地在屋裡踱着步子,“姐姐,娘娘肯定不會答應對不對?娘娘準備怎麼辦?會不會賜死那個狐狸精?”
這丫頭真是瘋了,還賜死?還狐狸精,人家李靜宜怎麼着也是郡主好不好?
不過青艾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憤恨卻是青楊最想看到的,“娘娘還能怎麼說?自然是不同意了,可你比別人更清楚侯爺的性子,他豈是旁人能左右的?娘娘還怕管的太深了,再跟侯爺離了心。”
“那怎麼成?便是拼着被侯爺記恨也要阻止這門親事啊!這可是關係到侯爺一生的大事,娘娘可不能這麼想!”青艾一把拉了青楊大聲道,“你帶我去見娘娘!”
青楊推開青艾,“敢情在你眼裡娘娘還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侯爺好?!”
她低頭理了理被青艾拽皺了的衣袖,“娘娘是不會輕易答應的,但娘娘有娘娘的顧慮和打算,我來就是想提前跟你通個氣兒,”
她搗了搗青艾的額頭,“怕的就是你這樣!”
青楊什麼時候走的青艾都不知道,她現在的腦子全亂了,她不能去質問雲馳,甚至不能叫雲馳看出她對這門親事的不滿,不然只怕第一個要趕她出去的,就是雲馳自己。
她想去找雲天兒商量,可那個人從來就是唯雲馳之命是從的,青艾根本不敢指望他去反對,那現在只剩下穆先生和管先生了,青艾也顧不得換衣裳,徑直尋他們去了,她相信這兩位先生一定不會看着雲馳所娶非人,毀了自己的一生!
雲馳從外頭回來,人還沒有進府就被一直候在大門處的雲天兒給請到了外書房,那裡穆遠跟管傑已經在等着他了。
“可是榆樹衚衕有消息了?”雲馳見兩位先生都在,挑眉道。
穆遠跟管傑交換了個眼神,作爲恩義侯府的頭號幕僚,這個時候,也只能他來開口了,“侯爺放心,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應該在明天早上就有消息了。”
“明天早上?”雲馳一哂,“這是要叫山鵬上不了朝了?”
想想明天可能會發生的事,管傑也撐不住笑了,“上不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榆樹衚衕那裡,是許多御史們上朝必經之地,”這聽到裡頭的動靜,能不叫人打聽打聽?
雲馳滿意的點點頭,“咱們準備的時候也不短了,等山鵬一被拿下,推何伯盛出去的人也要動起來。”
刑部這個位置,不能再交到這種蛀蟲手裡。
“是,剛巧,”穆遠輕咳一聲,斟酌道,“這幾天我在外頭倒是遇到過虞家大爺幾次,相談中他頗有與咱們侯府結交之意……”
虞連慶是左都御史,跟恩義侯府又從無來往,若是他肯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虞家?他們家不是從來不屑於武人勳親來往麼?”雲馳若是記得沒錯的話,當年皇上封自己爲恩義侯時,虞連慶還上過摺子,說是外戚不宜封勳過高,恩義伯足矣,以免他生出驕奢之心,說的好像他雲馳只是皇后之弟,而不是拱趙瑜上位的功臣,也就是因爲以虞連慶爲首的一幫子酸腐百般阻攔,叫趙瑜有了藉口,硬生生封了自己個恩義侯,而不是發還原本屬於雲家的衛國公之位!
穆遠喉嚨又癢了,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聽說虞家有位大小姐,前幾日還應娘娘之約去宮中賞荷,不知道侯爺有沒有印象?”
虞家大小姐?需要自己有印象麼?雲馳眉頭微皺,實在想不起來在宮裡都見過誰了。
就看雲馳這模樣,穆遠就知道虞家小姐是鐵定沒戲了,“我聽虞家大爺的意思,似乎有意將妹妹許配與你?”
雖然想不起宮裡那個女人哪個是虞小姐,但那些女人爲什麼進宮雲馳還是知道的,他搖搖頭,“我的婚事已經定了,是瑞和郡主,其他的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至於這個虞家麼,隨你的便吧,”雲馳對虞連慶這種一向緊跟趙瑜腳步的人沒有多好的印象,“左不能叫他壞了咱們的事就成。”
穆遠跟管傑哪有心思聽雲馳後頭的話,他們都沒想到雲馳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將自己的婚事給定下了,“怎麼會是瑞和郡主?就是那個錦陽長公主之女?”
管傑故作驚訝。
雲馳白了穆管兩人一眼,“爲什麼不能是她?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若是阻攔的話,那就不要說了,如果你們還想看到我娶妻生子,那就別反對,好了,我才從神機營回來,身上都是塵土,得回去換身衣裳。”
“這可怎麼辦?”管傑眼睜睜的看着雲馳揚長而去,爲了反對雲馳這門親事,他可是拿出當年考科舉寫策論的本事,洋洋灑灑打了一篇腹稿,這還沒開勸呢,結果人走了?
穆遠搖了搖手裡的扇子,“算了,說起來這也是應初的私事,咱們往好處想想,這不論娶誰,都比不娶的強,要說那瑞和郡主本身也沒有什麼劣跡,和離也全怨所嫁非人,我下午的時候特意去找皓然了,那老不正經的還不住嘴的誇這位郡主呢,聽他的意思,郡主身子也沒有什麼大礙了。”
管傑愕然的看着穆遠,這仗還沒打呢,友軍已經繳械,“可,可,”
“沒什麼可不可的,大周從來不禁女子二嫁,你我都是行過萬里路的,雖然讀書人家要求女子守節,但是鄉間爲亡夫守一輩子的纔有多少?”穆遠倒是看得更開一些,他現在考慮的是這件事若是曝出來,皇帝的態度會是怎麼樣的?
若是以皇帝巴不得自家東主越沒出息越好的脾氣,雲馳做了瑞和郡主的儀賓,沒準兒倒是他極樂見的。
管傑卻被穆遠的詭辯給氣着了,“那能一樣麼?民間那是因爲死了男人那些寡婦吃飯都會成問題,還會被人欺負,瑞和郡主哪會有這樣的困難?”
“那你的意思是郡主應該爲那個姓榮的守着?”穆遠知道管傑有些死心眼兒,瞪了他一眼,“你不滿意的不過是覺得她不該嫁應初,並不是她不該再嫁,好了,往開裡想想,這事兒沒準兒利大於弊呢!”
在管傑心裡,雲馳如子侄如兄弟,並不是單純的賓主,雲馳應該配得上更好的女子纔對,比如……
他撓撓頭,小聲嘟噥道,“其實原先說的那個秦家女就挺好的。”
“你行啦,婆媽,秦家女與瑞和郡主是表姐妹,怎麼着也不會嫁給應初的!”穆遠只差沒有拿扇子去敲管傑的頭了,“走走走,給我盯着榆樹衚衕去!”
青艾在自己院子裡等了半日,纔看到小丫鬟彩蝶兒急匆匆的進來,她心裡一喜,“怎麼樣了?”
彩蝶兒是怕青艾等久了,才趕着回來的,“沒怎麼樣,奴婢看到侯爺從外頭回來就直接進自己的院子了,奴婢又等了一會兒,就看到穆先生跟管先生有說有笑的走了。”
青艾暗罵彩蝶兒無用,“侯爺氣色看着如何?可有生氣?”
“沒有啊,奴婢不敢離的太近,不過好像聽見說是侯爺傳雲管事呢,”彩蝶兒搖遙頭,怔忡道。
雲馳沒有生氣,穆遠跟管傑有說有笑的走了?青艾氣的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抓起來砸了,“剛纔他們看見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這些人,真是一點兒事也辦不成!
“這是誰又惹你生氣了?”雲天兒才進青艾的院子,就聽見屋裡的碎瓷聲。
青艾瞪了彩蝶兒一眼,“還不快收拾了!”
她挑簾迎出去,沒好氣的嗔了雲天兒一眼,“你這人也是,雖然咱們是一處長大的,但你已經娶妻成家,怎麼可以擡腿就往內院跑?有什麼事應該叫婆子進來傳話兒纔是!”
這雲天兒真是在西北呆的年頭太久了,大家子的規矩都叫他忘完了。
雲天兒有些無語的看着青艾,想發作又覺得她也有她的可憐之處,“你也說咱們是自小一處長大的,就如兄妹一般,再說了,侯爺尚未成親,府裡沒有夫人,哪來的什麼內院外院之分?”
青艾被雲天兒噎的差點兒氣死過去,她“啪”的一甩門上的細竹簾子,徑直回屋,“照着雲管事的意思,我不過跟你一樣,是雲家的家奴,這奴才們之間,哪裡來的男女之分不是?”
便是自己再單住一院兒,大的小的服侍人也是一羣,在雲家人眼裡,自己住的地方,永遠不能算是雲馳的內宅的,想到這裡,青艾忍不住捂着臉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