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夫人心裡,她們王家跟錦陽長公主已經綁在了一根繩上,她不好主動往錦陽長公主府去,李靜宜怎麼也會給她下個帖子,以示親密,畢竟王明惠在宮裡呢,將來女兒得了好前程,與李靜宜也有好處不是?
“一人一個想法,咱們又做不得郡主的主,”王彰心裡暗恨當初沒有早一點兒弄死申氏,“姑母那邊你還得好言好語哄着,即便她不肯幫忙,也不能叫她添亂,至於妹妹那裡,其實您也不必着急,”
王彰不是沒有想辦法,但是承恩伯府如今沒幾個人放在眼裡,幸虧這次王明惠入選了,他出去願意奉承的人還多一些,可是想找個能幫忙的,還是困難,“叫我說,只要我能順利娶到李靜宜,明惠的事用求她,她也不會坐視的,”
他跟李靜宜的親事纔是根本!
“那不還得等上一年功夫?”這次入宮的六人裡,家世樣貌才情比女兒好的都能挑出來,陳夫人也沒指望女兒能豔壓羣芳,但既然有人承寵了,女兒沒分到恩露,總是叫人沮喪,“你姑母那邊沒有消息,我倒也不打算親自求郡主,只是想着能在郡主跟前露個臉兒,對你跟明惠,都有好處,”
錦陽長公主府是承恩伯府好不容易攀上的,陳夫人可不捨得就這麼丟開手。
沒想到人家連個機會都不給她。
“咱們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兒子已經在託人想辦法結交安國侯了,京城各府兒子也打聽的差不多了,動了心思的人不少,但細論起來,真像兒子這樣四角俱全的,可是沒有一個呢!”
安國侯敢立李靜宜爲承嗣女,只怕李靜宜的身子是已經調理好可以生養了。
承恩伯到王彰父親這一代就要斷了,所以王家不存在什麼世子不世子的,王彰前頭已經有了嫡長子祈哥兒,留在伯府正好繼承家業,算是保住了長房的延續,而他自己,入贅侯府,李靜宜能再生,他們的兒子剛好繼承侯府的家財。
這不是明擺着兩全其美的好事?招他爲婿,安國侯跟李靜宜還能落個仁義的名聲,畢竟不論誰家兒子做了贅婿,他就會被移出祖譜,這一支算是絕了血脈的延續。
“但願吧,唉,我也是知道宮裡使不上勁兒,才格外想着能和長公主府多走動,偏申氏這事兒在擋着路,你如今守孝也不好出門兒,我真怕被人搶了先機去,”這京城裡像王家這樣沒落的府邸不在少數,打李靜宜主意的就有好幾家呢,早知道瑞和郡主有和離這一天,他們應該早些送申氏歸西了!
李靜宜的小宴還真是沒有請別人,除了東西兩府的李氏親戚不得不請外,也就是秦家跟周嫣,還有王氏婆媳了,不管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過府的客人們都是笑盈盈的,分外的親密和氣。
王氏初回京城,藉着李靜宜的緣故,也識得了一些人,尤其是跟秦太太蘭氏,還頗能說上話,她這次更是帶了禁足的女兒方如雲過來,爲的就是叫女兒多親近親近秦家幾位姑娘,一來是看中了秦家的門風,希望方如雲跟着好姑娘,也能懂事一些。
二來麼,方如雲一年年大了,她的婚事卻成了王氏最頭疼的事,原本丈夫高升,有個適齡的女兒,正是說親聯姻的好方式,偏自家女兒性子糊塗,一個弄不好,不是結親反成了結仇,可若是往低裡嫁,又失去了聯姻的意義。
王氏幾番盤算之下,心裡是相中的秦家,秦家兄弟三人,適婚的子侄就有好幾個,王氏不敢肖想秦唯甲跟秦唯乙的兒子,但三房蘭氏膝下還有一個小兒子未曾訂親,蘭氏是個好脾氣且明理的,秦唯丁雖然刻板一些,前程也不怎麼好,但是有錦陽長公主在,秦家的安穩富足還是可以保障的,而且秦唯甲跟秦唯乙又都擔着實差,王氏左右盤算,女兒是沒本事做長媳的,還不如厚厚的陪嫁了,找一個安穩的人家嫁過去小夫妻背靠大樹,平淡度日也是不錯的。
王氏沒敢將自己的心思跟方如雲提,但卻跟大媳婦蘇氏說了,還將女兒交給蘇氏,叫她帶着料理家事,最起碼,僕婦們的小心思小伎倆,女兒得知道一二。
方如雲自不會知母親的心思,她好不容易被王氏放出來,還帶着出來交際,高興的無可無不可,連蘇氏的囑咐,都聽着格外悅耳,等到了安國侯府見到秦家三姐妹,四個小姑娘並西府的馬氏,也都是見過的,廝見之後,便聚到一處一敘別情。
今天來的客人裡,除了田氏跟丁氏,居然沒人真正到過安國侯府,李靜宜事前也想到這一點,趁着天氣正暖乾脆叫人擡了軟兜,大家乘了,在侯府瀏覽一番。
安國侯府平日在京城權貴圈子裡極爲低調,等大家真正一睹侯府真容時,蘭氏跟王氏纔算是明白爲什麼李遠華盯着安國侯這個爵位不放了,就這宅子,雖然比不上錦陽長公主富貴繁華,但其古樸軒闊更叫人爲其底蘊心折。
雖然只是勿的走了一圈,卻也到了午宴時分,李靜宜準備的極爲周到,除了在浣雲廳設宴,還特地請了京城最出名的班子過來,大家都是至親也不講那些規矩,各人面前一張長案,兩人一處坐了,連看戲邊用膳還可以輕鬆聊天,倒也十分愜意。
“唉,我就如雲這麼一個老閨女,養的嬌了些,心眼兒太實,”今天錦陽長公主沒來,蘭太太她們更自在些,王氏側身與一旁的蘭氏悄聲道。
蘭太太也是一心幾用,她舉目看着規規矩矩坐在蘇氏身邊的方如雲,“太太將如雲養的懂事乖巧,便是我這有了女兒的人,看着也愛的很呢!”
王氏相中的自己的兒子,蘭氏心裡多少有些數,只是方爲民雖然前程不錯,但方家根基太淺,又初到京城,這一家人到底是個什麼光景,蘭氏心裡還沒有定見,所以只裝作不懂王氏的意思,應了一聲之後,便將話題岔開,又聊上了戲文。
田氏跟丁氏一桌,丁氏是個伶俐性子,但卻跟田氏是有宿怨的,跟田氏一道兒來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如今又怎麼會顧田氏的臉面怕她冷清?這會兒根本就不正眼瞧田氏,而是擰着身子跟主座上坐着的李靜宜笑談,她愛出門走動,雖然來往的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也不影響她消息靈通,這會兒正在興致勃勃跟李靜宜八卦前襄陽伯的現狀跟宮裡六位才人們的明爭暗鬥。
跟李靜宜同坐一處的周嫣,更是個消息靈通的角色,跟丁氏簡直是不謀而和,兩人一唱一和的談論起來,只一會兒功夫,李靜宜就從幾個角度將京城的新聞了解了一遍。
羅世平沒了伯爵位,差使也丟了,羅逸陽又被流配,這羅家的現狀不用打聽,都想的出來,至於宮裡的六位新晉才人,李靜宜被丁氏繪聲繪色的講述逗的連湯都沒法喝,這些人怎麼都跟蹲在才人們屋樑上一樣,連她們背地裡說了什麼,都一清二楚的?
聽了半天也笑夠了,李靜宜才道,“三嬸兒當笑話聽聽也就罷了,千萬不要跟着她們起鬨,畢竟您跟外頭那些人不同,別人說說就是說說,您要是一說,沒準兒還以爲是從母親那裡聽來的呢!”
呃,這倒是,外頭不少人知道她有個長公主妯娌呢,丁氏訕訕一笑,“是,郡主的意思妾身明白的,不過是聽着可樂,纔跟郡主學一學,不說怎麼笑呢?”
她見李靜宜並沒有生氣,沉吟了一下,才直接拉了紫檀鼓凳往李靜宜身邊靠了靠,才道,“如今京城裡除了議論那幾個才人,更多人說的可就是郡主您了,”
李靜宜放下手中的烏木箸,“三嬸兒與我好好說說?”
“其實不就是那樁事?郡主以後可是要繼承這侯府的,”丁氏拿帕子擋住口鼻,小聲道,“大家都在猜侯爺會幫您挑一個什麼樣的女婿呢?”
這個周嫣也聽說了,看上錦陽長公主府跟安國侯府富貴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子嗣多的人家,甚至連她孃家母親沛國公夫人,都動了心思,想從周家旁支的子弟裡,挑一個郡主儀賓呢!
也是知道了母親的心思,周嫣反而不好對李靜宜的親事發表意見了。
見李靜宜聽到這樣的話,依然聲色不動,丁氏暗中嘆了一句好氣度,“這不馬上就要開春闈了,外頭都傳侯爺也準備榜下招婿呢!”
什麼時候自己的婚事已經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話題了?“三嬸兒從哪裡聽來的笑話,”
“這怎麼能是笑話呢?郡主可不能把這個當笑話來聽,”跟李靜宜說這些纔是丁氏最大的目的,“咱們這樣的人家,跟那些死讀書的老刻板不一樣,絕不會捨得女兒受苦去成全什麼好名聲的,何況這侯府便是沒了爵位,家業不也得傳承下去?只是看中這家業的人太多,郡主可得擦亮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