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青對隆武帝夫妻心中並沒有多少尊重,何況他又一向是以名醫名士傲公卿的,見兩人無話,也不跟他們多囉嗦,直接辭了出去。
看着周世青出去,雲後嘆了口氣,她不知道到底是該自己安慰丈夫,還是由丈夫來安慰自己,半天才道,“臣妾已經跟修武侯夫人說了,這次叫她從京城裡挑一些宜生養的女子入宮,也不拘身份,只要家世清白頭腦清楚就行了,” WWW_тTk an_¢ o
她頓了一下,“便是這宮裡,若是有皇上喜歡的,只管收了便是,”雲後曲膝跪坐在隆武帝腿邊,將頭枕在他的膝蓋上,“沒有什麼比瑜郎有嗣更重要的,不論是誰,只要她能爲瑜郎生下子嗣,便是將臣妾身的後位給她,臣妾也是歡喜的。”
“這叫什麼話?難不成當年朕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隆武帝伸手扳直雲後的身子,一臉正色道。
既提當年,何必稱朕?雲後心中發涼,面上卻帶着滿足的笑容,伸手環了隆武帝的腰,“瑜郎的心妾哪兒會不知?瑜郎放心,不管是誰生下皇子,妾都會善待他們,對妾來說,沒有什麼比瑜郎,比瑜郎的天下更重要的。”
隆武帝輕撫着雲后豐潤的後背,“是啊,這世上,沒有人會像卿卿一樣將我看的比什麼都重了,等將來真有皇子,自然要放在你膝下教養的,旁人我哪裡會放心?”
雲後要的就是這句話,雖然這樣的要求她提也是理所當然的,但由隆武帝心甘情願的說出來,那自然是最圓滿的結果。
“應初年紀也不小了,過些日子你不如在宮裡設宴,將各府的女兒都請過來坐坐,這宮裡已經許久沒有熱鬧過了,”皇后這麼知心,隆武帝也樂意竭力成全她的心願。
提到這個弟弟,雲後眼眶忍不住紅了,“瑜郎,你說應初他怎麼那麼不聽話呢?臣妾就不知道了,那個夏家的丫頭有什麼好的,想起來真想!”
隆武帝看着妻子咬牙切齒的樣子,失笑道,“朕竟不知道應初原來還是個情種,真喜歡夏家姑娘,那有何難,叫人尋出夏家人看看還有沒有未嫁的姑娘,挑個生的好的送到應初府上便是了。”
雲馳一直跟他說無意成親,原來這裡頭居然是這樣的原因。
這麼多年雲馳一直不親近自己,其中癥結在哪裡雲後十分明白,但也是因爲這個,她絕不敢叫隆武帝知道,不然不但云馳性命不保,他們也會夫妻情盡,雲後可不會傻的以爲趙瑜知道了雲馳對當年雲氏族滅的事心存不滿,還會對她一如往昔。
更何況雲家除了雲馳再無別人,她這個皇后又多年無子,以後便是領養了別的妃嬪之子,也需要雲馳這個強援,所以雲後更加不會叫隆武帝知道她們姐弟之間的嫌隙了。
因此對雲馳遲遲不肯娶妻的事,雲後不能說是雲馳不肯聽自己的話,只能將罪過推給夏家,“還是算了,當初夏家背信棄義,難道今天還要他們再依附於我們雲家?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雲馳成不成親隆武帝內心裡並沒有多少關心,若不是不關心一二顯得他這個姐夫太過寡情,他巴不得雲家從此絕了後呢,“你說的也是,不過應初若零點是對夏氏女念念不忘,你不如挑一個生的像她的,放到應初身邊……”
生的像的?哪有那麼好找,而且萬一再戳了應初的心呢?雲後嘆了口氣,“算了,臣妾就依着皇上,等過幾天涼快了,開幾次宮宴吧,”
她衝隆武帝眨眨眼,俏皮的一笑,“便是不爲應初,也要爲皇上啊!”
“你啊,朕都嗅到酸味兒了!”隆武帝在雲後手背上捻了一把,朗聲笑道。
從雲馳回京那一日起,青艾便每天守在二門處了,爲的就是能親口問一問雲馳,是不是真的要叫她嫁人!
雲天兒已經勸過青艾幾回了,青艾只是不肯相信,雲天兒不知道她到底在擰什麼,他知道青艾對雲馳有意,也可憐她這份心意,暗中給了方便,可事實是雲馳無意啊,還吩咐他給青艾挑戶人家風風光光的嫁過去。
但青艾堅決不從又死不開口的態度又叫雲天兒有些摸不着頭腦,畢竟這男女之間的事,他這個外人也不知道不是?
無奈之下,雲天兒索性也不催她了,一面叫媳婦幫着青艾挑了幾戶殷實的人家,一面幫青艾將嫁妝也給準備了,只等雲馳回來,有了定奪之後,便將青艾接出去,能妹妹的名義在自己家發嫁了。
青艾跟雲天兒認識十幾年,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打算?雲天媳婦黃氏給她挑的幾戶人家青艾有一句沒一句的也聽了個大概,最好的是個秀才,卻家貧,還有個老母,另一個是五軍營的一個百戶,還有一個是附近街上的商戶,家裡倒是有幾個店面,算是殷實人家。
青艾也知道,雲天兒跟他媳婦對自己是真的盡了心了,便是自己母親還在,頂天也是給自己尋個這樣的人家嫁了,可是她已經有了雲馳啊,那是京中多少女子日思夜想的夫君!
青艾也知道憑自己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嫁給雲馳的,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成爲雲馳的妻子,即便是在西北的時候,但先做通房,再爲姨娘,難道就不行麼?
青艾將自己的想法跟黃氏提過,便是黃氏,也覺得青艾的想法並不過分,這些年雲馳身邊也就個青艾照顧了,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給個姨娘的位置,再叫生也個庶子來,在公侯之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主子的心思底下人無法猜測,更不能左右,雲馳臨走時吩咐下來的,他們夫妻就只能堅定的執行。
青艾也從雲天兒媳婦隱晦的話語裡聽出來了,雲馳只怕是對瑞和郡主起了心思,但這更叫青艾想不明白了,瑞和郡主是貴女不錯,但她是和離女,還是要坐產招夫的,跟自家主子怎麼可能?
青艾留下來,不但是要問一問雲馳是不是真的那麼絕情,硬要趕自己走,還要替自己孃親問一問,雲馳是不是把雲家人都給忘了,居然要給個和離女做上門女婿去?
雲馳好不容易早歸一回,誰知一進家就看到青艾站在門前,他有些訝異的回頭看着雲天兒,也不說話。
雲天兒被雲馳看的一頭汗,正要開口,就聽青艾道,“奴婢給爺請安,後頭已經燒好熱水了,奴婢服侍爺洗漱更衣。”
雲馳疑惑的看了一眼青艾,點點頭隨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見雲馳並沒有拒絕自己,青艾心裡一喜,鼓足勇氣跟着已經由小廝服侍着脫了外衣的雲馳,要陪他往淨房裡去,“奴婢來服侍侯爺。”
雲馳回頭看着平素在房裡服侍自己的小廝湖光跟山色,“什麼時候我房裡頭的事要由青艾來做了?”
湖光跟山色被雲馳一瞪,嚇的立時跪在地上,“不是,奴婢,”
青艾跟湖光和山色關係都挺好,見兩個小廝嚇成這樣,忙上前曲膝道,“侯爺莫怪他們,是奴婢自作主張……”
“噢,什麼時候恩義侯府的下人都可以自作主張了?對了,我忘記了,你不是雲家的下人,你生來便是良民,湖光,送青艾姑娘出去,你們兩個並院子裡伺候的全到孫伯那裡領板子去,一人四十板子,還有云天兒,叫他也過去!”
“侯爺,”青艾沒想到雲馳不但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還將他院子裡所有人包括雲天兒都給罰了,這一罰之下,她不但徹底被扒了麪皮,還將這些人都給得罪了。
青艾在雲馳跟前跪了,“侯爺不要這麼說,我娘雖然得夫人洪恩,脫了賤籍,但她自始至終都認國公府爲主的,便是奴婢,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什麼良民,爺永遠都是奴婢的主子。”
“我的話原來竟不管用了?”雲馳看着跪在門外的湖光跟山色。
雲馳平素多留在外書房,平素起居的院子來的倒不多,湖光跟山色也都是開府之後買進來的小廝,對雲馳的脾氣並不十分了解,而對於這個據說是跟着侯爺從西北迴來的青艾姑娘,他們是隻有交好沒有得罪的道理的,沒想到今日纔算是見到了主子的真顏色,所幸能選到雲馳身邊的都不是蠢人,當下滿院子的奴婢一個吭聲的都沒有,默默的退了出去,
整個院子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一站一跪,雲馳回身坐在一張椅子上,“你也別跪着了,起來說話。”
雲馳身上已經沒有了剛纔凜冽的殺意,青艾渾身一鬆,差點兒沒站起來,“謝侯爺,奴婢跪着便好。”
“我說了,你起來,”
對於青艾,雲馳是有一些謙意的,當初青艾沒說要嫁,他成日忙着外頭的事,也沒有想起過這麼個人來,時間長了,青艾難免就將侯府當做了自己的家,至於她的那些綺思,雲馳就更慚然了,也怨自己,從李靜宜那裡回來,居然把持不住自己,生出了那樣的齷齪心思,不但對不起他的靜娘,也害的青艾生了不該有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