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田超請過來的哪個不是人精兒?王鴻舉今天這番糾纏在大家看來實在是有些不識大體跟家醜外揚。
而且田超以前爲瑞和郡主寫的情詩已經在京城傳遍了,等今天瑞和郡主一出現,大家都覺得自己找到了田超今天在四明山會文的真正目的。雖然對田超一個堂堂的探花郎,一心戀上了一個和離婦有些不解甚至不齒,但大家也不會對年輕人的風流事過多置喙,結果王鴻舉這麼跑出來一攪和,叫大家少看了一場好戲。
李靜宜不等那些看熱鬧的散了,直接帶着玲心她們往遠一些的林子裡去,玲心兀自氣咻咻道,“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怎麼淨遇到這種人?!”
“今天本就不是好日子啊,你忘了,慈雲寺那邊還不知道有什麼等着咱們呢,”李靜宜微微一笑,田超弄這麼一出,其實是在幫秦茜娘跟秦家,不過這種幫助李靜宜一點兒也不需要,甚至還有些叫她反感,“算了,咱們往桃花泉那邊去吧,等見到了結香跟含笑,便直接回去好了。”
這倒也是,想到慈雲寺,玲心更沒好氣了,“若是叫奴婢發現姓王的一家搞鬼,姑奶奶拆了他們的骨頭!”
“呃,這都是姓王啊,他們不是本家吧?”
李靜宜被玲心的發現逗笑了,“承恩伯府是京郊人士,左通政王家是湖北的,哪裡會是本家?不過是巧合罷了,誰叫王是大姓呢?”
“郡主請留步,”田超安撫了王鴻舉,等文會再開,便悄悄的追李靜宜來了。
“你想幹什麼?”歡聲跟笑語都有些後悔今天出門沒帶着傢伙兒了,兩個一左一右擋在田超面前,“姓田的,別以爲你中了探花我們安國侯府就怕你,別說你是探花,便是狀元,我們姐妹也照打不誤!”
既然田超一心要見自己,與其叫他日後再生是非,還不如大家一次將話說開了,絕了他的心思,“歡聲,放田探花過來,”
“學生見過郡主,”田超走到李靜宜跟前,再施一禮。
“若是什麼仰慕之類的話田探花就不要說了,我也沒有話對田探花說,”李靜宜懶得跟田超虛與委蛇,冷冷道。
田超被李靜宜一噎,失笑道,“看來學生的心思瞞不住郡主,郡主冰雪聰明,學生自問靠什麼風花雪月也不可能贏得郡主的心,”
田超一訕,又向李靜宜深施一禮,“學生爲早前那首詞作向郡主道歉,當時被人一激隨手所寫,沒想到卻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污了郡主清名。”
李靜宜纔不相信田超是無心之失呢,不過她不想跟田超計較這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原不原諒你都於事無補,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但倘有下次,就別怪本郡主沒有容人之量了。”
田超肯定的點點頭,“學生謝過郡主,學生也是聽說郡主親自去王家將秦家二小姐接回,學生跟伯雅自幼相識,前些日子他落了榜,學生看着他似乎別有心事,便想着幫他一幫,是學生太過自以爲是了。”
“看來田探花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聰明太過,”李靜宜對田超的滿嘴瞎話沒什麼興趣,“你這會兒過來,只怕也不是來解釋王鴻舉的事吧?”
什麼道歉,還有王家,都不過是田超爲了向李靜宜一訴衷情的鋪墊罷了,可真的被李靜宜逼,田超反而有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動她了,他擡頭看着閒閒而立的李靜宜,只覺自己有滿懷的情思想向她傾吐,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有話快講,”玲心被田超墨墨跡跡故弄玄虛的樣子弄的心煩,“我們郡主還有事呢!”
“這位姐姐就是那位救郡主於危難的義僕吧?學生有禮了,”田超沒有因玲心的態度生氣,而是衝玲心一揖,“學生想跟郡主單獨說上幾句話,還請姐姐行個方便。”
田超態度再恭謹,也休想打動玲心,“我看田探花是戲文看多了,我若是給你行個方便,那就是背主了,這裡都不是外人,你有什麼話只管講出來,當然,我不保證你說完後會是個什麼下場!”
觀其僕便能知其主,田超有些不敢相信李靜宜這樣的人居然在珠洲會有那樣的遭遇,也可能正是那樣的遭遇,纔將這對主僕變成如今對人滿是戒備的性格。想到這些,田超對李靜宜跟玲心反而生出了同情跟憐惜之心。
“不瞞郡主,就像外面傳那樣,學生確實對郡主生出了淑女之思,學生不才沒有潘安之貌,子建之才,但學生可以保證,若能得郡主垂青,此一生都會愛重郡主,絕不會做違背郡主心意之事。”
這個說辭倒是新鮮,李靜宜訝然的看着田超,他對自己倒是有幾分瞭解的,知道甜言蜜語哄不了她,倒是這樣的承諾,來得更叫人容易接受一些,只可惜這樣的承諾已經打動不了現在的李靜宜了,加上田超出自田家,李靜宜首先會想到的是他這些話背後的目的。
李靜宜縛着面紗,田超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自己話說完了,李靜宜卻一直不開口,田超積攢的那點兒底氣登時蕩然無存,“郡主可能不相信學生的話,可是郡主並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不然也不會應下安國侯爺立承嗣女之事,學生敬佩侯爺跟郡主的勇氣,學生覺得自己也有這份勇氣。”
勇氣?
李靜宜點點頭,“田探花勇氣可嘉,不過我卻無心婚嫁,田探花這份勇氣只怕沒有用武之地了。”
田超見李靜宜要走,有些急了,畢竟兩人身份有別,這次之後,他再想見李靜宜又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郡主!我心慕郡主已久,便是拋棄自己的姓氏祖宗,也是心甘情願的,還想郡主念在學生的癡心上……”
“住口!你是什麼樣的心思我沒有興趣知道,不過我要告訴你,你有心思是註定不能實現的,”李靜宜打斷田超的話,“田探花,咱們到底親戚一場,你對於田家來說有多重要不用我囉嗦,你是新科探花,做人的道理想來不用我再教你了,這爲了富貴搭上自己的名聲,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吧?”
“郡主真以爲學生這麼做只是爲了富貴?”田超不相信以李靜宜的聰明,會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你爲什麼我不關心,也沒有興趣,你只需要記住我不會招你爲婿就行了,”自家跟田家的關係田超心裡清楚的很,更清楚他如今的地位跟影響,可他還依然跑來訴衷情,李靜宜就知道這人不是輕易可以說服的,更不能給在兩人之間留下任何餘地,“我的話你記住了?”
“郡主,難道郡主不相信學生的誠意麼?”田超心裡想像過許多次他將自己的心意告訴李靜宜後她的反應,但這樣果決的答覆是田超萬萬沒想到的,“學生可以發誓,終我田超一生,都會守着郡主一人,與郡主白頭……”
“夠了!”
李靜宜厭惡的再次打斷田超的誓言,“來人,田探花出來的時候不短了,送他回去!”
“郡主,”田超還想再說什麼,卻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兩個軍漢,直接拖着他就往林外走。
“今天是怎麼了?真是晦氣!”玲心搖頭看着被侍衛們擡出去的田超,“不過郡主,以奴婢看,這田探花對郡主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說起來田超也是新科探花,田家也是書香門第,給安國侯府做上門婿也算是夠格兒了。
這丫頭還真是挺容易被人打動的,李靜宜舉步往前走,“你只顧看熱鬧了,都沒發現這外頭多了許多人麼?”
“啊,奴婢失職,”玲心所有的心神都在田超跟李靜宜身上了,這會兒才注意到林子附近人形幢幢,她回頭看歡聲跟笑語,結果那兩個丫頭比她還不如,這會兒還沒有回過神來呢,不由斥道,“晃什麼神兒呢,沒看到郡主都已經走了?”
“郡主,那個田探花其實,”若是真的能像他說的那樣,也不失爲了門好姻緣,“咱們只要跟田家人說清楚了,贅婿就是贅婿,進了咱們安國侯府的門兒,就跟本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有侯爺跟長公主在,量他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李靜宜信步走在林間,“田家幾代就出了這麼一個探花郎,你以爲他們會輕易放手?若真是狠下心來舍了這個子孫,那所求只會更多,何況,”
李靜宜掀脣一笑,“你沒有看到田超最初的篤定麼?在他眼裡,只要他將自己的心意告知與我,我是不會拒絕他的。”
自己雖然身份比田超要尊貴上許多,可是在田超眼裡,他願意入贅,就是對自己極大的誠意甚至是爲了自己在犧牲,可惜,對於根本不需要的人來說,這份“誠意”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何況李靜宜對田超這份“誠意”的純粹性深深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