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陽還是暖洋洋的, 我和一羣老兵混在一起,憑藉記憶將當初研究□□背誦出來,手把手教他們配藥。
“切記!火藥不穩, 極易爆炸, 因此保存和運輸時要萬分小心, 不能見火星, 不能接受太陽直射, 輕拿輕放,明白麼?”
幾個老兵忙不迭點頭,一個五大三粗的短髭漢子搓着黝黑的手掌道:“大人, 這火藥真有這般厲害?連石頭也能炸碎?”
我捲起圖紙,笑道:“何止石頭?若是配上投石機使用, 便是固若金湯的城牆也能轟塌。”
老兵們很配合地發出一陣唏噓, 圍着我問這問那, 興致高漲。
我見短髭漢子的營帳裡有幾隻還未斷奶的小狼狗,是老兵們養的母狗和野狼結合生下來的種, 毛茸茸的,灰白毛綠眼睛,十分可愛。我一邊逗弄小狼狗崽,一邊和老兵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短髭漢子見我如此喜歡小狗崽,便挑了一隻毛色最好看的綠眸小狼犬抱給我, 笑出一口白牙道:“大人, 您給這畜生取個名, 送你了!”
“大人, 叫它‘虎子’吧!”
“叫‘戰神’, 比較有氣勢!”
老兵們圍着我蹲成一圈,紛紛出主意道。
小狼犬在我懷裡不安地扭動, 我伸手撫了撫它柔軟蓬鬆的灰白短毛,思忖片刻,低笑道:“就叫它‘將軍’好了。將軍,你餓不餓?將軍,我是你主人……將軍,你要不要拉屎?”
一羣兵痞子不說話了,神色古怪的看着我。
小狼犬還未換乳牙,不能吃生硬的東西,我撕了幾片幹牛肉,一點一點餵給它吃,順便問那羣老兵道:“你們軍餉還夠麼?”
“這個,俺們卻是不知了,大人得去問主簿。”短髭漢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憨厚笑道。
我想了想,認真道:“我給你們撥兩萬銀子製作火藥,你們別告訴程野,怎麼樣?”
“真的?”老兵們再一次沸騰,臉都激動地紅了,紛紛感激道:“大人,您真乃神仙降世!只是二萬兩銀子乃大事,瞞着將軍不妥吧?”
“你們將軍要面子,不會收我的銀子,還是別告訴他。”
話音剛落,卻見程野練兵回來,赤-裸着麥色的上半身,隨手將擦汗的毛巾一扔,擡腳挨個踹在那一羣兵痞子屁股上,將他們趴了個狗吃屎,這才朝我勾勾手指,面色不悅道:“回營,吃飯了。”
我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抱着小狼犬慢吞吞地起身,笑眯眯道:“將軍,麻麻抱你回家咯!”
一聽到‘將軍’二字,程野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我,滿面疑惑,勻稱結實的肌肉隨着他身軀的扭動而呈現出條條誘人的弧度。
我摸了摸小狼犬毛茸茸的腦袋,卻是眉毛一挑望向程野,故意加重語氣道:“將軍,拉屎不能拉到營帳裡哦!”
兵痞子們揉着屁股悶笑,程野反應過來,視線落在哼哼唧唧的小狼犬上,臉倏地就黑了。
回到營帳,兩張案几上已擺上了熱騰騰的飯菜。程野在外頭衝了個涼,單薄的夏褲被水打溼後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包裹出結實修長的雙腿,甚至連兩腿之間的那一塊也隱約可見。
這兩天,程野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我面前袒露矯健的身體,就像是一隻開屏的雄孔雀般,急於得到心上人的肯定和愛慕。我也不迴避,反而有些樂在其中,撐着下巴眯眼掃視着他的每一塊漂亮的肌肉,最後在這場引-誘和視-奸的對抗中敗下陣來的,往往還是程野本人。
對付流氓,你只能比他更流氓。
程野回到帳中,曼斯條理地更衣換褲,展示自己修長健美的身軀。結果展示到一半,冷不防白小蓮提着食盒進了門,程野一個手抖,忙不迭扣起衣物、提着褲子慌張閃入屏風之後。
白小蓮提着食盒愣愣地站在門口,兩頰緋紅,雙眸春-光盪漾。
這小好了,沒勾-引上我,反倒把白蓮花給勾搭進去了!我心裡有些不痛快,有一搭沒一搭地撫着小狼犬的絨毛,也不擡眼看白小蓮。
白小蓮被晾了一陣,臉上的紅暈稍稍褪下些許,這纔將食盒裡精緻的小菜一一端出來。
她端出一碗馨香的熱粥擺在我案几上,細聲道:“小蓮聽將軍說薛……大人胃不好,怕吃不慣塞北的粗糧,便特意熬了一碗魚片粥,還請大人賞臉吃兩口,莫要熬壞了胃。”
我一聽她有意無意地強調‘將軍說’、‘將軍告訴我’便覺得煩悶,好似她跟程野有多熟似的!
強壓住心頭的酸意,我臉上掛着笑,客客氣氣地對白小蓮道:“謝謝,勞你費心了!”
說罷,我順手舀了一碟熱粥,擺在小狼犬面前哄道:“快吃吧,小將軍。”
小狼犬伸出粉色的舌頭,吧唧吧唧舔了兩口,便扭過頭去不吃了。我笑道:“這粥連畜生都不吃呢!”
白小蓮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眼睛溼潤潤的,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
這丫頭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倒顯得我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似的。我忽然覺得有些無味,只好閉上嘴不說話,免得控制不了自己又說出什麼傷了白蓮花的玻璃心。
正此時,程野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武袍從屏風後轉出來,白小蓮立刻獻媚似的迎上去,伸手
要去整理程野的衣袍,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白蓮花一怔,嬌聲道:“將軍,你前日獵的那隻獐子,小蓮已經炙烤成肉片了,您來嚐嚐?”
媽蛋!勞資明明都已經打算放過她了,這白蓮花怎麼還這麼不自重啊!找抽!
程野看了面色不善的我一眼,摸摸鼻子委婉道:“三餐有火頭軍負責,不勞姑娘費心了。”
“哎喲,白姑娘的一片好意,將軍怎忍心辜負?”我似笑非笑地起身,在白小蓮委屈的目光中端起那盤獐子肉,盡數全倒在小狼犬面前。我將空盤子往旁邊一扔,摸着小狼犬笑道:“將軍快吃,別辜負了白姑娘的心意。”
“……”程野這下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白蓮花眼淚在眶中打轉,卻仍是強撐出一個笑來,吸了吸眼淚鼻涕道:“這小崽子倒是很粘大人呢!”
“是啊!”我摸着小狼犬的皮毛漠然道:“不過是偶然間撿到的玩意兒,給了她幾頓飯,她就賴在我身邊不肯走了!你說這小畜生討厭不討厭?”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白蓮花若是還聽不出我的弦外之音,那她就是個傻子了!
萬幸的是,白蓮花雖然討厭,卻還不傻。因此她的臉白了白,又漲得通紅,她梨花帶雨地看了程野一眼,程野裝作沒看見,埋頭吃飯。
白蓮花受不了了,咬了咬脣,帶着天大的委屈一路飛奔出門,嚶嚶啜泣。
就這點本事,還想跟我搶男人?滾回去修煉十年再說!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用筷子戳着碗裡的飯粒。程野默不作聲地觀察我的臉色半響,一點一點移過來蹲在我面前,伸手在我眼前揮了揮,低聲道:“生氣吶?”
我向來有話直說,從不玩藏着掖着、欲擒故縱那一套,便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是啊!我一點也不想見到她,尤其是見到她出現在你面前!”
程野應付不來女孩子,也不知該怎樣討人歡心,沉默半響,才湊過來在我臉頰上吧嗒一口,笑道:“莫氣莫氣,我明兒就送她南下。她家人都不在了,孤身一人,你便再容她一天罷!”
我擡袖擦了擦臉頰上的口水,放下筷子皺眉道:“程野,我不遠千里來西州找你,難道就不是孤身一人?她是女人,需要同情,難道我就不是?我容她一天可以,但是別讓她再蒼蠅似的圍着你轉!”
“好。”程野點頭,認真道:“以後十丈開外見着她,我都繞道走,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