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年點頭道:“可以,李師傅稍等片刻。”
當李師傅站在大部分四肢都略有殘缺的傷兵面前時,臉色動容,半天不語,低頭回屋。
林小寧也不語,看到這樣的陣勢,實在無法言說。
張年有些迫切問道:“怎麼樣,李師傅,他們四肢略有殘缺,可否能製藥?這都是從戰場退下來的傷兵,已無家可歸,纔來到這兒,如果不能給他們找個安生的活計,難道要人養他們一輩子嗎?那倒不如就回戰場上,拼十個人也要殺一個敵國兵。”
李師傅低頭不語。
林小寧道:“李師傅,您可想過,他們當中,雙手完好的可以切片搗藥,雙腳完好的也可以用腳搗藥,手不便的可以曬藥、練蜜、還有篩藥粉,李師傅只要將製藥過程分成不同的部分,交給不同的人做就行了。”
李師傅聞言擡頭道:“林小姐好想法,這等法子你也能想到!”
林小寧笑道:“李師傅想不到那是因爲李師傅想的是將手藝傳授,我能想到是因爲我是爲了讓他們在有限的條件下,把這個事給做了。”
其實這與現代流水線作業一般,林小寧只是偷換了一下概念。
成藥坊就這樣低調的開張了,沒有作坊,每戶兵的院子就是作坊。林小寧把空間裡各種止血止痛的草藥拿出來,交於李師傅。這個傷藥坊暫時由張年打理看管。
張年將二百多號兵按特長分類,刀功特別好的可以切片,勁兒特別大的可以搗藥。還有的按曬制、練蜜、篩藥粉等不同工種,分類安排相關人員。
這樣一來,製作過程雖然繁雜,卻因爲分了類別。每個人只需要做好一項,就完成了任務。又因爲專門操練做這項技能,熟能生巧。反而又專又出彩。李師傅看到第一批就合格的藥散與藥丸,高興得樂不攏嘴,這可是一下子帶了二百多號徒弟啊,整個大名朝都沒哪個製藥師傅比他的徒弟更多。
李師傅看着自己大部分四肢殘缺的徒弟時,眼中充滿了深情。
蘇大人又來桃村了!
這回是着官服來,這是蘇大人第一次着官服來桃村。
穿着官服的蘇大人俊朗氣派,雖如此年輕。但仍有官威散出。
林小寧有些傻眼,覺得蘇大人穿着官服就如同現代人穿着西服那般正式,看着礙眼得很。
林小寧在現代最不喜人穿西服,當然雜誌封面上那些大明星穿着頂級西服,紙面就透着逼人氣勢的除外。現實生活中。她是極不愛西服的,覺得把人束縛在裡面,感覺內心都被壓抑了。她平素愛穿名牌,可也喜歡穿休閒範的,那種寬寬大大,看似破舊普通卻價值不菲的衣服。後來年紀大了,更是愛上了不帶花色的改良唐裝,立領盤扣,寬大棉麻。一套幾千塊,眼都不眨就買下。
穿越到這兒,最讓她動心的就是這兒的服裝,太合她的心意了,所有不同色的棉布,做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尤其是黑色、深紫色還有淡灰色與藏青色,這些顏色的衣服穿上身,她就感覺自己像與衣服融爲一體,她的美貌只有在這樣衣服的場裡,才能真正脫跳出來,她的臉上的笑容與細棉布、精棉布、粗棉布相映成輝,就是她!這個纔是真的她!
她穿着布衣走在她的想像中,是她前世與今世的隔合。
蘇大人身着官服,溫和微笑道,林小姐請接公文。
林小寧傻眼地看着蘇大人道:“蘇大人,你下回來時不要穿官服吧,胡大人穿官服倒也蠻像,他的形象用官服來提提場倒是不錯,可蘇大人穿官服,把蘇大人的原本氣質給壓住了,好不適應啊。”
蘇大人笑道:“林小姐永遠都這樣出語驚人,我本也不喜官服,但今天的公事太重大了,所以不得不正式出場,林小姐行爲真是令人欽佩,名朝奇女子也,蘇某佩服,佩服。”
林小寧接過公文打開看,她捎給胡大人的信中關於開傷藥作坊一事朝堂已批,並要在桃村建設一個重傷兵治療點。林家二年間無條件爲名朝免費提供傷藥及治療重傷兵,請林家提前做好萬全準備。林家忠心報國之舉,定當嘉獎,賞林家良田千傾。千傾良田在桃村周邊處,無人居住的大片土地便是,請林家自行尋找,劃出千傾,地契由清水縣令蘇志懷辦理。
林小寧看了後哈哈大笑起來!蘇大人頭回聽到女子這般豪爽大笑,有些吃驚,但沒表露。
林小寧眉開眼笑地指着文書裡那句話:“蘇大人看到沒,良田千傾在桃村周邊處,無人居住的大片土地就是,我就猜到胡知音這老頭絕不會讓我舒舒服服的得到什麼賞賜,這臭老頭一向是我的剋星,我一沾着他準沒好事,所以我就乾脆一咬牙要了千傾,良田變荒地,幸好我要的千傾沒打折,不然就虧大發了。”
蘇大人笑道:“林小姐心志高遠,女子也能如此精忠報國,真叫天下男子汗顏。”
林小寧喜滋滋的看着文書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多道道,我就是想做做有良田千傾的地主婆的感覺。”
林小寧身裝深紫色的細棉布薄襖,小立領外露出修長的脖子,皮膚紅潤,笑逐顏開,領前與胸前的小盤扣像有了魂似的也起伏着。
蘇大人看呆了。
林小寧叫來村長、張年、王剛、魏清凡、李師傅與爺爺,大哥一起商議着。
這千傾荒地由爺爺與大哥去挑選;製藥坊暫時由魏清凡協助李師傅打理;村長要監工建三十間大磚屋,每間可放下十到十二張木牀,並帶一個茅坑就行,做集體屋。反正是重傷員的治療地,養好了傷就走的。林小寧按現代醫院住院部的方式畫了草圖,交給村長。
張年功夫與王剛不相上下,兩人隨她一起去江南逛逛,並置辦新鋪面,專門賣茅坑物件。丫鬟梅子跟着,好有個照應,馬車伕就不另找了,由張年趕車。
一一交待妥當,把大量草藥裝進成藥作坊的一個空磚屋,林小寧就要出發去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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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寧王府。
皇帝、胡大人、沈尚書、沈公子坐在寧王書房商議運泥一事。
沈公子說:“桃村林家還有磚窯,聽說如皇室紅磚一般堅硬無比,卻又價格低廉,如運泥時能一同運磚來建邊境防禦,那是最好不過了。”
寧王道:“我的意思還是由我去。”
皇帝沉思許久,道:“六弟,你已長大了,去可以,但要帶上銀夜與銀影那隊人,這隊人在,我才能放心。”
寧王道:“大哥放心,肯定帶上他們的,泥與磚我都要。如若所有的泥都全如常宇帶回的那種泥,磚真如皇室的紅磚一樣堅硬,那就大量要,全運去邊境。
皇帝道:“靠近那三個賣國敗類的封地處也要建防禦才行,讓我朝好好休生養息一陣子,今天春後現到在,半年多了,一直不得安寧,百姓苦不堪言啊,兵將們也苦啊。”
劉公公細聲細氣道:“皇上,這麼多泥與磚,得多少銀子啊,宮中的開支又要削減了嗎?”
胡大人道:“不必削減宮中開支,有法子解決銀子。”
“什麼好法子,胡大人快快說來。”劉公公道。
寧王嘴角翹起:“我也有一個法子,不知道我們二個人的法子是不是同一個法子。”
胡大人笑了,寧王也笑了。
當天,皇上下旨:林家獻磚泥給名朝邊境築防禦,忠心可鑑,六品安通林家棟,加官三級,升爲從四品安通大人!隨名朝從四品京官俸祿。從此,“安通”一職載入官職冊中。爲名朝正式官職。隸屬京城通政司,爲外放官職,職責爲:機動解決朝中政事。
寧王帶着林家棟的加官聖旨、官文、官印、官服與大黃坐上馬車,隨身兩個小廝坐在後面的兩匹馬上。
銀夜與銀影及另八名護衛,騎着馬,隨行護送着寧王離京。
寧王半靠着軟墊,大黃窩在他的腿邊,寧王輕摸着大黃道:“好大黃,有好幾天才能到呢,多睡睡,養精蓄銳吧。”
大黃眯着眼睛,輕輕頂了頂寧王的手,把腦袋趴在寧王的腿上睡下了。
京城向外的官道又寬又平坦,但馬車仍然是顛簸的,寧王一下一下的摸着大黃,也困了。
這是冬日的下午,太陽高照,日頭暖暖的,天卻涼涼的,馬車精緻實用,並不華麗,在官道上行走着,篤篤馬蹄聲催人眠。
寧王睡着了,他睡着了卻發現自己身處邊境,戰事正激烈,他不斷殺敵卻不斷有敵兵上前,永遠殺不完,腥血飛舞,濺了滿身。他的鼻腔充滿着血腥氣味,他覺得心裡的氣味也是血腥腥的,難受無比。
敵兵越來越多,他不知疲倦地揮着劍,銀夜銀影二人不知道去了哪裡,他揮劍的手累得發抖,大哥的焦急臉龐讓他突然清明,他收起劍道:“你們殺不了我,我是寧王,我的功夫天下第一。”
寧王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他看着四周迷茫的山林,想到自己三歲習武,七歲就與宮裡護衛搏鬥交手,母后總是自豪地說:我兒功夫天下第一。大哥總是自豪地說:六弟功夫天下第一。但他知道,他們都在欺瞞他。他們心疼他練功辛苦,所有人都欺瞞他。但他必需相信,他的功夫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