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知道她不舒服了!你是護士我是護士!”
年長護士漲紅了臉,嘴上卻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你真以爲病人不能說不能動就沒有感覺嗎?如果躺在這裡的是你的親人,你也會讓他這樣蜷着嗎?好好想想這幾天你值班休息時的事,別的話我不想多說,該怎麼辦,你比我清楚。”
曾明明看了眼女護士的右腿,那個中年男子蹲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使勁往下墜。
女護士臉色大變,這幾天值夜班的時候,她只要一迷糊過去就會覺得有人壓着自己的腿不能動,那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感覺腿部的血液都凝固了似的,又酸又沉,就好像現在,整條腿又開始麻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些。”
女護士頓時慌亂起來,越想動,腿越發無力,最後連聲音都打顫了。
“你別管我是誰,只要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行,凡事不能總圖自己方便,多替病人想想,他們雖然說也不能動,不代表就沒感覺。”
“我知道了……”女護士抖成一團。
“沐言,搭把手。”曾明明朝一邊的沐言使了個眼色,兩人扶着病牀上的中年男子肩膀,將他蜷縮的身體放平,另一個小護士雖然被駭的心驚肉跳,可還算有眼力,見狀趕緊把吊瓶移動了下位置,順便將一個靠枕墊在病人小腿處。
當他們做完這一切,年長的護士忽然發覺沉甸甸的右腿鬆快了下來,連脖子後邊陰森森的感覺也緩解了不少。
“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兩個護士眼巴巴瞅着曾明明,好像抓着根救命稻草。
“一號病牀枕頭不舒服,牀的角度也有問題,頭重腳輕,需要調一下牀頭的高度,三號胳膊上的針頭偏了,還有固定用的膠帶,最好換成防敏感的,他有點皮膚過敏。四號的病人想換一牀乾淨的被子,她的牀頭頂部正對着燈光,刺的眼睛難受,希望你們能把燈調暗,或者把她的牀移開點位置。還有五號牀的小姑娘後背癢的難受,希望你們給她翻身的幫她抓一下,那樣她會舒服很多,還有,她喜歡的那個洋娃娃,也希望你們能讓她媽媽帶進來,放在她枕頭邊上,這樣,她就不覺得孤單了。”
曾明明每說一句,兩個護士忙不迭答應一句,一邊猛點頭一邊忙着給這幾個病號解決問題。
說來也怪了,當她們按照曾明明說的弄好一切的時候,那種無時無刻不被人盯着毛骨悚然的感覺也消失了。
就連身上也不覺得陰涼了。
年長護士感激涕零,這幾個月科裡的護士們全被被折騰壞了,也不知怎麼回事,幹什麼事都不順,總覺得身邊有人盯着自己,膽小的幾個護士都撂挑子走人了,就剩下她們幾個膽大的堅持着。
整個醫院都在說重症監護室不太乾淨,她們私底下也燒過紙,點過香,也找人過來看過,什麼都做了,可惜都不怎麼管用,沒想到曾明明一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聽完兩個護士的訴苦,曾明明眉頭皺的更緊,就問她們這種情況持續了多久。
年長護士想了想說,這情況大約也就近三個月才這樣。
她在這個科室幹了好幾年從來沒發生過這種情況。
要知道重症室都是危重病人,有意識的極少,平時也就是日常工作,不僅不忙,獎金還高,護士們都託門子找關係的調來。
只是最近總鬧邪乎事,大家才嫌棄了這個科。
幸虧遇到了曾明明,才知道原來是她們工作失誤造成的,只是她又擔心,萬一曾明明走了,再鬧這種事可怎麼辦呢!
曾明明想了想,將手機號留了下來,說再有事可以給她打電話,不過,她不希望她們把這件事泄露出去,畢竟這種事,很多人也接受不了,還有醫生和病號家屬,萬一事情傳開了,對醫院的名聲也不太好。
年長護士是個明白人,哪有不答應的,小護士也挺機靈,連連問她還有什麼事需要幫忙,還請他們去別的病房轉轉。
曾明明明白她們的意思,也不推辭,在小護士的陪同下去幾個病房轉了一圈兒,又見到了那個在電梯間門口等人的女鬼,通過交談後知道了她是車禍受傷的病人,已經腦死亡了,可家屬爲了要錢,就是不肯下呼吸機,只等着肇事公司賠償款,以前還有人來看看她,現在,全都等着錢了,一個人都不來了。所以她才天天在那盼。
聽完她的訴苦曾明明也挺爲難,這種事她幫不上忙,一旦人的眼裡只認識錢了,就什麼情分也不講了,即便自己的親人日夜受苦,天天煎熬,他們也看不見不關心,只苦了這個女孩,活不成,死不了,天天熬着,滿懷着最後一點希望,覺得家裡人不會放棄她,也真是可憐。
這個重症監護室,除了這六個遊魂外,曾明明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魂魄。
白志良的魂兒沒出現,另一個植物人的魂魄也不知去哪了。
這裡不但有衆多魂靈,到處還充斥着一股陰森森的味道,不是鬼氣,卻比鬼氣更陰寒。
“這裡的病人爲什麼都昏迷不醒?難道都是植物人?”沐言一直靜靜聽着,走了一圈兒後,插了一句話。
“也不是,只有車禍的女生和剛纔那名老者是植物人,其餘的都是暫時昏迷,那個小女孩則是手術後遺症,按道理說不應該昏迷這麼久,可哪都檢查過了,都沒問題,可就是醒不了,她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不能一直陪着,就轉來重症室了。”
“你們這最近幾個月有痊癒離開的患者嗎?”曾明明皺着眉問。
“最近?”小護士一愣,隨即也嘆了口氣。
“也不知這幾個月怎麼回事,凡事進了這裡的人,要麼睡着,要麼就都不在了,一個轉好的都沒有。”
曾明明心裡‘咯噔’一下,這樣說來,她的感覺是對的了,只是,這件事她解決不了,看來得求助毛裕興了。
“你們這裡的負責人是誰?”沐言又插了一句。
“馬繼紅主任。”小護士答。
“女主任?”曾明明一怔。
“對啊,馬主任可敬業了,每天除了門診就待在那個值班室裡,天天守着這些病人。”
小護士指了指走廊一側的一間辦公室。
“我們想了解下患者的情況,從哪裡能見到她呢?”沐言又問。
“這個點兒她肯定在門診呢,我帶你們去,不過,馬主任這個人脾氣不太好,特反感警察,你們要做好心裡準備。”
小護士和年長護士打了聲招呼,三人離開了重症室,上電梯的時候,那個女病人又回到此處等着了,看到曾明明離開還對她揮了揮手。
只是她笑的很淒涼,曾明明實在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電梯合上的一瞬間,曾明明突然覺察倒一道極其陰冷的眸光從重症室方向射過來。
看的她渾身起來一層雞皮疙瘩。
從頭到腳都涼了,就像掉進了冰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