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爺的絕世毒妃 特別篇之穆沼(五)
“救他可以。”半月面無表情地看着穆沼,冷冰冰道,“用你的命來換。”
寒風從兩人之間捲過,冷得徹骨。
天地似在那一瞬間靜寂了下來,穆沼只是定定看着半月,嘴角上揚的弧度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揚得更高。
“好。”穆沼笑着,未有絲毫猶豫,隨之看向半月握在手中的劍,彷彿不知悲傷爲何物地笑吟吟道,“用你手中的劍嗎?那便拔劍吧。”
半月冰冷的眸光晃了晃,而後只聽“錚”的一聲輕響,半月已拔劍出鞘,劍尖指着穆沼的心口。
“稍等等。”穆沼臉上笑容未變,只見他慢慢躬下身,將背上的阿淵放到了雪地上,笑得溫和道,“別傷了孩子。”
半月握着長劍的手緊了緊,然待穆沼將阿淵放下再站直身後卻遲遲不見半月動手,只聽穆沼輕輕嘆了一口氣,“天寒,阿淵在雪地裡會凍壞的,快些下手吧,記得孩子。”
半月依舊沒有動,只是將劍握得更緊了,半晌,才見她猛地將劍往前一刺,眼見那晃着銀光的鋒利劍尖就要刺入穆沼的心口,她的動作卻又在劍尖堪堪觸及穆沼心口的衣袍時突然頓住了,握劍的手輕輕顫抖着。
半月的動作似乎僵在了那一瞬間,遲遲沒有將利劍刺入穆沼的身體,她似乎在等待着什麼遲疑着什麼。
穆沼只是定定靜靜地注視着突然止住動作的半月,眼神深邃,好似要將此刻眼前的人兒深深嵌進眼底心裡一般。
忽地,只見穆沼往前跨出一步,與此同時抓住半月握着劍柄的手往他的方向一用力——
那一瞬間,半月震驚得瞳孔慢慢睜大,穆沼則是微微笑着,笑着將她的手更拉進他一分。
“滴答……滴答……”少頃,有血水順着劍刃流出,滴落到地,在雪地上開出一朵朵血色的小花。
“這樣,可以了嗎?”穆沼面上沒有一絲痛苦之色,只有他常慣掛在臉上的笑容,卻不是平日裡的不羈,而是綿綿的溫柔,就在他這輕輕張嘴間,有殷紅的血水順着他的嘴角蜿蜒而出,將他嘴角的柔笑襯得蒼白,“可以……救孩子了嗎?”
穆沼沒有放開半月的手,只見半月的手在他握緊的大掌中輕輕顫抖着,隨着她瞳眸中的震驚愈抖愈烈,穆沼恍惚有種錯覺,覺得他在半月眼中不止看到了震驚,似乎還看到了慌亂以及……心疼。
呵……一定是錯覺的吧,她恨不得他死,又怎會心疼他。
可是,他卻不想鬆開她的手,就算她恨他。
半月忽然像受嚇一般猛地掙開了穆沼的手,力道之大讓穆沼鬆開她的手同時往後踉蹌了幾步,那刺在他心口上的長劍便隨着他的動作晃了晃。
“小半兒覺得還不夠嗎?”穆沼有些受傷地笑笑,在半月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究竟是何意時擡手握住了劍柄,毫不猶豫地將利劍從他心口拔了出來!
“噗——”與此同時,穆沼噴出了一口鮮血,雪地上立刻開出一大朵血色奇葩。
半月面色倏地變得慘白,身子如失了重力般左右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着衣襟已經被血水染紅的穆沼,整個人都在發着顫。
穆沼又輕輕笑了,捂着劇痛的心口虛弱着淺笑道:“這樣夠了嗎?”
半月沒有回答他,只愣愣地看着他心口的血花愈開愈大,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忘了什麼叫做思考。
半晌,半月似才陡然回過神,大步走到昏睡不醒的阿淵身邊,躬身抱起他,然後轉身,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消失在穆沼的視線中。
她沒有再看穆沼一眼,她一次也沒有回頭。
直到她的身影在穆沼視線中消失,穆沼強自撐持的身子轟然癱軟,仰面砸倒在冰冷的雪地裡,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任涼冰冰的雪花一朵一朵落到他的臉上身上。
心口的劇痛讓穆沼能清楚地感覺得到他身體裡的血在一點點從胸前的傷口流出,就像他的性命在一點點慢慢流走一般。
穆沼摸了摸自己溼漉漉黏稠稠的心口,微微笑了,待到這兒再也流不出血來的時候,他就算是死了吧。
也好,也好……好在他是死在小半兒的手裡,而不是死在其他人手裡,他太累了,能死在小半兒的手裡,他也知足了。
“呵呵……我還以爲我會見到一個光頭小尼呢……”寒天凍地裡,穆沼看着落雪的灰濛濛的蒼穹,笑着自言自語,“幸好不是,我還是以爲要死在一個光頭小尼的手裡了,那我可不能想象……”
穆沼覺得身子愈來愈冷,冷得好似已經沒有了知覺,他卻依舊在笑,聲音也變得極其微弱,“呵……要死了嗎……”
死了,也好,也好……
穆沼終是慢慢將酸澀的眼睛閉了起來。
另一處。
半月抱着阿淵逃也一般地離開穆沼的視線,如瘋了一般往大雪茫茫深處一座極不顯眼極不易爲人發現的木屋跑去,在厚厚的雪地裡留下一大串腳印。
只見她緊緊咬着下脣,面色如周身的雪般蒼白,愈往木屋跑,她將她懷中的阿淵抱得愈加用力,用力得都能清楚地看到她手背青筋鼓起。
許是她抱得太過用力的緣故,以致阿淵的小臉慢慢皺到了一起,而後難受地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入眼見到的便是面色蒼白的半月,這讓阿淵實實在在地吃了一驚。
半月沒有發現阿淵醒來,半晌,當她如拼了命般跑到木屋前時,阿淵沙啞着聲音虛弱地嚅了嚅脣,眼裡有興奮的光道:“姨?”
阿淵的聲音很輕很輕,卻還是清楚地傳進了半月的耳裡,讓她猛然剎住了腳步,垂眸看他。
“阿沼叔叔,找到姨了!?”阿淵不知此刻情況究竟如何,一時也不想着自己,只打心裡替穆沼高興,“阿沼叔叔一定很開心!”
半月身子顫了顫,只見阿淵努力揚起脖子向四處張望道:“爲何不見阿沼叔叔?”
“姨爲何……抱着阿淵?”阿淵沒有看到穆沼的身影后才發現自己是在半月懷裡,立刻掙扎道,“阿淵可以自己走,姨會累壞了,阿沼叔叔呢?爲何不見阿沼叔叔?”
半月沒有回答阿淵的問題,只是將他抱進了屋裡放到了牀上,盯着他那穆沼長得有八分相似的眉眼,喉間有些哽咽道:“若我說他死了呢?”
“不會的!”阿淵一驚,想也沒想便立刻蹦了起來,激動道,“阿沼叔叔不會死的!他說他一定會找到姨的!阿沼叔叔那麼那麼喜歡姨,怎麼捨得死呢!?不可能的!”
半月愣住了。
半晌,阿淵踮起腳尖,擡起手撫向半月的臉膛,觸手是一片冰涼的溼潤,“姨,你哭了?”
半月立刻背過身去,沉着嗓音對阿淵道:“躺下,你能來到這兒是你的阿沼叔叔用命換來的。”
阿淵怔愣,半月大步走出了屋子,砰地關上了門。
屋外,半月忽然覺得今冬冷得透骨。
她在屋外稍稍駐足後,再次走進了風雪中。
穆沼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置身於冰冷的雪地中,遍天遍地呼嘯着寒風,冷得徹骨。
夢裡,他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她向他拔劍,他毫不猶豫地將他的心口送上她的劍尖,然後她從他眼裡消失,又一次離他而去。
夢裡,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性命在一點點從他身體裡流散,很冷很冷。
然,就在他覺得他冷得沒有了絲毫知覺快要死了的時候,他又見到了他的小半兒,她不再是那張冷冰冰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而是將下脣咬得緊緊的,咬得都快滴出了血來,臉色慘白慘白的,眼裡滿滿的全是害怕與慌亂。
他覺得他好像見到了十六歲時候的小半兒,那個愛說愛笑愛吵愛鬧的小姑娘,總是見不到他受一點點傷,每每一見到他受傷就會慌亂得不行,真是個什麼心情都喜歡寫在臉上的小姑娘哪。
呵,夢裡他竟也還想起了,十年前在雲王府,他以爲她是望月,她也刺了他一劍,疼得緊呢。
可是,她恨了他很多很多年了,現在眼裡又爲何還會有害怕與慌亂?
他好像,還看到她哭了,滾燙的淚滴落在他的臉上,灼得他心疼,他下意識地擡起手撫上她溼潤的臉龐,笑道:傻姑娘,哭什麼呢,我還沒有死呢。
她卻是賞給他一個火辣辣的巴掌,罵道:瘋子,瘋子!爲什麼不躲!爲什麼要搶我的劍!
他似乎說了,只要是她,他永遠不會躲。
再然後呢?再然後,夢境就變得模糊了,或者是他已經死了,再也感覺不到那之後發生的事情了。
那他現在,又是在哪兒呢?
似乎,聽到了阿淵喚他的聲音。
阿淵?阿淵不是被小半兒帶走了嗎,他怎麼還會聽到阿淵的聲音!?
難道——
“阿淵!”雙目一直緊閉着的穆沼驀地睜開了眼,張口便是驚慌地喚一聲阿淵,下意識地猛地坐起身
“阿沼叔叔醒了!?”耳畔,是阿淵興奮的聲音。
“阿淵?”穆沼有些機械地扭過頭,將視線定格在阿淵的臉上,再輕掃一眼四周,只覺頭疼欲裂。
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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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篇是隔天更新,叔比較忙,今天快累癱了,爲了不讓姑娘們老是等,叔還是來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