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符籙門上下爲李默然喝彩,而另一邊除了施小仙和小茹,幾乎沒有人替趙五郎鼓勁,四面八方涌來得都是“打倒趙五郎,揚我符籙神威!”、“李師兄必勝!”等呼喊聲。
明鏡分身,乃是符籙六大返照術法之一,變化九人對陣趙五郎一人,這些他原本都不懼怕。決鬥到了這個地步,什麼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勝負的關鍵就在彼此對勝利的渴望程度。
但如今,衆人齊齊給李默然喝彩,對趙五郎極盡羞辱詆譭,他只覺得四面楚歌,心中忍不住一哀,在衆人眼中,他趙五郎根本就不是符籙門的門徒,他與葛雲生就像是一個來挑釁的外人一樣,所有人都對他們心存戒備,生怕他們奪走符籙門殘餘不多的財寶。
趙五郎,不過是一個突然冒出的賊而已。
而他李默然,早已是門派上下的衆望所歸,人人心中期盼已久的新一代門主。
李默然纔是符籙門衆人心中的救世主!
趙五郎喃喃自語道:“原來自己是這樣不得人心,我就算贏了他又如何,別人還是不喜歡我,還是厭惡我,這情景就算自己贏了又能如何?”
這般想着,趙五郎的鬥志驟然銳減,整個人的氣焰瞬間低落了許多。李默然瞧準時機,突然發難,九個身影齊齊閃了過來,嘭地一聲,一個拳頭就擊中趙五郎的腹部,他還來不及哀痛,又一個拳頭擊中他的後背,一時間無數的拳腳雨點般地擊來。
李默然冷笑道:“你現在這般模樣,我一個雷法便能把你擊出場外,但這樣一來可不就十分無趣了,符籙之內人人都期待我李默然站在今日的仙武大會巔峰,而你趙五郎,註定是我腳下的臺階,我要用這拳頭一下一下把你打趴在地上,讓所有都看到你親口向我求饒!”
趙五郎毫無防備,被打得血氣翻涌,內臟似乎都要破裂,骨頭都要寸寸盡斷。
衆道人眼見場上的形勢已從勢均力敵轉爲李默然壓倒性的優勢,更加激動難耐,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打死他!”
“打死他!”
“把趙五郎趕出我符籙門!我符籙門不要魔頭的徒弟!”
“葛雲生昔日殺我門人,今日必要教他師徒血債血償!”
“殺!殺!殺!”
“……”
小茹和施小仙只覺得身邊都是陷入瘋狂的道人,一個個無不想把趙五郎撕成碎片,小茹喊不過他們,氣得嚶嚶哭泣起來,她不明白爲何符籙門的弟子這麼排斥趙五郎,把他當一個仇人來看待。
惟有施小仙雙眼之中怒火暴漲,趙五郎的心理轉變她如何能不懂,這般誅心的辦法可是用的太關鍵了,神霄道人這招也是有些歹毒。
李默然一把揪起趙五郎將他高高拋起,九人身影分立一圈,各色道法紛紛祭起:“神符御火,破!”
“神符御雷,擊!”
“神符御石,疾!”
“九霄神雷,皆爲我用,急急如律令!”
……
九道術法閃耀着九色光芒,已是催之慾出,這合力一擊之下,趙五郎縱使再金剛鐵骨也必然要被打得筋骨寸斷。
“五郎!”葛雲生大叫道:“你想什麼?快醒醒!”
趙五郎人在半空中,依舊毫無鬥志,甚至可以說被打得已是有幾分神智不清。
他的腦海中浮現的是他這短暫的十餘年光景,自己年幼時孤苦伶仃,長大後毫無建樹,資質平平辜負了師父的期望,他原本以爲參加仙武大會必能是自己人生中極爲光彩的一頁,但卻未曾想,這符籙門的人都把他當做了一個敵人來看待。
唉,像一個魔頭一樣的敵人!
這樣的比試又有什麼意義?
九道法術,光芒匯聚一束,這一招顯然就要分出勝負了!
忽然,道壇的另一邊,響起了一陣天雷一般的吆喝聲:“趙五郎,你他麼給老孃振作點!你要死不活的就這麼放棄了,對得起你師父嗎,對得起我嗎,我陪你跑了這麼遠,從滇南跑到京城,不是來看你捱打的,那個狗屁李默然有符籙門的人支持他,你也有我們啊!趙五郎,你不要忘記了你信誓旦旦說一定會贏的!”
“五郎,你給我振作起來!”
施小仙的嗓門渾厚透亮,一句一句極爲粗魯,但又清晰無比,在場之人無不被震得抖了一抖,心想這是哪門哪派的弟子,這麼低的素質。現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東北角里,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姑娘擼起了袖子,拉開了裙角,滿臉通紅地奮力吶喊着。
施小仙從來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她的愛自然也不是溫柔可人,而是這般簡單直接,甚至有些粗暴。
“小仙!”趙五郎的眼中終於有了幾分神彩。
施小仙大喜,她衝到道壇的邊緣,大吼道:“臭黑炭,給我狠狠地揍他!”
李默然大爲惱怒,還從來沒有人用這麼粗魯的語言罵過他,他將這憤怒化作殺意,一聲怒喝,九道法術匯聚成一股利劍般擎天而起。
“殺無赦!”
李默然神色肅殺地喝道。
嘭!
法術的光芒在半空中爆裂開來,葛雲生和施小仙臉色一白,身子也抖了一下,卻不知道趙五郎究竟怎麼樣了,是死了還是傷了,是慘敗還是可以繼續一戰?
李默然哈哈大笑道:“你輸了!我李默然纔是今次仙武大會的第一名!”
半空中的光芒散去,一個人影卻懸浮到李默然的背後。
又是回光法陣!
趙五郎冷冰冰的聲音穿了出來:“你我勝負還未分,你憑什麼說你是第一!”
“啊!”各道人全部站了起來,這趙五郎竟然還沒死,他竟然還活着!被打成這樣竟然還可以戰鬥!
“五郎!”葛雲生和施小仙齊齊叫了起來。
趙五郎緩緩擺動自己的身體,只覺得一陣陣劇痛傳來,他感覺自己的頭快要爆裂開來,身體是血淋淋的,氣血更是紊亂不堪的,他的身體似乎已經達到了最後的極限,但這極限之後卻似乎有更強大的力量在滋生。
葛雲生說得對,爲何自己開神明如電時就可以使出的道法,在平時就用不出,神明如電又不能增加自己的內力,它只不過是讓人看得更清楚、想得更透徹、力量用得更充分罷了,它只是剔除了人的七情六慾,把自己的極限逼出來了而已。
若是這樣,那麼只要我逼出自己的極限,開不開神明如電又有什麼區別。
嘿嘿嘿!
現在的戰鬥纔剛剛開始,因爲我趙五郎還沒到極限!
空中的人影轟地一聲迅速燃燒起來,化作一個火紅色的火人,李默然臉上是說不出的震驚和不相信,他剛纔這九道法術齊發,不說凝神之境的修爲,就算是返照之境的實力也不可能逃遁。
但那區區一個趙五郎竟然又被逃了?!
真是太低估了這個小道人!
趙五郎暴喝一聲迅速朝李默然飛了過來,這火光的速度快得驚人,已分不清到底是猞猁還是烈梟,抑或是趙五郎的本相。
李默然九個分身齊齊列陣,圍堵這火光,但這光芒的速度早已肉眼不能分辨,每次李默然的術法剛剛形成,趙五郎就已經追身而至,直接將李默然撞飛出去,這道法始終難以成型。
天下道法,當真是唯快不破!
趙五郎不斷地超越自己的極限,整個人越跑越快,渾身熱血似乎都在燃燒!都在沸騰!
他覺得他自己就是火!一團奔騰的烈焱!
李默然的速度本來就已十分快捷,這九個分身更是變化無窮,但趙五郎心無旁騖,在巨大的痛苦下催生出頑強的鬥志,這情景下以一敵九,竟然絲毫不落下風,甚至在速度上還稍稍佔了優勢,九個李默然都抓不住一個趙五郎,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趙五郎怒喝道:“這幾拳我還給你!”
他突然反向奔跑,嘭嘭嘭!幾記重拳狠狠地集中李默然的腹部,打得他幾個分身踉踉蹌蹌,都有些站立不穩。
趙五郎又飛出幾拳,拳拳之中都帶着炙熱的烈焱,李默然被一拳擊飛了出去,臉上更被燒焦了一塊。
場上情景突然有了逆轉,衆人都十分駭然,不知者趙五郎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施小仙和小茹更是振奮不已,小茹也早已沒了溫柔淑女的形象,也開始跟着施小仙大喊大叫道:“五郎,打他!狠狠打他!”
二人就像姐妹同心一樣,眼裡早已沒有了方纔的醋意。
各道人眼見這兩女子氣焰囂張,完全壓制了數百名的道人氣場,心中不免有些憤憤道:“這兩少女是哪個門派的,素質之低簡直令人髮指!”
“就是嘛,哪有這麼粗野的女子!嗓門比雷公還大!”
“關你屁事!”二人齊齊怒罵道。
此時,李默然和趙五郎的比試已進入最關鍵的時刻的,誰勝誰負都在這最後的幾招之間了。
九個李默然分立九個方位,各個臉色不一,他從未想到符籙門內居然有人可以把他逼到這個份上,作爲門派內的天之驕子,這仙武大會的桂冠本來毫無懸念就該是他的,沒想到如今竟然膠着成這個情景。
這場面可不是他想要的。
趙五郎迎面再度飛來,火光飛天遁地,快的難以捕捉。
李默然冷哼一聲,怒吼道:“真以爲你的速度能勝得了我?!”
李默然突然雙掌一合,喝道:“合!”
九個李默然突然匯合起來,九個人的速度、力量、內力全部匯聚成一人,變成更快、更強、更有破壞力的李默然!
他原本俊秀的面容上青筋根根暴漲而起,雙眼之中佈滿了血絲,叫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戾氣,李默然嗖地一聲就往趙五郎的火光追去,二人在道壇之內,以肉眼根本不能辨別的速度互相追逐。
衆人只聽得到二人的叫喝聲此起彼伏,李默然與趙五郎二人忽然猛地撞擊在一起,轟隆一聲爆響,一陣氣浪撕裂開來,趙五郎畢竟內力弱一些,直接被李默然擊飛出去,整個人快速地撞向邊緣的氣罩,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五郎!”施小仙又驚叫了起來。
李默然也止住了身形,臉色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他的速度終究還是比趙五郎更快,他的力量比趙五郎更強,今日他就要一舉擊敗這最後的對手!
趙五郎摔落在地,又吐了一口血,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他體內的藍色光芒幾度要衝破自己的心脈,但趙五郎拍出一張葛雲生遞給他的五方封心符,將自己的混元靈力再次壓了回去。
李默然嘲笑道:“你師父不是說你體內有什麼混元靈力,神明如電麼,聽說是十分不得了的東西,怎麼到現在還不拿出來顯顯。你再不用,可就沒有機會了!”
趙五郎嘿嘿笑道:“我師父說不讓我用混元心,怕我開了神明如電你會輸得一塌糊塗,所以我今天就不開,我要靠自己的實力來擊敗你!李默然,你已經黔驢技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