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獸盤踞在雷澤數百年,甚少有人敢再踏足此地,今夜突然被人驚擾,顯得憤怒異常,口中紫色、藍色閃電不停噴吐,將整個遺落淵都照耀的一片慘白。
一人一獸僵持了一陣,夔獸始終更強橫一籌,再噴一道閃電,玉陽雀的白色防禦光芒嘭噹一聲碎裂,百無心急忙一拍雀尾,往下疾飛,堪堪躲過這一攻擊。
夔獸有些得意地扭動巨大的身軀,掀起一道道巨浪,它突然昂起巨大的頭顱,張開密佈利刃的蛇嘴,惡狠狠地朝百無心咬了過去。百無心見躲無可躲,急忙捏訣,清喝道:“北斗七真,統御萬靈。玉陽生輝,閉月無影,今奉敇號,雀神速速與我合靈!”
噗地一聲!
百無心化入玉陽雀體內,原本不過一丈大小的孔雀迅速變大,化作三丈大小的巨大雀獸,朝夔獸的蛟首扇了過去。
這正是馭靈道法中的通靈術法,將人與自己的靈獸合二爲一。
夔獸的蛟獸也不躲避,硬生生受了這一扇,也只不過是腦袋歪了歪,而緊接着雷蛇首又撲咬了過來,它大吼了一聲,雷聲灌入玉陽雀耳中,竟然震懾得這神雀一剎那間神志恍惚不能動彈,蛟獸趁機再咬一口,嘶啦一聲,便撕下一大塊血肉,玉陽雀一聲慘叫,已然受到重創。
百無邪急忙衝了上前:“不行,沒有閉月烏,我姐姐與玉陽雀合靈威力發揮不出來,根本沒有勝算,我們趕緊去幫她。”
趙五郎也衝了出來,但這二人的修爲在夔獸面前,着實太過低微,夔獸不過是扭動身軀掀起的一道道巨浪,都讓二人抵禦不住。
百無心與玉陽雀終究神形難以一致,加之受了重傷,白光一閃重新分開成一人一雀,而夔獸整個身子有一半已經探出湖面,兩個巨頭猶如兩座小山一般黑壓壓的撲了下來。
百無邪驚呼道:“姐姐!”
千鈞一髮之時,忽然空中飛來一道金色的身影,這道身影迅捷無比,直接朝夔獸撞了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
威力強大如夔獸也被震得後退了一步,金色身影卻屹立空中紋絲不動。
這金色身影究竟是誰,竟有這般強橫得功力,可以隻身逼退夔獸這般強橫的上古神獸。
百無邪神色狂喜,大叫道:“是師尊!是師尊!師尊來救我們了!”
“嚴明崇!”趙五郎急忙仰頭看去,來人頭戴五色寶玉冠,身着金色美華服,衣服上還用金線密織百獸暗紋,微風拂動之下,這些百獸花紋時隱時現,甚是華美。
這人濃眉鳳眼,面容極爲俊朗,微有黑色鬚髯,背手踏在空中,已是一副君臨天下的尊貴王氣。
只是,有些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眼皮到臉頰處有一道殷紅的疤痕,乍看之下如同附了一條紅色的蜈蚣一般,大大破壞了他英俊的容顏。
這疤痕觸目驚心,令威嚴之中更添一份可怖。
嚴明崇傲立空中,斜睨下方,問道:“百無邪,這次又是你闖的禍?”
百無邪一見嚴明崇,原先的調皮勁早已蕩然無存,一張小臉嚇得蒼白,他急忙跪拜道:“尊師在上,這次夔獸驚醒,真的不是弟子招惹的,還請尊師明鑑。”
百無邪這話剛說完,突然想起,驚動夔獸的是自己姐姐,自己反正一事無成受罰也無所謂,可千萬不能讓師尊責罰姐姐,又急忙改口道:“稟師尊,是弟子無知,不小心驚惹了夔獸,請師尊降罪!”
“怎麼一會說不是你,一會又說是你,這事一會本座自會再審!但你姐弟二人半夜偷偷進了雷澤,已是犯了禁令,這罪責也要叫你們一頓好打!”嚴明崇雖然語氣平和,但聽起來已然不怒自威。
百無心急忙跪拜道:“謝師父救命之恩,弟子自當悔過自新。”隨後又朝百無邪橫眉怒目,低喝道:“你還不快找個地方躲起來,站在那裡找死麼?”
百無邪嚇得趕緊站起來躲到一塊巨石後面,不敢再說半句。
嚴明崇回頭一望,見那夔獸又昂起巨頭,立即身子一晃化作一道金光疾飛而去,他雙指一彈,飛出一枚金色的種子,種子落入湖中,立即爆發出無數金光,井口粗的金色藤蔓迅速生長起來,編織成巨大的網羅,一下子就將夔獸纏繞了起來。
嚴明崇飛落夔獸頭上,雙指一點夔獸惡蛟首的前額,快速畫印,喝道:“孽畜,祖師叫你看管雷澤,如今三印被盜,你就想興風作浪麼?”
夔獸被金藤緊緊捆住全身,就連嘴巴都被牢牢拴住,根本不能張嘴吼叫,它胸腔內發出幾聲憤怒的低吼,渾身奮力扭動,想要掙脫這金色藤蔓的交纏,但它越掙扎藤蔓就捆縛得越緊,金色藤蔓已然入肉幾寸,遠遠看去好似與夔獸合爲一體了。
趙五郎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的寶貝,這金藤恐怕比真金還要堅韌幾分,馭靈司的掌教果然名不虛傳,剛一出手就把自己震懾到了。
嚴明崇見夔獸掙扎,始終不肯屈服,又怒喝了一聲:“孽畜,你降還是不降?”
這把,金色藤蔓上又長出無數金色得葉片,這些葉片像一把把金刀一樣刺入夔獸的肌體內,每一次蠕動,都帶出千道傷口,無數道藍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注入雷澤水中,化作一團團紫藍色的電芒四處飄散。
“尊師威武!”百無邪躲在巨石後忍不住喝彩起來,百無心站在峭壁上掃了他一眼,百無邪立即又嚇得縮了腦袋不敢說話。
“好個千葉金蟬!”夜幕中似乎有人輕輕嘆了一句:“當真是個好寶貝”。
這聲音極低,以致於嚴明崇聚精會神對付夔獸,根本未注意道,反倒是撐着混元傘的趙五郎聽的清清楚楚。
想不到這遺落淵內還有其他人!
趙五郎急忙四處瞧看,但四處峭壁上無數黑黝黝的洞穴像蜂窩一樣密佈,每個洞穴縱橫交錯也不知蜿蜒到何處,哪裡聽得清這聲音從何處發來。
倒是百無邪一陣振奮道:“尊師祭出了千葉金蟬!這下夔獸必是手到擒來!”
這千葉金蟬乃是用千年金蟬和化金藤合煉而成,且不說千年金蟬和化金藤本來就十分難尋,還要將金藤化入金蟬體內,讓二者共生,更是難上加難,但此靈物一旦練成,便可捆縛世間一切事物,蓋因金蟬靈力極強,化金藤萬不能摧,二者相合,便是連幻術和夢境都能捕捉到,是馭靈道人的無上法寶。
夔獸雖然厲害,但碰到千葉金蟬卻也無力抵抗,金藤不斷收縮,夔獸體積也不斷縮小,不過片刻間,蛇身變得只有井口粗細。
“這可是個難尋的靈獸!”嚴明崇的眼中稍稍露出貪婪之色,他再御千葉金蟬,喝道:“雷澤夔獸,你降還是不降,若是肯降服於我,我自助你修行,若是不肯,今日便要廢去你的修爲,罰你永生永世呆在雷澤,不能出入半步!”
這夔獸乃是玉文道人爲了防止陰陽兩界的人互相出入而囚禁在三盤陣中,也算是對三盤陣的一種後招預防,數百年來,馭靈司更換掌門無數,還從未有人能駕馭得了夔獸,這上古神獸的威名,衆人也只頂多再月圓之夜能看到冰山一角,今時今日,嚴明崇一出手便將這夔獸抓捕到手,他如何不想將這神獸佔爲己有,修煉成自己的靈獸?
忽然半空中有人高聲道:“嚴掌門,這夔獸乃是鎮守雷澤的神獸,如今三盤陣已經被毀,若是你再把這神獸收走了,只怕這遺落淵內的鬼物將更加肆無忌憚,滇南一代將永無寧日。”
來者是一老一少兩個人,二人身影一閃,一前一後落在崖壁上。
這二人身形是如此熟悉,以致於叫趙五郎見了一下子就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這來人可不正是自己日夜想念的葛雲生和齊雲飛麼?
趙五郎喜得揮手大叫道:“師父!師父!雲飛!雲飛!”但他忘記了自己還撐着混元避世傘,外人根本聽不到也看不到他。
嚴明崇微微愣了一下,他未曾想在滇南一帶,竟然還有人敢出言阻止他,他只道是何方神聖,擡頭一望,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道是誰,原來是符籙門的葛師弟,真是多年不見了。”
嚴明崇的口氣中頗有些輕視之意,想當年這二人都是年輕一輩的翹楚,都是各自門派振興的希望所在,但如今二人境遇卻大不一樣,一人現今已是馭靈司掌門,堂堂天下四道首領之一;一人卻早已叛出師門,淪爲一事無成的喪家之犬。
嚴明崇笑道:“葛師弟這十多年可是閉關修煉什麼無上妙法,竟叫人聽不到你的一點風聲,卻不知今日又突然到了我馭靈司的地界,有何指教。”
葛雲生不卑不亢道:“嚴師兄已是一派掌門,雲生不敢有什麼指教,只是馭靈司歷來是守護滇南一代的重要屏障,如今遺落淵外三盤陣被破,這幾日我已看到有不少鬼道人士在四處出沒,顯然復辟之心已是蠢蠢欲動,若是嚴掌門再將這夔獸捕去,只怕這些鬼物將更肆無忌憚。”
百無邪也叫道:“尊師,這位前輩說的倒是實情,這些鬼道的人已經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弟子前幾日也看到……”
百無心急忙瞪了百無邪一眼,呵斥道:“這裡有你什麼事,快給我閉嘴!”
百無邪回頭看了看百無心,無奈低着頭又走了回去。
嚴明崇從懷中掏出一個橘子大小,玲瓏剔透的水晶球,這水晶球名曰水波境,可大可小,外層不過是薄薄的一層水紋,卻十分堅韌難破,是專門用於收納各種靈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