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直到午後纔出現,慕容鈺一臉探究的看着她。此時古盛元抱着式兒下山見朋友了,古新智也去了茶莊。
“上午忙什麼呢?”慕容鈺問道。
夜月自然不想回答,走過去坐下來問道:“菜單定下了嗎?”
“列了許多,你再挑挑。”慕容鈺拿起寫着菜名的紙給夜月,夜月伸手去接,慕容鈺又抽回了紙,笑道:“怎麼就不讓打擾了呢?”
“明知故問什麼。還要不要我看了?”夜月指着那張紙問。
“要要要。”慕容鈺笑着把紙放到她面前,起身去拿筆墨。
“你這次也是真狠心,把事情都扔給我。”將筆放到夜月手中。
“去年不也是你做主嗎?”夜月將滿意的菜名圈出來。
“去年那不是你在……”慕容鈺趕緊收住嘴,嚥下要冒出喉嚨的話。
“我在養身子,你們一個個的都對這件事避而不談,事情並非不提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夜月知道在古家堡小產這詞都近乎成了禁語,他們怕她聽了傷心,可一個個的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難道看不出來嗎?
“我知道你們是爲我考慮,可是真不必如此。他是自己心裡有愧,可是你們沒錯,他也沒錯……”
“你也沒有錯,那是意外!”慕容鈺急着說。
“孩子沒了這事要是真要找個人來怪,只能怪我。若我不是這性子,我和他不會只是現在這樣。你說他,百般慣着我反而把我慣得越發過分。”夜月說着這些話,情緒沒什麼大的起伏,擡頭時,手中的菜單已經選好了。
“夜月姐……”慕容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還是那句話,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慕容鈺把夜月當親姐姐一般,當初是夜月陪着她熬過最初得知噩耗的那幾天,還陪她回到慕容府處理喪事,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夜月緊緊抓着她。
“你也由着我,我有事瞞着你,你不生我的氣嗎?”
慕容鈺點點頭,又說:“我氣歸氣,但那些事你想說的話你會說的,不想說我也不逼你。”
夜月看着她,心想自己值得他們如此嗎。
“你要覺得過意不去,你最疼我就好了。”慕容鈺朝她笑着。
“傻丫頭。”夜月放下紙筆,強忍下眼淚問道,“還有什麼事沒定好的?”
“沒剩下幾樣了,徐管事那邊把年金都定好了,待會兒會送過來,你看看沒什麼問題就定了,然後吧,要送的禮也送得差不多了,就剩幾家我拿不定……”慕容鈺把事情一項項問好了又討賞般的說道,“我這次是不是辦的不錯?”
“辦的很好,我待會就包一個大大的紅包給你。”夜月笑道。
“話說出口可不許抵賴。”
“我何時賴過你了?我去廚房做點小點心犒勞你吧。”夜月站起身,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
堡裡何廚娘的兒媳難產,青硯和林大夫在那邊忙了半天,阮裡又被請去給染了風寒的下人看病,夜月來到醫館的時候醫館裡一個人都沒有。
“夜月姐?”青硯和林大夫回來了。
“你們這次從哪兒回來的?”夜月見倆人身上都有血污。
“廚娘何大娘的兒媳難產,好不容易孩子生下來了卻大出血,現在是都保住了。”青硯應道。
“那就好,你們快先去洗洗把衣服換了。”
“夜月姑娘過來是?”林大夫把藥箱放下,問道。
“發年金了,我替你們拿來,我這等你們,你們先進去吧。”
倆人應了聲,就先進屋去了。青硯雖不在這邊睡,但還是分給她一個屋子,裡面放了些衣物,就是爲了今日這樣的事準備的。
青硯先弄好出來,說道:“夜月姐,這個我們自己去拿就好,還勞煩你跑一趟。”
“沒事,好幾日沒見你了,來看看你。”夜月把青硯的那一份給她,“阮裡呢?”
“大概也出診去了。”
“你們家過年有什麼習俗嗎?例如長輩要給晚輩什麼,你跟我說,能做到的我就去給你弄好。”夜月倒了杯水給青硯。
林大夫也出來了,夜月便將林大夫的那份給他,林大夫接了年金,讓倆人繼續聊,便轉身回屋歇着去。
“夜月姐不必……”青硯沒想到夜月會問她這個,吃了一驚,揮手說道。
“沒什麼,你是外地來的我才問這個,難得過年,自然開心些好。”
青硯低頭想了一會,關於過年和家人聚在一起的回憶,只有小時候的一些了,這幾年過年不過意味着忙,想偷偷和姐姐們見一面都不容易,談什麼開心呢,現如今,更不可能見面了。
“只記得一些了,就是大人們會用紅線做成球,和壓歲錢一起給孩子,那紅球就象徵着紅紅火火圓圓滿滿。可我現在也不是孩子了,有沒有這些也無所謂。”
“你這年紀可不就還是個孩子麼?紅線球我倒是沒做過,等我琢磨琢磨說不定能做出一個來。”夜月笑道。
“嗯,青硯等着。”青硯想夜月大概是可憐自己無親無故的,不過古家堡已經給她很多了,特別是夜月,爲她做的夠多了。青硯暗自打算做些小東西當禮物回贈給夜月。
大年二十八,古新智終於得到假不用去茶莊,興奮的到處亂跑。跑到夜月這,看見她桌上放着十幾個紅線球,有好有壞,其中有幾個做的圓不溜秋的,古新博拿到手裡把玩。
“夜月姐,這是什麼啊?”
“是給青硯的,她家鄉過年,長輩要給晚輩做這個。”
“夜月姐怎麼成她長輩了?”古新智笑道。
“她也是受了不少苦,我充大做個長輩疼她一下。”夜月將那幾個好的拿個布兜裝起來,留了三個下來,一個給了古新智,另外兩個讓古新智帶給慕容鈺和式兒,自己去找青硯。
“夜月姐來啦。”青硯迎上來。
“喏,要是不夠好不要見笑。”夜月把布兜給青硯。
青硯一愣,趕緊接過來,打開一看,五個紅線球在兜裡靜靜待着。青硯眼眶一紅,背過身去擦眼淚。
“可千萬別哭,不然別人以爲我欺負你呢,我做的怎麼樣?可還像?”夜月上前拍拍她的背說道。
“嗯,做的可好了。謝謝夜月姐。”青硯擦乾淚,把布兜抱在懷裡,“夜月姐等我一下。”說着跑進屋裡,把布兜收好,拿出自己做的安神香囊。
“夜月姐,這裡面放了一些藥材,有寧神安眠的作用,你放在牀頭就好。香囊味道消了你過來我再幫你換新的。”
“謝謝你。”夜月接過香囊聞了下,的確有股讓人覺得舒暢的香味。
“我不會刺繡,就沒做什麼花樣。”青硯有些羞澀,她其實不擅長女紅,這個香囊還是在蓉兒的指點下才做好的。
“簡單就好。我還有事不多待了,你去忙你的吧。”
青硯看着夜月走出了醫館,纔回到堂下,繼續曬她的藥材,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覺得這深冬也沒那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