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月、慕容鈺和古新智帶上幾名婢女和小廝、護衛,前往附近翠明山上郊遊,青硯本不想同去,不過算了一輪下來,正好她有空,只好跟去。一路上風景正好,天氣頗爲涼爽,衆人玩得也盡興,只是下山路上,走過一坡道小路,夜月不慎腳滑跌下山坡。
青硯走在夜月身後,卻沒來得及扶她,一聲驚呼,眼睜睜看着夜月摔下斜坡,身邊的護衛立馬跳下去想扶起夜月,走在前頭古新智和慕容鈺聽到動靜,都立即變了臉色,匆忙跑過來,古新智也跳下斜坡。
“夜月姐!沒事吧?”
“沒……啊!”看來腳扭到了,靠着護衛試着站起來結果疼得又跌坐在地上。夜月握住自己的腳,發現手上的鐲子不見了。
“怎麼了?腳傷到了?”慕容鈺見她站不穩,想來必是傷到了,心裡一急,也想下去,身邊的婢女趕緊拉住她。
“可能是扭到了。”夜月拾起掉在腳邊,斷成兩截的鐲子,收進荷包。
青硯已跑下來,蹲下身子,將夜月的鞋襪脫掉,用手摸了摸踝骨,又按了按。夜月被她這一碰,疼得往回縮腳。
“傷到骨頭了。”青硯說。
“你還會這個?”古新智聽她這麼說便問道。
“我爺爺以前是開醫館的大夫,我跟着爺爺學過些。”青硯點點頭。青硯對夜月的腳做了緊急處理,再幫她穿上鞋。
“夜月姐,其它地方還疼嗎?”青硯怕她傷到的不只是腳。
“手肘也有點,手掌劃破了。”夜月攤開手。青硯看了下,去拿了水壺給她洗手。
“三少爺,您來背夜月姐。”青硯對古新智說道。
古新智聞言,蹲下背起夜月,夜月這一摔, 身上的衣服都髒了,慕容鈺讓人拿出披風給她披上。
“都是我不好,要是不帶夜月姐來,你就不會受傷了。”古新智見她受傷了,想到是自己纏着她來的,不免感到內疚。
“瞎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注意腳下,你看大家不都沒事?你回去別亂說話。”夜月抱住古新智的肩膀,手掌受了傷,只好用手腕搭着。
古新智知道夜月是不想他被古新博責罰,心裡更過意不去。衆人放慢腳步,夜月就由古新智揹着下了山。
古新博回來的時候,發現衆人在自己房間,正覺得奇怪,又見夜月坐在牀上,堡裡的林大夫站在牀邊。心內一驚,急忙走到牀邊。
“怎麼了?”古新博把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臉色還好,就是手掌和腳踝都裹着紗布,身上的衣服還有着泥水沾染過的痕跡。
“沒事,不小心把腳給扭了。”夜月小心翼翼的開口。
“腳扭了?!”古新博聞言皺眉,看向林大夫,“嚴重嗎?”
“林大夫看過了,休息半個多月就是。”夜月搶在林大夫前開口,“不礙事,只是鐲子摔壞了。”
其實因爲傷到了骨頭,林大夫說最好在牀上休息倆個月,不過她這時只能把情況往輕的那邊說。她看向林大夫,示意他隨着自己的意思說話。
“這時管什麼鐲子?”古新博把火氣對準古新智,“不是讓你們小心點了?”
“不關三兒的事,是我自己沒當心,腳滑了。”夜月拉他袖子,“你看看能不能修好它。”
夜月把荷包放到他手裡,轉移他注意力,免得他罵古新智。
“好了,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也都累了一天。”夜月對慕容鈺他們說。
“可是……”慕容鈺心裡也覺得過意不去,她怯怯的看了下正在發怒的古新博。也難怪大哥發脾氣,估計是還想着上次夜月姐摔了的事。
慕容鈺猶豫着,古新誠聽說夜月受傷了,趕緊過來探望,一眼就看到古新博不悅的冷着臉,古新智低着頭,想來是捱罵了。慕容鈺一看到古新誠,就覺得看到了救星,往古新誠身後躲了躲。
“怎麼樣?”古新誠問夜月。
“沒事,都回去吧,明日再來看我。”夜月又催他們離開,瞄了眼古新博的表情,暗暗咋舌,擔心古新博再朝他們發脾氣,本來就是自己不小心,不想拖累他們被罵。
古新誠點點頭,帶着慕容鈺和古新智他們離開,林大夫說了無大礙,又交代了幾句注意的地方,就退下了。夜月示意婢女們也先出去。
終於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夜月想着要先安撫下古新博,又拉拉他的衣袖。夜月低頭看着自己被包的嚴實的腳,裡面腫的跟灌了水似的,還好他沒看見。古新博微微嘆了口氣,坐到牀邊,拉高她的裙角。
“疼嗎?”
“現在不疼了。”夜月擡頭看他,“真是我自己不注意,還是三兒揹我下山的,你別罵他們。”
古新博的手輕輕附在她腳踝上。
“這幾天不能走動吧。”
“嗯。”
“那乖乖呆着,這幾天家裡要有事就讓他們找管家和鈺兒去,你清淨幾日。”古新博看着她,眼裡的擔心一覽無餘。就該堅持不讓她去,自己居然放心讓她跟那倆個一起出去,古新博又怪起自己來,哪還有心情責罵其他人。
“嗯。”夜月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剛摔了都沾上了泥土,要起來換一身。
“我沒有生氣。”
夜月看看他,點點頭。
“我有點餓了。”
“想吃什麼?”
“芙蓉糕。”夜月想了下說。
“那我讓她們去準備,晚上我們在房裡吃。”古新博站起來,“起來換身衣服吧,晚上再幫你擦身子。”
“好。”
古新博打開衣櫃,拿了套衣服,走回牀邊,解開夜月的衣帶,幫她脫衣服。
“嘶……”扯到了手肘的傷,夜月經不住低呼一聲。
“這兒也傷了?”脫了衣服纔看到手肘的傷,古新博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夜月也不多說什麼,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都脫了,然後挪了挪身子。
“作甚麼?”
“牀上也髒了的。”夜月想站起來,她單腳站立是沒有問題的,古新博便抱着她,讓她靠着自己站起來,幫她穿好了衣服,又抱她坐到一旁的太妃椅上,古新博走出去,夜月碰碰自己的腳。好像是沒那麼疼了。
古新博叫來鈴鐺,讓鈴鐺換了牀單,再抱她回牀上。
“其實這樣也挺好。”晚飯時,慕容鈺說。
“什麼?”古新誠看她。
“就夜月姐受傷啊,其實也挺好的,夜月姐那樣,大哥肯定放心不下她,定要親自照顧她,在家的時間就多了,夜月姐只能在牀上待着,兩人說說體己話啊……”慕容鈺突然笑了起來,這樣一想,下午內疚的心情消散了些。
“是哦。”古新智想了想點點頭。
“三兒今天辛苦了,多喝點湯。”慕容鈺給他盛了湯。
“真難得,多謝二嫂。”
“說到底還是夜月姐自己彆扭。雖然不知道她在彆扭什麼。”慕容鈺以肘抵桌纖手託着腮。
古新誠把她的手拿下來,拍了下她的手背,說道:“這倆人能成一對都着實讓我吃了一驚。”
“嗯,我也記得,當初明明見面打個招呼就了不起了,怎麼就成一對兒了。”慕容鈺回憶起夜月剛到古家堡的時候,古新博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娃十分牴觸,平日裡面都少見更何況說話,後來長大了些,倆人關係緩和了些,她也不以爲意,直到婆婆病重時,古新博對夜月百般照顧,他們才覺得不對勁了。
“夜月姐沒跟你提過?”古新智問慕容鈺。
“問過,夜月姐含糊應付過去了,沒仔細說。”
“他們倆的事……”古新誠放下碗筷。
“他們倆這婚事可不能再拖了,那時要是沒出事,這兩人肯定成親了。今兒看大哥一臉沉重,我就想他定是記起那事,還好這次沒有再那樣。”慕容鈺皺皺鼻子。
那時要是沒出事?青硯在一旁聽着心裡好奇,但又不能開口問。
古新智聽了,剛定下的心又揪了起來,那件事要再來一次,他肯定得自刎謝罪了。
“行了,吃你們的吧,這事你們急也沒用。”古新誠給慕容鈺夾菜。
晚飯後,青硯陪古新智散步。
“沒想到你還懂醫術。”古新智想起林大夫說,多虧了青硯那時做的處理,夜月纔沒有傷的更嚴重。
“略懂一二罷了。”聽古新智提起這個,青硯眼神閃爍了下,輕輕說着。
“你爺爺既是開醫館的,你又怎會?”淪落到這裡。後面的話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
“世事變遷,家道中落。”青硯定了定神,收起情緒說道。
“我不該問這個的。”古新智頓覺自己失言,問了不該問的,“那說來你和我們也是有緣,我們家也做藥材生意的。”
兩人說話間,竟下起了小雨,只好趕緊小跑回自己院子裡去。
“回來啦,還想去給你們送傘。”鳶子抱着傘從屋裡正要出來。
“還是淋溼了,我去讓他們備熱水,三少爺洗個澡吧。”蓉兒說。
“行,青硯你也去洗個澡吧,免得生病。”古新智對青硯說。
“是。”青硯便往自己屋裡去,進了屋,找來毛巾先擦去身上的雨水。
蓉兒替她打了熱水回來。
“謝謝你。”
“這點小事。剛沒時間問你,聽說是把腳崴了?”
“嗯,還好不是大傷。”青硯邊脫衣服邊說。
“飯菜我再去幫你熱一下,待會端進來,你洗完就能吃了。”蓉兒想起她還沒吃晚飯。
“嗯,麻煩你了。”
“跟我客氣什麼。”
蓉兒去小廚房給她熱飯菜,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把飯菜端進屋。
青硯穿好衣服出來。兩人一起坐下。吃完晚飯,青硯把碗筷拿進小廚房洗。鳶子走了進來。
“鳶子姐。”
“嗯?”
“夜月姐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大事啊?”見沒有別人,青硯便壯着膽子問。
“怎麼這麼問?”
青硯便把今晚飯桌上的事說了。
“估計說的是那事……”鳶子想了下。
“那事?鳶子姐知道?”
“沒什麼,你不要再問這個了。”鳶子不再多說,青硯也就不好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