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血償!
四個紅色大字,當初只是出現在寄給魏明和任再明的信裡面,如今卻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魏千城的小別墅門口,還有牆壁上。
鮮紅豔麗,觸目驚心,濃重的紅色油漆從牆壁上流淌下來,最後在花壇邊凝成一大灘,漸行漸遠,沒入根底,將土壤染成暗紅色。
本該濃郁的油漆味已經被風吹淡,可走近了還是能聞到刺鼻氣味,魏千城皺了眉頭,緊緊握住了拳頭。任初略略扭過頭,餘光瞥見袖子底下那隻已經因爲極度忍耐而爆出青筋的手臂,小心握住,將手指用力擠進掌縫中,似乎是察覺到了任初的擔心,魏千城稍稍鬆開了一點拳頭,將任初的手掌包住。
“沒事的。”任初輕聲安慰,儘管不知道這三個字能不能起到它應有的作用。
魏千城點了點頭沒作聲,李萬里已經叫了門口的保安過來,那保安顯然也是嚇了一大跳,哆嗦着嘴巴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最後被李萬里一巴掌拍在背上纔算緩了過來,語無倫次地解釋着絕對不是他們物業乾的,解釋得衆人哭笑不得。
後來實在也是沒辦法,這小保安大概是新來的,差點給嚇哭了,最後王琥過來的時候看到這門上牆上的一片狼藉,大嗓子一嚎,那小保安就直接哭了出來。
“不是,幾位大爺,大哥,姐姐,姨!”小保安一聲嚎,抱住了這裡唯一一個女性任初的大腿,任初一愣,全身僵硬,小保安絲毫不覺,抱住不撒手繼續嚎:“這,這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也不知道誰這麼缺德在這兒玩塗鴉,要是被我找着了,我他媽一定打死他,真的!”
“你,你放開。”任初原本抓着魏千城的手使勁晃了晃,剛纔還是安慰,如今卻是變成了求救,難得碰到任初對自己展現出依靠,魏千城禁不住挺起了胸膛,所謂男人的自尊在那一刻轟然炸開。
上前一步,魏千城居高臨下,語氣雖是冷冷的,可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撒手!”
小保安仰起頭,小心肝兒一顫,之前組長就說這社區裡住着的都是大人物,萬萬不能得罪,咱們的小命攥在人家手裡,捏死就跟捏只螞蟻似的都不帶力氣。小保安好不容易在這裡謀了份差事,今天又正好是他當值,然後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要是……要是得罪了大人物,他,他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組長,組長你現在在哪兒呢?這大人物好可怕啊!快來救我啊組長!小保安扁着嘴,想撒手又不敢,淚眼汪汪地不知道怎麼辦,兩隻爪子半鬆不鬆地攥着任初的褲腿。
任初也是容易對弱勢羣體的人種產生同情,捏了捏魏千城的手指,輕聲說:“別那麼兇。”
魏千城果然人妻屬性,立刻將笑容拉到最大最親和,說話聲音也溫柔了點:“別捧着我媳婦兒腿了,我都沒捧過呢,快起來,又不會把你咋的。”
小保安一愣,抽動着嘴角癱坐在地上,手也是慢慢鬆開了任初的褲腿。再看任初,那一片粉紅已經從剛開始的一點迅速蔓延了整個脖子,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竄上了耳朵,最後覆蓋整張臉,也幸好李萬里和王琥去檢查油漆去了,不然她這張戴了二十多年的老臉可怎麼活?
而魏千城渾然不覺自己剛說了什麼,甩了甩手,說:“叫幾個人來把這都清理乾淨,回頭再把保安室的監控錄像拷一份下來給我。”
“哦哦,要所有的?”小保安連連點頭,愣愣地問。
李萬里站在那被潑了油漆的牆根下面,用手指戳了戳那已經凝成一灘的油漆,回頭就說:“不用全部的,就這昨天白天的和晚上的就成。”轉頭他又跟王琥說:“你看這油漆還沒幹透,對方來得挺急啊,你看看這花壇,都給糟蹋成什麼樣子了?”
王琥連連點頭,順着李萬里的手指看過去,那花壇裡好些花盆都被踢翻了,花根暴露在地上,有些還被踩了好幾腳,留下來的痕跡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只要黑進數據庫一對比,這些人哪怕上天入地都能被李萬里查出來。
“太奇怪了,不覺得嗎?”王琥皺起眉頭,蹲下撥弄着那些倒伏的花草,半晌擡頭問李萬里。
李萬里沒有回話,只重重呼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反觀魏千城那邊,那小保安被安撫了幾句之後情緒也穩定下來了,但還是有些害怕,最後被魏千城踹了一腳屁股抽抽噎噎地跑走了。等他轉過頭的時候,任初還低着頭,抿緊了嘴脣不吭聲,臉上還在燒燙燒燙着。
“阿初,你怎麼了?”
魏千城略略彎下腰來想要看任初的臉,可任初反應快,一下就轉了身,猛地直視前方,說:“我們先進屋吧。”
說罷擡腳就走,這個時候,兩人的手還沒有鬆開,十指交纏糾結,體溫互換交替,魏千城春風滿面,任初桃花四開。
看着他倆進屋了,還在檢查着油漆的李萬里和王琥也就跟着一道進屋了。
剛進屋,屁股還沒坐熱,門鈴就響了,屋內的四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魏千城想動,被李萬里一個手勢給阻攔了。任初和王琥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門口,任初開門,王琥躲藏在門背後,門打開的前一刻,他全身的肌肉都進入了備戰狀態,只一點頭,任初才擰開了門把。
當門外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任初挑了一下眉毛,除了那一排閃亮的小鋼牙,任初什麼也沒看見。
“您,您好,剛纔您們要的監控錄像我已經拷來了,那個,清潔工一會兒就會過來了,很快的,您相信我!”是剛纔那個小保安,雙手捧着一隻小巧的u盤,臉上帶着極爲乾淨和煦的笑容,小寸頭上面一頂保安帽,身上的保安服也是整潔筆挺,看上去還尚有些稚嫩的娃娃臉,帶着親和。
任初笑着從小保安手裡拿過u盤,輕輕彎了一下腰,用盡可能溫柔的語調說:“謝謝了,辛苦你了。”
小保安似乎是被嚇到了,瞪着圓圓的大眼睛後退了一步,然後惶恐地擺了擺手,連說着不用謝之後又跑走了。
任初搖了搖頭,無奈地笑着關了門,轉身朝屋裡另三個萬分戒備的男人說:“解除警戒。”
u盤插入筆記本,錄像不一會兒就跳了出來,本來四人並沒有抱着監控能夠拍到什麼,但這回還真出乎了意料,監控錄像裡面還真有一隊人翻牆而入,那動作似乎是幹慣了這種事。
大概有七八個人,全都蒙了臉,只露出兩隻眼睛四處鬼祟地張望。這些個人是爬了梯子進來的,而且還是搬了兩把梯子,第一個人爬進來的時候手上什麼也沒有,緊跟着第二個手上就拎着一隻油漆桶,爬上牆外梯子的時候伸手將油漆桶遞給了第一個人,然後又遞了第二隻油漆桶。
站在牆角下的那個人接過一個就放在腳邊,隨後繼續張望着,顯得萬分小心,卻也顯得萬分猥瑣。雖然他佝僂着背看不出身形,但現在盯着屏幕的四個人又豈是眼瞎之人,單看那人奔跑速度和那雙精力四射的眼睛,就知道這人的歲數不太可能超過三十,是個年輕人,而且同這人一道來的幾個都是歲數相差無幾的年輕人。
七八個人,拿着三桶油漆,分到三個地方,拿着毛刷子圍着別墅上下揮甩,紅色油漆如同潑墨,在月色之下肆意飛舞沾染,恍似要將這世間一切白的黑的通通染成紅的。
那裡,七八個人在一起動手,絲毫不在乎監視器的存在,他們偶爾擡頭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不長眼的路過。可看一眼屏幕下方的錄像時間,那個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再有夜生活的人也該是已經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