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趕到醫院的時候,王琥正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一臉肅穆,雙拳握如斗大。
手術室門上那幾個紅字,惹眼也驚心。
“怎麼回事兒?”魏千城伸手搭上王琥的肩頭,眉頭緊皺。
他不敢想象的是,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原本應該在今天出院的肖安卻孤身一人躺在手術室的牀上,生死未卜。
王琥擡起頭,牙關緊咬。
原來昨晚上,王琥給肖安擦了身之後就暫時回家了一趟,臨走時讓兩個守在病房門口的兄弟警醒着些。
他是凌晨才走的,那時候大概也是李萬里被魏千城從任初屋裡抓出來的時候,王琥回家之後,也沒幹其他的事,就是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吃了點夜宵,然後就打算在家睡一會兒,一早再過去,可事情出就出在王琥睡着三個小時後。
兩個守在病房門口的兄弟也是腦袋耷拉着,坐在病房門口,那個時候正好也是人睡衣睏倦的時候,原本應該對所有進入病房的人都進行仔細檢查的,可王琥不在,那兩位也是困得不行,只隨意掃了幾眼,就揮揮手讓那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進去了。
可纔不過一個小時,病房裡面就傳來了打鬥聲。
當兩位兄弟察覺不對勁衝進病房的時候,肖安已經捂着腹部倒在了病牀邊,腹部以下的部分全都被鮮血浸染,他一隻手拽着白色牀單,勉強讓自己不倒下去,背靠着病牀,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額頭滿是冷汗。
而那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臉上也同樣帶着白色口罩,手上還揮舞着手術刀,鮮血揮灑得到處都是,牆壁、被褥、牀頭櫃,還有那男人身上本該乾淨雪白的大褂,點點殷紅,深淺不一,肆意炸開。
病房門先前是被他鎖上了,那兩位兄弟也不是什麼好手,幾腳下去,門鎖就壞了,推門而入的時候,只能看見那男人站在窗前,臉上除了那白色口罩,還有一副半邊框的無鏡眼鏡,笑意冷然。
“哼!”一記冷笑,那男人手腕一動,手中手術刀直衝牀邊的肖安而去,那其中一個兄弟抄起腳邊的椅子就踢了過去。
“啪”一聲,手術刀牢牢插在那椅子上,椅子幾乎擦過肖安身前,撞到另一邊的牆上,粉身碎骨。
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存心放過肖安,還是覺得自己一打二沒有勝算,轉身就拉開了身後的玻璃窗,二話不說,一躍而下。
夜色濃重,其中一個兄弟奔到窗口時,連那男人最後的影子都沒抓到。
肖安傷得挺嚴重,不多久就因爲失血過多昏了過去,當即就被送進了手術室,到現在還沒從裡面出來,已經在裡面待了快兩個小時了。
王琥接到電話,就趕來了,原本以爲受傷並不嚴重,肖安很快就能出來,但他趕到醫院的時候發現事情不太對勁,左思右想,猶豫半晌,直到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他才紅着眼睛撥通了魏千城的手機。
“會不會是……”魏千城聽着心裡頭一陣堵,扭頭看向任初,欲言又止。
任初點頭:“說不定是。”
“如果是,那他爲什麼要放過肖安?以他的身手,一打二絕對沒問題,而且也不應該和一個病人糾纏那麼多時間,據兩個守在門口的兄弟所說,他進入病房內,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是安靜的,他們在裡面做什麼?”李萬里很適時地提出了疑問,隨後看了一眼依舊亮着紅燈的手術室,百思不得其解。
王琥沒有與那男人正面接觸過,第一次見面也不過是那次酒吧裡,對於魏千城三人的談話內容,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隱約能夠察覺出來那男人的危險性。
“是我大意了,昨晚我不應該回家的。”王琥雙手捧着腦袋,坐在長椅上,直覺自己有負所託。
魏千城拍了拍他的肩:“別擔心,安子福大命大,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更何況,那男人似乎也並不是想要安子的命,不然以他的身手,悄無聲息一刀就可以結果了安子的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我倒覺得他是故意惹人注意的。”
任初細細聽着,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李萬里,李萬里正好擡頭接受到某人視線,當即心中瞭然,這一下子,任初是更加下了決心要去探一探秦正的別墅了,那男人說不定也在裡面。
且不論那男人是奉了誰的命令來的,就看他這次來的動靜,就很容易猜到這男人是正在讓自己慢慢暴露在大衆視線下。
他不想藏下去了?還是說,要光明正大的與任初來一場較量了?
這兩個問題,任初不想自己瞎想,她喜歡更直接的方式,就是讓那個男人告訴她。
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啪!”
手術室的紅燈滅了,王琥一下就長椅上站了起來,緊緊盯着手術室的大門。
不久後,手術室大門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滿身血腥氣的醫生,一邊摘下口罩,一邊走向王琥,擡頭第一句話就是:“福大命大,暫時死不了,刀子再差半分,就該去報道了。”
王琥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謝過了醫生,就要往手術室裡面去,被那醫生擡手攔住了:“現在麻藥還沒過,要見的話,一會兒去病房見吧,沒太大動靜,他需要休息。”
幾人紛紛點頭,之後沒多久,肖安就被幾個護士推了出來。
按照醫生的話,麻藥勁還沒過,肖安仍舊昏睡着,臉色也依舊蒼白,身上蓋着雪白的被子,還有淡淡消毒劑的味道。王琥和魏千城幫着將肖安從推牀上搬到了病牀上,輕輕放下去的時候,魏千城伸手扶了一把肖安的後背,隨後視線就定格在肖安腹部。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之前就是說肖安傷到的是腹部呢,在蓋被子之前,魏千城伸手掀開了一點肖安的病號服,腹部被一層層的繃帶纏着,似乎流了很多血,稍微有一些暗紅色透了出來。
魏千城將手心按在那一小塊紅色上,掌心的溫度透過纏緊的繃帶一點點透進去,也帶着魏千城的擔心。
面前這小子,是自己從小就護着的人,不管是後來分開,還是最後重逢,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沒有變質過,哪怕這小子爲了一時好玩給自己打了那麼一通威脅的電話。
魏千城坐在牀邊,最後將他的病號服重新蓋好,拉過被子,蓋到肖安脖子以下的部分,靜靜地看了好久,直到任初捧着飯盒過來,他才發現已經到中午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任初難得安慰了一下魏千城。
魏千城擡頭笑了笑,說實在話,他的確不擔心,看着肖安的傷口,就像之前任初的傷一樣,雖然駭人,但並不致命。也好,原本這段日子就擔心肖安一旦出了院就開始着手去找孫婭如,這小子脾氣急,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現在又受了傷,至少還能在醫院裡好好待着,不會出去闖禍,更不會因此喪命。
孫婭如的事,還是交給他比較好。
又給肖安掖了掖被角,魏千城接過任初遞過來的飯盒,坐到一邊剛要開吃,突然想起什麼的擡起頭問:“你吃過了嗎?”
任初搖頭,然後從身後擡起了手:“我有。”
魏千城點頭,繼續埋頭。
也不知是不是任初的錯覺,她總覺得魏千城好像不太對勁,早上的時候還粘着她,到了醫院之後,卻只顧看着肖安,面上的表情也平靜得有點不太對勁,雖然還照顧到了任初吃了沒有,但總覺得不像以前那般熱情了,難道是因着昨晚的事?
任初多看了幾眼魏千城,然後搬了一把椅子,捧着飯盒坐到了魏千城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李萬里的感官敏銳度並不弱於任初,任初身爲局內人都能感覺出來的東西,李萬里作爲旁觀者沒理由看不出來,悄沒聲兒地湊到任初身邊,然後用胯部蹭了蹭任初,見任初擡頭,又用下巴指了指魏千城。
任初看過去,魏千城仍舊低頭消滅飯盒裡的飯菜,並沒有擡頭看她一眼,任初不得其解,心中隱約忐忑不安,但還是朝着李萬里聳了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