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着,任初一邊在腦子裡回想着剛纔同伴們對她說的一些情況。
的確是有一批陌生人先他們一步到達了村子,而且也花了一筆不多不少的錢買通了村長,做的事情和他們差不多,只不過對方來得靜悄悄,就只是被夜間巡邏的村長看見了,纔給他錢封口的,不過以此看來也不是什麼缺錢的人。
他們的速度很快,做事很有目的,纔剛進村沒多久,問清了進山路線就立刻動身了,沒有半點猶豫。
村長說,這批人是晚上來的,每個人臉上都戴了黑色口罩和麪具,去找他的只有一個人,看不清長什麼樣,只記得挺高的,是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很奇怪,任初直覺那是因爲對方戴了變聲器。對方給了一沓錢,讓村長裝作沒見過他們,並向村長問了詳細的進山路線,當夜就進山了。
村長拿了錢,自然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了。
只不過沒想到,第二天,任初所在的這批人也緊跟着出現在了村子裡,村長害怕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畢竟這大山裡面常年不會有什麼陌生人進出,這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難免會有大事。
村長拿着兩筆錢,心裡也害怕,每天待在家裡就是哆哆嗦嗦的,生怕這兩批人在村子裡打起來,殃及了無辜的村民。不過幸好,那批人很快就走了,村長猜測山裡面肯定發生了什麼,就在任初進山那天晚上,他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嚎聲,那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淒厲,嚇得他連晚上起夜都不敢,在被窩裡憋了一晚上。
那批人在大山深處紮了營,給狼羣下了藥。至於是怎麼下藥的,聽同伴說,在那火堆之中,除了有藥物成分外,還有新鮮肉類。
任初問了那藥物究竟是什麼,同伴說裡面有興奮劑的成分。
原來如此。
真是衝着魏千城來的,如果以前那些事情真如同任再明說的那樣,那麼魏千城還真是從小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隨時可能被綁架、被暗殺、被斷胳膊斷腿,他能這麼完整地活到現在,不知道他那個做將軍的爹是費了多大心思。
不孝子。任初最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不過,任初也明白魏千城爲什麼那麼不喜歡被人保護,畢竟他也是一個一米八幾個頭的大男人,而且有手有腳,身手也不錯,要說起來,他那身手要一打五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尊嚴這種東西,在性命跟前,算幾毛錢?
從小,任再明就對任初說,倘若有一天她出任務的時候被抓,在組織和活命這兩條路上,他允許她選擇活命。
所以,在得知又霖背叛組織的時候,任再明下了命令狙殺,可給她的狙擊槍卻是隻有麻醉針的。想必又霖在看到她的麻醉槍的時候,心裡應該是有計較的了,不然,以孫婭如的本事,絕不可能輕而易舉就麻醉了身經百戰的又霖。
誰說只有自己是傻子?任初笑了笑,擡頭的時候,已經站在招待所門口了。
魏千城三人也收拾好了東西,一邊貧嘴一邊下了樓來,任初沒有上樓,坐在客廳裡等他們。
“你來了啊?等多久了?”魏千城看見任初,眼裡的笑意立刻濃了起來。
任初擡頭,淡淡回答:“三分零七秒。”
魏千城愣住,真是好精確的時間計算,隨後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我們一會兒就走,虎頭,去開車。”
“那我就先把行李搬車上去,你倆聊着。”李萬里不想當電燈泡,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跟着王琥出門去了。
魏千城看着他倆走遠,纔在任初身邊坐下,任初靜靜看着他,直到魏千城主動開口:“真要決定跟我走了?跟我走了之後,就不會經常有時間回村子了哦?”
任初扯了扯嘴角,扭頭看了一眼門外,良久才轉回頭來,說:“這裡沒有我可以留戀的東西。”
魏千城愣了愣,沒說話,只在心裡默默地掰了下手指頭,阿初這回一口氣對他說了十二個字誒。
任初並不清楚魏千城心裡的小九九,看着他接着說了下去:“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但我想我離開這裡之後,想要有。”
聽到這話,魏千城一下愣住了,腦袋好像在那瞬間不能動了,手指頭掰着掰着也不知道掰到哪裡去了,就那麼僵硬在那裡。
“你……你說……什麼?”好半天,魏千城才斷斷續續地問。
任初笑了笑,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緊跟着就看見李萬里走進來催促上車了,任初也不再說話,越過呆滯的魏千城就出了門。
“喂,你幹嘛呢?又中邪了你?”李萬里轉身要走,才走沒幾步發現不對勁,轉身就看見魏千城還呆在那裡,上前踹了一腳,魏千城纔回過神來。
“沒,沒事,走吧。”魏千城渾渾噩噩地出門,李萬里撇了撇嘴,嘟囔了幾聲,走時還不忘跟守着招待所的那婦人告別。
王琥開車,李萬里坐在副駕駛上,魏千城和任初坐在後面。兩人都話不多,任初看着窗外,窗玻璃上倒映出魏千城的影子,時不時朝她這邊望過來一眼,然後又迅速扭頭,任初心裡憋着笑,這男人……
李萬里和王琥在那兒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忽的,李萬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問魏千城:“那藥粉帶出來沒有?”
“啊,哦,帶了。”魏千城還正偷看任初呢,被李萬里這麼一嚇,有些許慌張,從揹包裡掏出那藥粉遞過去,那還是任初的帕子呢。
一看到那帕子,魏千城眼睛一亮,情急之下就喊了出來:“一會兒把帕子還我!”
李萬里眉毛一挑,看了一眼王琥,笑眯眯地說:“喲,這不是人阿初的帕子麼?怎麼就成你的了?”
“我……”魏千城想把帕子拿回來,又怕任初說什麼,一邊瞪着李萬里,一邊又去看任初的反應,可任初就只是扭過頭來看了一眼,隨後又看向窗外,半點表情也沒有。
“嘿!”李萬里嬉皮笑臉的,攤開帕子,將裡面的藥粉小心倒進了一隻透明玻璃瓶裡,隨後將帕子扔給了魏千城。
魏千城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任初,任初還是沒什麼表情,他就跟寶貝似的把帕子收進了口袋裡。
忽的,任初動了動,翻起了揹包,隨後拿出了一隻小盒子,敲了敲李萬里的座椅,說:“我這裡還有一小顆。”
“嗯,這哪兒來的?”李萬里狐疑地接過。
“狼屍胃裡。”任初說完這句話,拉好揹包拉鍊,又靠在椅背上看着車窗外不說話了。
“你解剖了狼屍?”李萬里捏着那隻小盒子,一下子忘了是在車裡,腦袋撞在了車頂,一下就給彈回了位置上。
“你小心着點兒!”車子晃了晃,王琥罵了一句。
任初沒回話,李萬里就看向魏千城,魏千城點點頭,李萬里伸出大拇指,說了句:“我靠!”
魏千城一腳踹了過去:“有你這麼夸人的嗎?”
“嘿嘿!有了這,證據就更充足了!謝了!”李萬里衝着任初揚了揚手裡的小盒子,任初卻閉上了眼睛。
這盤山公路一圈一圈往下繞,繞得人眼暈。王琥的開車技術不錯,這麼一路繞下去,倒是非常平穩,只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李萬里還跟王琥說幾句話解解悶,到了後面他也說不動了,車裡一下子安靜了。
王琥受不了這麼安靜的,順手擰開了廣播,調了一個音樂廣播,抽空轉頭看了一眼李萬里,發現他正拿着筆記本戴着耳機在那兒看電影。看了看後視鏡,魏千城正抱着揹包,單手撐着下巴,側頭看着任初,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彷彿如果沒有人打斷他的話,他就可以這樣看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