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並不是別人。”孫婭如轉過身,定定看着靠在門邊的冉有,臉上表情淡然自若,絲毫沒有作爲人質的覺悟。
“你們認識不久,感情倒是深厚。”
孫婭如一笑置之,她的臉色說起來有些蒼白,一是擔心肖安那小子會衝動,二還是擔心任初的處境,畢竟秦正不會對她下手,但卻會對任初下手。
秦正恨魏千城,衆所周知。
“你放心吧,她現在還活着。”靜靜看着孫婭如好一會兒,冉有才慢慢開口。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聽到他說這句話,孫婭如暫且放下心來,被困人質,只要還活着,就一定還有後來。
“也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順便看看秦正千方百計想要抓到手的女人會是什麼樣子的。”冉有懶洋洋地說着話,嘴角還噙着一抹類似調侃的笑意,這讓孫婭如很是反感,最後看也不看他一眼,轉過身去繼續盯着窗外那一大塊荒地發呆,於她而言,看荒地都比看冉有來得有趣。
似乎看出孫婭如的念頭,冉有也不生氣,繼續靠着門框,說:“不過我看你在這裡住得也蠻舒服的,嗯,也對,又不是第一次了。”
孫婭如身子猛地一顫,一股寒意順着後背脊樑骨一直竄上大腦皮層,當她想起要說些什麼問些什麼的時候,身後已經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他走了,如他來時那般輕巧迅速。
許久許久,孫婭如都呆立在窗前,手扶着窗框,直到手臂發麻,痠疼順着爬上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站得太久,身體吃不消了。
冉有來找她,並不只是單純想要近距離看看孫婭如長得什麼樣吧?
呵呵,孫婭如苦笑了一聲,不是第一次了,是啊,又不是第一次被當人質了,那一次,那一次……
秦正,還是你吧?
的確,第一次在法國被綁架的時候,孫婭如只覺得可能是爲財,因爲她被蒙着眼睛的時候也聽到了那些人打電話給孫新權要贖金,可如今一想來,對方似乎並不只是打給了孫新權。
當時,爲什麼就沒有想到?
原來如此,想要霸佔的心思從一開始就沒有減弱過,她被綁架前一天,也恰好是同秦正說明白的那一天,她以爲他明白了,沒想到根本不懂。
原來,有些人總是做不到放手成全。
“噠!”
孫婭如側身靠着窗框,猛然間隔壁牆面傳來一記輕微的響動,她顫了一下,擡起頭,方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緊跟着又是一記“噠”,清清楚楚的,就在牆壁那一面。
孫婭如走過去,伸手在那牆壁上四下摸了摸,可沒有機關,那麼那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噠!”
愣了愣,孫婭如慢慢將臉龐貼上牆壁,然後順着那聲音一點一點往下移,最後挪到牆角:“阿初?”
“噠!”
又是一記。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孫婭如回頭看了看房間四面,隨後壓低了聲音:“如果你是,就敲一下。”
“噠!”
很輕很輕的,卻是一下。
得到如此答案,孫婭如不禁心中一喜:“阿初,你還好嗎?”
“噠!”
算是肯定答案,但那聲音輕微,而孫婭如始終沒有聽到任初的任何說話聲,她怎麼了?境況好不好?爲什麼不能說話?被捂住了嘴巴?還是……其他的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從孫婭如大腦裡冒出來,汩汩如泉涌,可始終得不到答案。她出不了房間,看不到任初,兩人之間只能依靠這種方式來進行溝通,原來,任初一直都在自己隔壁。
“阿初,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我幫不了你,秦正這兩天都沒來找過我,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可能是想要對付安子他們。剛纔來了一個男人,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直覺告訴我,他很危險,你認識他嗎?”
“噠!”
孫婭如笑了笑:“仇人?”
這一次,沒有任何迴應,看來連任初自己都無法準確定位冉有在這個局面裡面所扮演的角色。
他好像一直在玩,在旁觀,偶爾插一腳,然後又撤退,時不時撩撥幾下,如煙隨霧,令人惱火。
而他這次來找孫婭如,除了告訴孫婭如當初法國綁架的緣由之外,似乎還想提醒她點什麼。至於是什麼,孫婭如目前還沒想出來,但她覺得想不出來,可能還是件好事。
而牆壁那一邊,不管孫婭如再怎麼說話還是問問題,都不再有迴應了。她不知道任初發生了什麼,似乎感同身受,最後也背靠着牆壁坐在了地上,同吸入藥物後癱坐在地上的任初一樣姿勢。
任初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們似乎對藥物成分進行了補充,從昨晚上開始,她就已經發現自己的聲道出了問題,輪到又霖送飯的時候,又霖也沒有出現,他終究還是被自己暴露了,也終究還是被自己害了。
從一開始,她就救不了他。
閉上眼睛,再一次陷入黑暗,而那扇小鐵門,也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第二天正午十二點,北門飯店,如昨日約定,任再明坐在包廂裡,對面是一臉愜意笑容的冉有。
半個小時,他們一句話都沒說,連客套話都懶得從嘴裡吐出來,只是相互對視着,似乎要從彼此眼中看出些什麼來,又似乎只是在向對方施壓。
然而,誰更勝一籌,無人知曉。
“阿初呢?”終於,任再明開口打破了這可能隨時延續下去的沉寂。
冉有輕輕一笑:“您放心,雖然您暫時還看不到您的寶貝女兒,但是她是完好無損的。”
任再明微微一皺眉,卻又聽冉有說:“我並沒有讓馮先生接觸到她。”
“你知道馮麟在哪?”
“那是自然的,只不過這段日子內,他是不會出現的。您和他是老關係了,一定知道馮先生是很會躲藏的一個人,儘管在牢裡待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他的手段也還是如舊的。”冉有背靠着椅子,兩條長腿在桌下交疊,一隻手摸索着玻璃杯的杯沿,今天他沒有戴口罩,一張臉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任再明面前,所有戲謔的表情也全都大方地表露出來,絲毫不加遮掩。
任再明不語,只擡手給自己加了點熱茶,然後說:“你想要銀色退出國際舞臺,可以。只不過大家心知肚明,你我二人都不相信對方,這是銀色的全部資料。”
他說着,從胸口內袋裡掏出一枚u盤放到手邊:“裡面當然還有銀色所有的漏洞和渠道,但是,我要見到阿初,活生生的阿初。”
冉有的眼神看過來,神色突地凝重起來,任再明微微一笑,捏起那枚u盤,隨後擺在了熱茶上方。
那蒸汽氤氳,在u盤表面布上了一層細細的水珠。
“如何?”
冉有眉眼下挑,任再明心中陡得立起警戒,雙指捏住u盤,稍稍用了點力,隨後就看見冉有擡起頭,嘴邊笑意漸漸明朗起來。
“好,爲表誠意,其實我早就派人將阿初帶出來了,如今她就在隔壁包廂。”
任再明眯了眼睛,果然這小子也不老實,說是帶了阿初出來,其實還應該帶了不少人馬出來候着以備不測。
“咚咚咚……”
一陣門響,冉有和任再明都沒有扭過頭去看,開門進來的是一個服務生,手上端着一壺熱水,觀察了一下這包廂裡奇怪的氛圍,他抖了抖,隨後怯怯開口:“剛……有人說,這裡要加熱水。”
任再明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冉有,冉有似乎也有些不知所以,只用下巴點了點面前的桌子,說:“放着吧。”
那服務生上前幾步,將水壺放到桌上,轉身的時候,衝任再明眨了一下眼睛,手擺在身側,做了一個隱秘的手勢。任再明不動聲色接收到信息,隨後將後背一仰靠在椅背上,手指間的u盤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