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呼呼地回到學校，一路上心裡不痛快，怪自己看錯了人。弦東那貨就是個私生活糜爛、道德淪喪、荒淫無度的混蛋富二代，我怎麼會眼瞎去相信他是個好人呢？我是不是蠢啊。
可又轉念一想，他荒淫無度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我根本沒有資格去對人傢俬生活指指點點啊，我是他的什麼？連朋友都算不上好吧，瞎操什麼心，我果然還是太蠢。
從自己的世界裡抽回，我才意識到她們倆一路沉默。
“你們倆怎麼啦，都不說話？”
“不敢招惹你咯，怕你心情不好。”
“狗屁，我開心得很，開心得不要不要的，老孃要掙錢啦，攢錢買機票去俄羅斯。”
“唷唷，這是去看情郎？還自己掙錢，有骨氣啊漢子。”
就衝這句“有骨氣啊漢子”，後來我頂着太陽發了三天傳單那都不叫事兒。
一回到學校，我就開始留意校內各種牆上小廣告。剛開始臉皮薄，不好意思撕下聯繫號碼，叫王靜和田甜幫我擋着，自己扯下小廣告就跑。
後來就徹底不要臉了。食堂裡，圍合院內，去上課的路上，看見小紙條就撕，撕得從容大氣、不卑不亢，回寢室後挨着打電話聯繫。
問了很多家，工作時間自由的也就只有發傳單和貼小廣告了。思考再三，我決定發傳單，因爲比貼小廣告賺錢，發一天給一百，而小廣告一張才兩毛錢，不僅錢少，還得時刻提防校內晃悠的保安。
早上最後一節課翹掉，提前從兼職小隊長那裡領了一大摞傳單，順便瞄了眼他手裡的小廣告，天啦，真是閃瞎我的眼。
意外懷孕不要怕，找我月子嫂幫忙，無痛流產、坐月子、洗衣服做飯，一條龍服務，流產送紅糖雞蛋哦，正常上課不耽誤，放心熱線叨叨叨。
臥槽，是我太封閉還是現代社會太開放，我以爲賣個作弊耳機、騙個考研資料就夠沒節操，沒想到現在服務已經這麼先進了，大學生流產都一條龍服務，考慮真周到。不過，幸好我沒去貼小廣告。
兼職小隊長看我一直盯着小廣告，輕輕咳了幾聲，麻利地塞給我一張，還悄悄說：“張同學，快拿着吧，沒人看見，我不收你錢。”
我一臉懵逼，但手裡
還是接下了。“隊長，你給我這個幹嘛？”
“你不是需要嗎？我悄悄給你一張，免費的。”
“我要這個幹嘛，這流產的小廣告。”
“你不是一直在看嗎？我以爲你需要。”
“我……”
看着小隊長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我嚥下去一口老血，把小廣告丟惡狠狠地給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隊長，你真熱心，這個還是留給你女朋友吧，我走了。”
隊長後腳追出來，滿面通紅、吞吞吐吐地說道：“張同學，其實我還沒有女朋友，不如你做我的女朋友吧，這個小廣告咱們還可以派上用場。”
“滾——給老子滾！”
於是乎，我辛辛苦苦翹了六次課，餓了幾頓肚子，發了三天傳單，到頭來一毛錢都沒有，那小隊長卷着工資跑了。
我暗暗發誓，以後見他一次打一次，屁大的校園我就不信碰不着他！然而我真的一次也沒有再見過他，可能，他根本不是本校的學生，長着一張童叟無欺的娃娃臉到處坑蒙拐騙，死齷齪！
那幾天傳單生涯燃燒掉我所有的精力和自尊。一次次遭人白眼和冷落，飯點吃不上飯，發完傳單食堂早已關門，又飢又渴回寢室泡方便麪。
這特麼也就算了，關鍵是有人認出我了瞎嚷嚷，說什麼前校草女友、明星緋聞戀人慘遭拋棄，如今淪落廣場發傳單，貼吧上全是我的特寫。
也是醉了，發個傳單也有新聞，我這是自帶緋聞體質啊。老子只想默默發個傳單掙幾十塊錢兒，容易嗎我？
現實世界太殘酷太陰暗，我轉入虛擬遊戲世界尋歡作樂一番，拉傾國傾城一起升級。後來無意間聊起了兼職的事，傾國傾城告訴我，大學生兼職肥水主要在家教這一塊，尤其是數學物理之類的理科學科，一節課幾百塊錢呢。
網友的話勾起我對金錢的極度渴望，聽完身體裡的血液彷彿都沸騰起來，我果斷關掉遊戲，帶着凌雲壯志鑽進圖書館，潛行研究數學。
三天後，我出來了，身體消瘦疲軟無力，腦子也碎成渣渣。原來大學圖書館是沒有高中數學書的，我翻了三天高等數學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再搞下去怕是要猝死。
接下來的一週很寂靜，我不敢
瞎折騰，因爲真的很怕猝死。
第二週，咬咬牙花六塊五買了個雞腿，吃完我就活過來了。回食堂的路上順便偷了張家教小廣告，聯繫中介後竟然一路開掛殺進面試。中介的人說，我身上有種沉穩樸素的氣質，一看就很憨厚正直。
我個人對這個評價持保留意見。
最後就是見學生家長了，老實說我不太喜歡那個家長，一見面就使勁兒誇孩子聰明。他媽說，我家寶寶可聰明呢，就是不願搞學習，考麻省理工的智力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試探性問了句，您家孩子瞧得上K大嗎？全國第一的私立大學。
“K大什麼玩意兒？我家寶寶要上國內大學，那至少也得是清華啊。”
我捏了把汗，“那把您家孩子叫出來看看吧，咱們商量一下補課的具體事宜。”
一陣沉重的木屐聲過後，走出來一個巨大的“鴨梨”，額，是鴨梨身材的少年。
他很大很高，頭上頂着幾撮綠毛，耳朵上亮晃晃幾個鋼圈，閃瞎我的眼，手臂上還有一串五顏六色的膠圈。膚色黝黑，身形龐大，戴着耳機不停搖頭晃腦，看得我瞠目結舌，一時間竟有種這孩兒是歪瓜家兒子的感覺。
出於常識，我知道這就是個中二少年，平時在家肯定被慣得厲害，以至於身形和思想全都壞掉。是個人都能看出這孩子需要管教啊，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出來這麼久，只顧着搖頭晃腦，和人招呼都不打，什麼玩意兒。
我糾結了一會兒要不要實話實說，最終理性戰神了正義，因爲俺還需要吃飯。我微微一笑，胡扯道：
“看得出，您家孩子興趣愛好很廣泛啊，日本的木屐、歐美的重金屬音樂，搖滾樂的嘻哈風，還有襯衫上的鴨梨，見識多廣啊，平時肯定很喜歡音樂吧。”
他老媽樂得合不攏嘴，“寶寶，你看老師說得多準，都在誇你呢。”
但是寶寶似乎並不領情，木屐聲吱吱作響，肥屁股扭啊扭。
“寶寶，媽媽跟你說話呢。”
寶寶繼續晃，最終晃進了屋。
這不是孩子，簡直是惡魔，我再缺錢也不想教這樣的孩子，站起來準備走掉。他老媽一把拉着我的手，“老師，你別走，幫幫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