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落地窗擋住了黃昏的餘暉,花瓶裡的百合幽幽吐露着香氣,上好的大理石長桌被人擦得一塵不染,映出十分豪華氣派的水晶大吊燈。
環境賊好沒得挑,但是我如坐鍼氈,實在是欣賞不來。
他奶奶的,不就吃頓飯嘛,爲啥偏偏要來這麼貴的餐廳,在這兒點份涼拍小黃瓜也能把我吃窮啊。
鄭超然,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說好了是我請啊。兜裡只有234.5,你叫我怎麼請?
那貨坐在對面,趴在桌上用右手撐着頭,呆瓜一樣盯着我,時不時發出一陣傻笑。
我問,“你是不是傻?”
鄭超然點點頭。
我無語,一會兒看到他又傻盯着我。
“不許你這樣看着我。”
鄭超然笑笑,“我在看我老婆。”
去你的,大爺的便宜你也敢佔?我坐不住了,跑到他面前把桌子一拍,大吼,“你再瞎說信不信我打你!”
鄭超然右手一擡,指着前面的女神雕像傻笑道,“我說的是她,你別激動。”
我白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繼續打量周圍的擺設:吊燈好大好亮,落地窗、鋼琴好白,穿白裙子的美女優雅地坐在凳子上彈鋼琴,什麼都是白色的,就連鄭超然也穿着白襯衫。
四處瞄了一會兒,我忍不住說了一句:“這裡好像靈堂啊。”
鄭超然••••••
下午跟着他七彎八拐走出草坪,一出校門就看見一輛車停在那兒,我激動地嚷嚷,“我知道我知道,這是跑車,就是你上次開的那輛。”
“唷唷,小陸阿姨才見過你一面竟然都記住你啦,”鄭超然爲我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姿勢,“小灰灰向阿姨問好。”
“你大爺!你纔是阿姨呢!還小灰灰,整得好像它是你兒子似的。”
“對啊,你怎麼知道小灰灰是我兒子?小灰灰就是我兒子,親生的!”
我哽塞,想了一會兒問道,“那它媽是誰?”
“小陸阿姨!”
••••••
敢佔我便宜!
我一拳打過去,沒料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順勢一拉,反把我鉗住,我靠在他懷裡動彈不了。
“你放手!”
“我不放!”
“我咬你!”
“我不怕!”
嘿,今天是遇上比本大爺還無賴的潑皮了,我決心用力一掙,還是掙脫不了。人來人往,一個個走過都擺擺頭,有的還捂着臉偷笑,他們心裡可能想着,看這倆傻逼,在大學門口搞行爲藝術呢。
剛經過一對情侶,女生一副小鳥依人狀,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鼓足莫大的勇氣,平生第一次用極其細軟的聲音發嗲道:
“超然哥哥,快放手嘛,你勒得人家好痛的呢。”
此語一出,果然有效。
鄭超然渾身打了個哆嗦,趕緊放手,我跑出幾步遠,忍不住哈哈大笑,“怎麼樣?還是我厲害吧。”
鄭超然臉色緋紅,還好及時扶住車門,否則就要栽地上,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噁心,這麼噁心的話,以後,還,還是,別跟其他男生面前說。”
在車上,鄭超然一直沉默,神情也很不自然,甚至都不往我這個方向看。
“誒,超然哥哥,我們去哪兒?說好這頓我請客,好歹讓主人知道在哪兒做東吧。”
鄭超然渾身一哆嗦,“跟,跟我走就對了,我請你。”
“那怎麼行?我欠你人情呢,必須得我請。”
“沒,沒關係,小,小事兒。”
哈哈哈,他又結巴了,傻兮兮的,笑死人。
••••••
“嘿,嘿,你一個人低頭傻笑什麼呢?菜上齊了,快吃吧。”鄭超然在對面猛敲桌子。
我回過神來,看到面前已擺上牛排。
“吃西餐嗎?”
“怎麼,不喜歡?你應該喜歡吃纔對啊,我看你前幾次都••••••”
“前幾次?什麼前幾次?”
“沒什麼,服務員,把菜單拿來。”
“誒誒,別啊,西餐挺好的,我喜歡。這已經很多了,再點餐就真是太鋪張,鄭土豪,鄭老財
,拜託照顧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鄉巴佬兒。”
其實我哪是不喜歡,只是太貴了請不起啊。也罷,反正是你帶我來的,飯貴你就請,我負責吃。
鄭超然一個微笑漾過,舉起一杯紅酒,“來,小巴巴兒,乾一杯!”
“乾杯!”我喝下一口,只覺果香馥郁,回味綿長。等會兒,小巴巴兒是什麼?
“你剛纔說的小巴巴兒是什麼意思?”
“就是小鄉巴佬兒啊,簡稱小巴巴兒。”鄭超然往嘴裡遞進一口肉,張嘴大嚼,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聽完,拿着刀叉把牛排一陣胡切亂剁,你纔是小巴巴兒,你全家都是小巴巴兒!
“誒誒,姑娘你別生氣啊,我錯了。”
我揚起一把刀,“你說,到底誰是小巴巴兒?”
“我是鄉巴佬兒,我是小巴巴兒!小陸貌美如花,人見人誇,不誇就打人,怎麼會是鄉巴佬兒呢?”
“你••••••鄭超然!”
“乖,吃飯吃飯,待會兒還有你最愛吃的烤鴨。”
烤鴨!
算了不想了,我還是多吃點兒纔能有力氣吵架,和他在一起總是吵,沒幾把力氣是吵不贏的。
不得不說,這家餐廳的菜真好吃,學校食堂的飯可差遠了,就算是米線大叔的牛肉米線也是遠趕不上的。
我很好奇,爲什麼一眼望去沒有其他客人。除了我們,就只有一位穿白裙子的姑娘坐那兒彈鋼琴,悲哀的是,我還聽不懂她彈的什麼東西。
美麗的白裙姑娘,你要是知道自己其實在對牛彈琴,那該多傷心啊。
兩位聽衆都不解風情,一位是趣味低級的土老財,另一位是堪比文盲的大白癡,美女的心估計碎成渣渣了吧。
“小巴,爲什麼在這裡吃飯的只有我們兩個人啊。”
“這個嘛,我怕別人打擾我們。本來想包下整個餐廳的,想想有點貴,就只包下了這層樓,希望你吃得舒服點。”
我一愣,櫻桃掉在了桌上。
鄭大爺,你隨隨便便的一句話,真是傷透了窮人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