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應該看起來是優雅的，聞起來是香的，摸起來是滑的。60歲的時候走在大街上還有人向你吹口哨，那時，你可以擡起你優雅的玉手告訴他，我是你奶奶。”
美阿姨說完這段話的時候，優雅地打了一個響指，姨媽色的指甲油閃瞎我的眼，而我正好在吃一大塊牛排，沒有細嚼就準備吞下，然後就噎在喉嚨，噎在——喉——嚨，不可自拔。
“小陸，你知道Coco香奈兒說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嗎？”
此時我終於把那塊肉全部吞下，剛一高興就聽到這句話，嘿嘿笑了笑，“阿姨，我原本以爲這麼高逼格的話是你的原創呢，原來是香奈兒說的啊，可香奈兒不是個香水品牌嗎？它還會說話？”
美阿姨被我的回答震得不輕，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然後又很快恢復了一貫的優雅。
“一味標榜內在而忽視外在，也是一種膚淺。我相信我兒子不會看錯人，他選擇你自然有他的理由。從剛纔的接觸來看，基本可以判斷你這個孩子沒有歪心思，頭腦很簡單……”
我打斷了美阿姨，“頭腦很簡單，這不是好話誒。”
她難道不是在直接說我是個二百五嗎？連拐彎抹角的含蓄都省略了，活這麼大，我也是第一次被人直面評價爲“二百五”，媽了個抽，見鬼了。
超然她媽抿嘴一笑，“這當然不是好話。知道嗎，也許我兒子看重的就是你的單純無邪。說實話，我也很喜歡你這樣的孩子，心思簡單，純淨得像一汪清泉，但是現在的你如果沒有絲毫改變，那未來幾年後的你也不適合做鄭家的媳婦。”
我擦，什麼叫不適合做鄭家的媳婦？不就是嫌我low嘛，直說好了，兜什麼圈子。我很想反駁又不能草率大意，此事關乎老張家人格尊嚴。略作停頓，我挖心搜膽組織了一段話，看着面前沒吃完的牛排，強忍口水盡力裝作平靜。
“阿姨，我知道你們家大業大、家財萬
貫，但我一點都不羨慕，我在乎的只是鄭超然這個人本身而已。我認爲，不是每一個富人都大氣有格局，也不是每一個窮人都小氣沒底線，剛好，我就是那種不小氣有底線的窮人。”
喝了一口水，我又補充道：“喜歡是兩個人的事，荷爾蒙的選擇最自然不過了。如果今天鄭超然自己過來，他跟我講我們不合適，那我會立刻放手不糾纏。但是阿姨，你的意見不能代表他的看法，你的好惡也不能凌駕在他人的選擇之上。”
說完這段話我感覺張小陸的人生立刻昇華了，滿懷自豪之情哇，我真的太佩服自己了，怎麼這麼能說呢！這逼格這調調，一點也不輸給高考誓師大會的教導主任啊。
超然他媽點點頭，嘴角掛着笑意，“不錯，有點意思了。”
我道：“阿姨你看，我也不是那麼簡單。”
半年前，鄭超然這個名字對我來說還很平常，不，連平常都算不上，那時我很討厭他，加上正沉浸在對錶哥的意淫中，其他男人的存在對我就像空氣。可是，風雲變幻啊斗轉星移啊，現在我和他已經是戀人。
即使是戀人，我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在別人面前宣告對他的主權，告訴他媽喜歡是兩個人的事，這麼噁心巴拉、充滿臺灣言情劇粉色調調的話從我嘴裡說出，我竟然沒有被自己噁心到，我特麼真是昇華了！
視線從牛排回到超然他媽，發現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她爲什麼總是笑？笑得我心裡頭發麻。
“小陸，你說得沒錯，喜歡是兩個人的事，但任何人並不是世上孤立的個人。你以爲的愛情是什麼？它從來都不是毫無邏輯的荷爾蒙分泌，它是一場精準的匹配，是人們以愛的名義在生活中尋找他能夠找到的適合的那個人。剛開始，他的確是被你的單純善良吸引到，那麼時間一長，你若內外不兼修才疏又學淺，叫他怎麼視你如滄海遺珠？更何況我兒子，他不是一般人……”
雖然超
然他媽臉上始終帶着笑意，說話也很溫柔，但這些話就像箭一樣冷不丁射來。我不可置信，一個長得這麼漂亮這麼有氣質的阿姨居然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更重要的是，她說的話的確有道理，要只是言語傷人，我大可罵回去，但現在我罵不回去，無話可說。
到目前爲止，鄭超然對我一直很好，死心塌地無可挑剔地好，甚至可以說是好得沒道理。我仔細打量自己，發現身上沒有哪處閃閃發亮的地方，比起他媽，無論是身材長相，還是氣質內涵，輸的都不僅僅是一截。
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他視我如滄海遺珠？
“小陸，我從未見過一個豐富又有趣、漂亮又有見識的女人會沒有愛情，相反，那些除了男人什麼都沒有的女人，到最後也會失去這個男人，就算他是我兒子，我也不能保證他會對哪個女孩死心塌地一輩子。你已經不是小孩兒了，阿姨毫不掩飾對你的喜愛之情，真心希望你跟我兒子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們是以結婚爲前提的交往。如果你足夠喜歡我兒子，請你爲了他讓自己變得更好。”
……
吃完飯帥大叔開車把我送回家，我下車走了幾步，回過身來朝超然他媽揮了揮手，她的口紅一點都沒花，妝容精緻，舉止優雅。
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脫掉棉褲和拖鞋。在鏡子面前站了好久，腦海裡超然他媽的女神形象一直揮之不去，冷不丁看到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鏡子裡的人眼神黯淡無光，臉上油光可鑑，衣服邋里邋遢。
有那樣的一個媽，難怪鄭超然自帶男神氣質，他是瞎了眼纔會看上我吧。怎麼辦，我好像已經很喜歡他了，萬一哪天他突然不瞎，鬧着不要我，那時我未必有骨氣果斷放手。
我喪心病狂地洗了一把臉，差點把皮搓掉，然後從櫃子裡倒騰出很久沒用過的護膚品，瓶瓶罐罐擠了個遍，水啊液啊都往臉上抹一層。
小鄭同學，明兒我就來找你聊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