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和鄭超然他媽談話之後,我便過得渾渾噩噩癡癡呆呆,腦子裡挺混亂,一晃幾天過去,不記得到底晃了幾天,總之我又稀裡糊塗地撞見了鄭超然。
那天我正抱着本書在走廊上低頭瞎晃,兩眼望地的好處就在於避免和熟人碰面,本來大家就行色匆匆,我再低着個頭,一副不想被認出的樣子,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但是這回我錯了,走到樓梯口被擠得東倒西歪,老孃正想罵誰這麼不長眼,蹭地一下摔倒了,一撲騰趴在地上,書也散得到處都是。
“他奶奶個抽抽,擠毛線啊,擠啊擠……”
還沒罵完,一隻好看的手伸到我面前,貌似還是個男生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這隻手我可以給一百零一分,多一分讓你驕傲去吧……
“你在看什麼,還不起來嗎?”
“啊,對。”我猛地擡眼,目光正對上他深沉的眸子。我心裡遲疑片刻,沒有立即伸手過去,他突兀地笑了一聲,脣角攢聚着溫柔的笑意。
“快起來吧。”說着一把把我拉起來。我還站在原地發愣,他卻早把地上散落的書撿起,“下次走路的時候好好看着,不要閉眼瞎晃。”
我不服氣地嘟囔:“我沒有閉眼,明明睜着的,要你管?”
“不要我管最好呢,書拿好,我要走了。”
說完他把書塞到我手裡就走了,老孃眼裡遲遲不散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我曾很多次避免和他的碰面,因爲我知道自己根本忘不了他,就算只是在我面前晃悠幾次也會擾亂我的心。如今突然闖出來一個背影讓我念念不忘,這驗證了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紅顏皆禍水,藍顏大冤家!
所以我還是沒忍住,壓低聲音喊了聲:“鄭——超然。”
聲音那麼小,他應該聽不到的。
誰知鄭超然立馬回頭,帶着痞痞的壞笑問:“你叫我?”
我嚇得趕緊擺擺手:“不不不,我沒叫你,你……趕緊走吧。”
“我明明聽見你喊我名字的。”鄭超然幾大步跨回來,“我就知道,你會叫我。”
我呵呵幾聲,“你丫臭不要臉的,誰會叫你?”
鄭超然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哈哈就是你呀。說吧,叫我……叫你大爺什麼事?”
我氣得牙癢
癢,沒好氣地回:“你大娘我好得很,什麼事兒沒有啊哈哈,你給我趕緊滾蛋。”
然後我便無話可說,雙方陷入一陣沉默。鄭超然目光灼灼,我趕緊避開他的眼神看向別處。
“哈哈哈。”鄭超然笑了。
接着我也沒骨氣地笑了,啊哈哈,原來我們都不願放棄,即使強撐着,說些無頭無腦的話,也不願白白擦肩而過。
“你說,我們是不是都很傻?傻哈哈地笑,傻哈哈地,想去抓住根本抓不住的東西。”
鄭超然收斂了笑容,良久,開口道:“小陸,也許你想要抓住的,正是別人也想要的,抓不抓得住,其實在於你自己。”
我想起了自己之前與鄭超然母親的談話,想到這一年來的各種碎碎,想到了爸媽和絃東,還想到了很多人。
隔開我和鄭超然的,早已不是我們自己,不僅僅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可不可以。相愛又得以相守,這是世上少有的奇蹟,顯然我不能奢求跨越一切障礙,與其等待奇蹟,倒不如放棄幻想,去做其他有意義的事。
緣分不到,莫強求。
“鄭超然。”我輕輕喊了聲他的名字,“我們想要的不一樣,你要幹嘛我不知道,我倒是清楚自己想幹嘛,我要考託福,留學鍛個金殼殼回來。聽說託福選擇題較多,比較適合中國考生,我平時雖然豪放不羈了些,愛自由不愛學習,但是有關個人前途的大事我還是很在意的,我以後可是要幹大事的人!”
“小陸。”鄭超然說話的語調突然軟下來,緩緩道:“我覺得,你變了。”
我立馬警惕起來,“嗯,變了?我變醜了?還是你也聽說了有關我的謠言?哎,名聲這東西太惱火,無知的吃瓜羣衆一天呱呱呱,亂呱呱,說起來也是拜你所賜……”
“不是。”鄭超然柔聲說道:“你和從前不一樣,不關乎相貌美醜,只是你,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了。”
我噘了噘嘴,“那從前的我怎樣?現在的我又怎樣?”
鄭超然一雙眼突然來了神氣,道:“從前的我喜歡從前的你,現在的我,比從前更加愛你。”
“額,你不能這麼撩我。”我默默撫了把汗。
“我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你迷戀,因爲遇見你,就像遇見了世界上另一個自己。原本我還在
擔心,這大半年來自己改變了太多,但是現在發現你也變了,我們都更加務實,更加努力,所以說到底,我們還是彼此最合適的人。”
鄭超然這番深奧的言論搞得我雲裡霧裡,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什麼,但我認爲必須立即說正題,不要再繼續胡扯下去,搞不好最後我們會相約談人生,鄭超然這人有毒,沒有解藥只好遠離。
我說,“鄭超然,你媽叫我勸你回家。”
鄭超然皺眉沉吟:“我媽叫你勸我回家,那你自己呢。”
我回道:“不知道啊,你愛咋地咋地,開心就好,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一點,話說離開那個家你真能自立嗎?像你們這種富二代老土財,根本沒有自己賺過錢吧,也不懂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感覺。”
鄭超然悠悠道:“安全感,我想靠自己獲得長久的安全感,我想給予他人我所創造的安全感,正像你說的那樣,我也要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啦。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我表示很爲難,“既然答應你媽了,我就不再和你糾纏,還要勸你回家……”
鄭超然打斷道:“我們倆的事與我媽無關,你纔是我想要爭取的人。”說着鄭超然突然走近,雙手緊緊握住我的肩,“小陸,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創造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幸福王國。”
心裡也曾無數次構畫出美好的藍圖,我們白手起家,共擔風雨。他有他的事業,我有我的想法,白天我們各忙各的,下班後吃一頓美味的晚餐,然後開車到郊外的山上兜風,看萬家燈火闌珊。
“但是,自力更生很辛苦,我們不一樣,你沒必要爲了我捨棄既有一切,你的生命裡也不應該只有我,你的身邊,值得停留更好的人,我對你沒什麼用。還有一點你記住,我不喜歡你,根本不喜歡你。”
我一把撥開鄭超然的雙手,徑直走開,鄭超然在後面大喊:
“是因爲我哥嗎?”
我不語。
鄭超然繼續喊:“明晚八點,學校湖邊,我有話對你說。”
我正想告訴他不會來,兜裡的手機響了,是老爸打來的,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老爸,怎麼……”
“小陸,快回家吧,媽媽的情況不太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