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怕,說句不算吹牛的話,國寶盜案歷經生生死死我都沒當回事,但是我唯獨最怕女人哭了。她們一哭,我就舉手無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我撓撓頭:“哎呀……你別哭行不行?”我緊張地看看外面,又扭過頭來對她說:“算我求你了,你別哭了。萬一讓別人聽見,以爲咱們孤男寡女的我欺負你呢!你別再哭了!”
韋曉曦抽了兩下鼻子說:“你不相信我們,我就跟你說實話,但是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我點點頭,巨大的好奇心竟然使我乖乖聽命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其實我們這次來孤羅島,不是上級命令我們來的,而是我們主動請纓。主要目的只有一個,救我哥哥的命!”
對於這樣一個解釋我很費解,我不明白韋世先的性命和這個小島有什麼聯繫。
韋曉曦耐心地說道:“你聽我慢慢解釋:這座孤羅島傳說是福建羅源縣一家大戶人家的小姐的怨氣所化。”
“哦。”儘管我之前早有了解,但我內心還是不敢放鬆警惕,故意拖長了語調裝成恍然大悟的樣子。於是,我不得不再聽韋曉曦講一遍這個老掉牙的傳說,但是這次我疏忽了,因爲韋曉曦的版本聽到了以前我沒有聽過的一些內容。
“這位小姐姓羅,愛上了一位姓白的少爺。可是因爲兩家人都反對這段姻緣,羅小姐和白少爺只能偷偷地再私下幽會。終於有一天,他們在私會時被白家人撞破,白家人怒不可遏,將羅小姐拋入大海。白少爺爲了追隨自己心愛的人而去,也跟着跳下了大海!”
我搖頭苦嘆:“唉,可惜了。”
“一點兒也不可惜!白家人以爲羅小姐死了,就沒人再會破壞他們的清譽了,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只是噩夢的開始!因爲羅小姐在死前發下了一個可怕的詛咒!”
我打了一個激靈:“詛咒?”
“她死前尖叫:‘我要讓白家的所有人,子子孫孫全要受我的詛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哥哥就因爲這種詛咒,身體飽受摧殘。”
“羅小姐對白家下的詛咒,關你們什麼事?你們又不姓白。”我還是很不理解。
韋曉曦有些無奈又有些傷感地說:“我們雖然不姓白,但是祖上曾經是白家的大管家。羅小姐死後,白家上至白老爺自己,下至僕人丫鬟,全都染上了一種叫‘蟲噬骨’的怪病。我的哥哥也沒能倖免……”
我撇了一下嘴:“那你怎麼好好的一點兒事也沒有呢?”
“我年紀還沒有到。”
“你今天多大?”
“二十四。所有人都是二十五歲染上這種怪病,我還差一年。”
我看着面前梨花帶雨的這個小姑娘,忽然心生憐憫之情。一個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卻不知自己的生命還能持續多久……“你們登上孤羅島是不是島上有什麼草藥可以治這種病?”
韋曉曦搖搖頭,說:“島上有一面古銅鏡,聽說是羅小姐生前最喜歡的。據說這面古銅鏡可以剋制這種怪病。”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帳篷外面傳來韋世先的慘叫聲。我們急忙出去看。
只見韋世先倒在地上面的打滾,痛苦異常。他不停地用手抓撓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有的皮膚都開始出血了。他嘴裡大聲嚷着:“疼啊,癢啊……殺了我吧!我求求你們殺了我吧!”韋曉曦叫了一聲:“哥哥。”想上去制止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他滾到我腳邊,抓住我的腳一個勁兒向我磕頭:“求求你,殺了我,快殺了我吧!我好難受啊!”我看到這樣的場面,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都聞訊趕出來了,凌寧和馮超見狀趕緊上前拼命按住韋世先。金鎖看得直咋舌:“抽羊角風了吧?”
三光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道:“來不及細說了,先想辦法制住他!”我和三光等四人剛要上前。就見本叔飛快地跑上前,一腳踢在韋世先的胸口上,扯開他的衣服。然後咬破自己的中指,直接在韋世先的胸前畫了一道符。說來也奇怪,整個符畫好後,韋世先叫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慢慢睡去了。韋曉曦和凌寧趕緊把韋世先攙回了帳篷裡。
本叔對我們說了一句:“早點兒睡吧。”轉身也要走。
“本叔。”我忽然叫住他,“我有一些事想向你請教。”
本叔仔細地打量了我一下,說:“去那邊談。”他和我來到了離營地不遠的一處空曠地。這裡離營地不遠,但是我們的話絕對不會被別人偷聽去。
“想說什麼就說吧。”本叔說道,他的聲調透着一股令人震懾的威嚴。
“我聽說韋世先患的是‘蟲噬骨’病,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病?”
本叔捻着下巴的山羊鬍,說:“這根本不是病,是屈死的人在臨死之前下的詛咒。一旦詛咒發作,好比萬蟻噬骨,疼癢齊發,令人痛不欲生。唉,剛纔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有什麼辦法醫治?我剛纔看你畫符……”
本叔打斷我:“那只是治標,不能治本。我是用中正之氣阻止噬骨蟲在他體內遊走。但每發作一次,他的身體就會被噬骨蟲吃掉一部分,長此以往……”他忽然轉換了一個話題:“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爲也。我奉勸你一句,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趁麻煩還沒有找上門的時候。”說完,飄然而去。
我看着本叔離去的背影,想起大師跟我說的“援手伸來再揚帆”。一個讓我來,一個讓我走。看來釋道兩家果然有分歧。但是現在打退堂鼓已經不可能,第一,回去的話,河裡的水魅,海里的海怪保不齊不會再碰上;第二,就算安全回到內地,也只能是揹着數十萬的債務;第三,現在他們不可能也絕不會允許我退出;第四,這一系列的事件反倒激發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我倒要看看,他們玩的究竟是什麼花樣。
我回去和三光、金鎖、韓笑、崔開了一個碰頭會,告訴了他們韋曉曦的話。崔深表懷疑:“我靠,真的假的,該不會是再演戲給我們看吧?”韓笑說:“我看不會,別忘了,本叔也參與了這件事。我看本叔不像是奸猾的人。不管真的假的,我們都必須小心,尤其是祁鑫。這個女的詭計多端,而且有事情瞞着我們。”金鎖“嘿嘿”傻笑:“韋曉曦這樣的美女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就算她有問題,也不會要你的命吧?就算要你的命,嘿嘿,換做是我我也認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喲!”
我沒心情和金鎖耍貧嘴,三光是最有主意的一個,我徵詢他的意見。三光沉思片刻,說道:“我倒是有一個計策,但是現在還不是施行的時候。”
“什麼計策,說來聽聽。”
三光故作神秘,伸出一個手指:“山人自有妙計!” ωwш ●тTk дn ●C○
人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小諸葛”,認爲我的心眼兒多,肚子裡裝的都是鬼主意。但眼前的情況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個祁鑫,一個韋曉曦,誰都沒有對我講真話,所以我一時沒有辦法去縱觀全局。好在我們這邊還有三光,只是他覺得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大家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之後我們就開始攀登寡歡嶺了。韋世先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甚至跟平時一樣,全然不像是被病魔折磨了一遭。我開始深深懷疑他得病事件的真僞了。寡歡嶺山高林密,尤其是在這個季節,天氣悶熱且潮溼,腳下全是林裡的落葉和爛泥混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深陷下去,苦不堪言。高大茂盛的密林遮蔽了陽光,沒走一會兒金鎖已經汗流浹背了:“我說……咱們……咱們休息一會兒不行嗎?”他說完就坐在一個樹的下面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