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自己人中危機四伏,劉繼周在廖昕面前討不到任何便宜,又離不開縣衙,只好悶悶不樂的自己走到堂前聽後審訊。
廖昕麾下的偏將帶着兩個小隊十二人前往金街,果然碧瓦朱門堪當大氣豪派比起縣衙府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偏將策馬來到府門前,大門緊閉無一人相迎,不爽的揮手,手下士兵前去敲門,自己則端坐馬上。
半晌之後,門內傳來畏畏縮縮的男中音,不敢開門而是疑惑的問道:“門外何人啊?”
偏將一聽頓時大怒,要說自己的主將廖昕脾氣差,給自己派的軍令是前來劉府抓人,自己也初來咋到不想跟縣裡富豪傷了和氣,話說和氣生財嘛,到時候抓人也頂多是一個奉命行事。可是這麼半天,府中無人搭理,這不禁讓偏將心生疑慮,莫非當真是得罪了自家將軍,或者犯下什麼大罪。
偏將鼓了鼓腮幫,不再忍耐,豁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朝門前指去。
麾下軍士五五相隨一起撞門,叮叮咚咚片刻後,門朝內而開,軍士來不及躲閃大多已經順勢帶入府內,偏將冷看一眼隨後趕到,踏入府邸半步見正前方有人拔刀相對,觀察一眼約莫四五十人,當中一人在院前擺放一把座椅安然坐在上面,身後的一位女子相貌羞澀,風騷卓越,跟周圍的劍拔弩張形成兩個不同的位面。
一時間劉府之中冒出這麼多手持兵器的人,對偏將來說確實有點出乎意料。
意料之外的不止偏將這幫人馬,連同劉全在內也莫名其妙,要不是陰陽二使斷定外面有殺氣蔓延,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跟樑庭軍隊對抗,劉全也全然不知偏將的來意。
劉府中人數多出軍士四倍,偏將深知不可強制拿人,只好下馬擺出一副慈祥之色走上前去一一慰問,站在劉全身邊低沉說道:“劉老爺可好?我們將軍聽說老爺您身體有恙,特意讓本將來探望您。”
劉全沒有責備之色,畢竟自己只是求財,再者剿匪還全仗五千精銳,不過劉全也頗有心計,一聽偏將前來定然是因爲自己晌午沒有參加迎接,故而遷怒了。
晌午之事不提也罷,事已至此總得有個周旋的餘地,不過劉全懷疑的是,自己明明好生安頓了劉繼周讓其見機行事,見情說話,如今卻引得誹謗加身。
揣測半晌,劉全回過神來,緩緩說道:“將軍的一番美意老夫心領了,還勞煩將軍回去多加美言,探望老夫實在是不敢當,明日一早老夫親自去縣衙內府登門謝罪。”
雙方各自寒暄,手下的人都寵寵欲動,僵持了許久偏將只感到一種壓抑從對面幾人身上傳來,尤其是高貴華麗的女子,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不知這位小將軍到此除了探望家父還要作何呢?”劉佳緣終於說話了。
偏將表情僵硬,一聽是劉府的千金小姐,忙說道:“小姐別誤會,本將軍只是探望而已。”
“哦?探望何須帶手下兵馬?”
尷尬的偏將靈機一動,考慮到軍隊來此的目的,當即答道:“深夜出行,實恐匪寇趁虛襲擊,說來懺愧,讓各位見笑了,既然大家無恙,本將這就回去覆命。”說完便轉身上馬,作勢離去。
“將軍留步。”瞬間話音從身後傳來,聲音將至兩道人影閃身擋在眼前,胯下戰馬受驚原地倒退數步,搖頭晃腦嘶鳴不已,馬背一揚,偏將身軀失橫一個趔趄差點倒地。
“二位大俠有何賜教?”好不容易定住身的偏將膽怯的詢問,二人不動聲色只是眼神一轉看向後方的劉佳緣,似乎在徵求意見。
偏將猶疑的回頭,只見劉府的千金緩步上前,側身喝道:“大膽小吏,我們劉府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緣兒不可對將軍無禮!”劉全急忙上前打勸,對他來說只有剿匪纔是首要任務,要是鬧僵了對彼此都不好交代。
“爹,廖昕那賊人跟他袍兄一個樣子,此番深夜前來定懷不軌之心,要是就這麼放他們回去,豈不讓縣民們恥笑。”劉佳緣一五一十的說着,這個女人心思縝密能奪得樑王的歡心,絕非善良之輩,也有歹毒之心。
偏將也是一軍之將,這般羞辱斷然也惱了他,雖然說自己的官位不高但在這個鱗州好歹也可以跟縣令大人平起平坐的,如今一個小小商賈府邸竟敢阻攔自己,更何況還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女子,傳到軍中該如何立足於下人。
“黃毛丫頭休得猖狂,本將軍是奉命行事,爾等刁民安敢阻撓,莫非要結締造反不成?”偏將惱怒,下馬站到府門中央,進不可進,退無可退只好據理力爭,有不敢貿然動手,實則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如跳騷一般無奈、難忍。
雙方氣焰宛如一點就着的火山丘,場中之**多一介武夫,除了劉全這樣的**湖看的深遠,其他人怕是隻有一顆立功請賞之心。
如今場面波動較大,想來劉佳緣也不會理解劉全的保全之心,畢竟在亂世,沒有一個人會是坐的安穩的,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態,劉全只好站到了偏將的那一邊,一想起明日的大規模剿匪,今夜若是起了衝突,便又是無功而返;比起一時受的氣,那二龍山的匪軍更像是一根插在自己腳下的刺,劉全寧遠刺傷手臂,也不允許腳下有刺擋道。
“好了緣兒,你這脾氣跟手段也該改改了,這一方面你得學學你四妹;將軍你且回去吧,今夜之事純屬誤會,希望將軍能以大局爲重,我們目前的敵人可是盤踞在二龍山上的大股匪軍啊。”劉全長吁短嘆的說了個遍,偏將表面不露聲色,其實心中感激萬般,就剛纔那陰陽二使的下馬威足以讓這個平凡的領軍感到震撼不安,要是硬拼下場只有一個,只怕是自己騎馬進來,被擡着回去了。
“多謝劉老爺擡愛,還是劉老爺識大體,我們應該攜手並肩共同對付匪軍纔是,既然老爺無恙,將軍的意思我也帶到了,我這就告辭了。”偏將說着回頭笑臉看着擋在面前的二位使者,哪知二人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偏將強裝作鎮定,好在身後的十二個兄弟也不是怕死之人,這才稍稍頂住了二人身上逼來的壓力,持續了數息,偏將終於忍不住叫罵道:“大敢一對狗男女,劉老爺的話你們可以不聽,本將奉了廖將軍之命前來,爾等怎敢這般刁難,看來你們劉府是鐵了心要跟樑軍抗徵到底了;好,想不到我們兄弟沒死在唐將的手中,如今卻要跟樑境百姓決一生死。”偏將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但也非敢於犧牲性命之徒,事情到了兩難之境,大丈夫也就不再退縮了。
“二位大使還請退下,這裡不是汴京,還請二位精神不要縮的太緊了,王管家你去替老夫送送將軍吧。”劉全和顏悅色的說着話,劉佳緣氣憤的轉身回到閨房,一見主子離開,陰陽二使也自覺的讓道;適逢劉府大管家親自引偏將離開了這個龍蛇雜處的府邸。
此時在劉全的身後,另一位管家臉色露出淡淡的失望,挑撥離間沒有成功,金街此去縣衙行走官道尚有五里多地,絕對不能讓這個偏將這麼輕鬆的回去報到,看來還需加一把火了;男子面色凝重所有所思如老僧入定。
“文管家,你去賬房以老夫的名義支出十萬兩銀子,明日一早給廖將軍送去,畢竟沒有軍餉,他們也會有意見的。”
“文管家?文……”劉全連續道了三聲,轉身掃去,失神的男子才倉促的點頭,忙着向賬房趕去。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姓文的管家在走過牆角後,一躍而出隱匿在濃濃夜色之中。
少時,二龍山的天際出現一道細膩而刺眼的火光,如一道流星劃過山澗墜入陰森森的娘子關下。
山寨中的哨探上前一看,頃刻間一道道號令從山下傳來最後落入王越的耳中,後者臉色一陣焦急,苦思數息後暗暗嘆道:“文執事已經盡力,看來我們低估了貪財好利的劉胖子了,眼下也只好這麼做了。”
王越急促的跑向睡房,叫醒了楊業跟郭無爲,這一次任務有點危險,考慮到李響跟牛霸的脾性,覺得還是暫時隱瞞爲好。
話說楊業、郭無爲兩人也是輾轉反側,自從山下大軍入駐的消息傳來後,鬧的山寨中人心惶惶,二人未眠也在探索退敵之策。
“四弟五弟你們二人且隨我來。”王越開大門便喊,轉身向山下跑去。
……
出了劉府的大門,偏將帶着手下的兄弟沒有立即返回,而是停在氣派的府門前仰頭凝望,同樣爲將,一邊是奉命前來捉拿劉老爺,一邊是迫於壓力無功而返;且不知回到縣衙,廖昕該如何辱罵,就是這看似風平Lang靜的劉府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玄乎感。
偏將久在廖昕手下當差,不認識王妃實屬正常,就連歸德中郎將廖昕也沒有聽說過,再者陰陽二使不屬於官制中人,因而朝廷衆將也大多不置可否;篩選完畢後,偏將眯着眼點頭自語,心中將劉府劃在江湖涉黑的州縣商賈名單中;如此一來,一邊是跟隨將軍廖昕打拼下來的高官厚祿,一邊是地頭蛇劉府,在五千大軍面前,偏將很快的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這正是:金龜深夜上門來,挑撥離間昧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