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神皇?是你嗎?(求訂閱)
對於房東的那個“獨子”,季平安接觸不多,準確來說,只短暫地遠遠瞧過幾眼。
甚至都未曾留下深刻印象,也正常。
畢竟每天思考的事情已經夠多,他還不至於閒到去關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
不過既是房東找上門,他還是擡起下巴,示意黃賀將其請進來。
等側門打開,顯出方鈴那張額骨突出,眉帶躁意的臉龐,她仍穿着樸素的衣裳,袖口捲起,卻沒了往日的“跋扈”,臉色擔憂。
看到季平安,方鈴眼睛亮起來:
“小李先生,你果真回來了!”
季平安審視着這名出身“聽雪樓”的女房東,笑眯眯請她坐下:
“先坐下說。你說令郎失蹤了?”
方鈴緊張地走過來,手中還抓着一隻蓋着靛藍色抹布的竹籃,道:
“是,已經丟了大半日了……”
接着,她飛快講述了一番經過。
事情很簡單:
今早起來後,方鈴就沒看到小胖墩,起初她未在意,只以爲方世傑又發神經,跑出去領着街巷裡那羣“童子軍”跑哪裡玩了。
只是過了許久,也沒有影子,她便開始找方世傑的“小跟班”以及周圍街坊詢問。
得知,所有人都沒看到小胖墩。
直到這時候,方鈴才意識到不對勁,開始外出循着方世傑平常會去的地方轉了一圈,結果都沒有發現。
這才確定人失蹤了。
“我家那小混蛋雖皮了些,但其實是很懂事的,不可能毫無交待這麼久都不回來。”方鈴神態焦慮,六神無主:
“方纔我回家,聽說李先生回來了,就想過來請你占卜下我兒去向。”
方鈴是聽過季平安貴爲“裴氏座上賓”的消息的。
季平安“哦”了一聲,好奇道:
“這麼說,令郎昨夜便不見了?”
方鈴點頭,回憶了下,說道:
“前半夜的時候他還在折騰,後頭就沒動靜了。”
季平安點頭,說道:
“需要生辰八字,或者貼身衣物。”
“有的,有的。”方鈴慌忙掀開竹籃上的布,裡頭是稚童的衣物,旁邊黃賀遞來紙筆,寫下生辰。
季平安接過,沒有太在意。
只當是幫下鄰居,畢竟剛到老柳街的時候,甚至還幫鄰居找過走失的貓……也沒太大區別。
他甚至沒有用占星術,而是排開幾枚銅錢,用道門卦術占卜了一次。
“鐺啷啷。”
銅錢跌落盤中,發出脆響,方鈴緊張地盯着,卻也看不懂,而季平安卻發出一聲輕咦,稍微認真了幾分。
他拿起衣物,以其爲“媒介”施展占星術。
片刻後,季平安忽然坐直了身體,臉上的輕鬆不見了,轉而詫異且凝重。
失敗!
無論起卦,還是占星,結果竟都是“失敗”!
可要知道,以他如今破六的境界,以及對占星術的理解,只是推演一個稚童的下落,絕對不可能有失手的道理。
“先生?”方鈴見他神色變化,愈發緊張起來。
她雖同樣是隱藏在民間的武夫,但對“奇門”術法並不瞭解。
黃賀與沐夭夭也奇怪地看向季平安,卻見後者深深看了方鈴一眼,略作沉吟,道:
“能去伱家看看嗎。”
方鈴心頭一沉,意識到情況或許並不簡單。
當即領着三人離開小院,抵達後頭的泥瓶巷,踏入方家的小院。
乾淨的院中並無異常,季平安狀若無意地詢問起小胖墩的舉止,近期是否接觸什麼人,或有何反常舉動等等。
方鈴道:
“一個稚童,能接觸什麼人?只是與一羣小孩子廝混……不過,若說異常,倒是有的。這孩子最近兩個月總折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打了許多次,也不聽,還很喜歡聽那些說書先生口中的神仙故事,聽來了好些坊間傳聞,還給人煞有介事地講……”
女房東例數一樁樁事。
在她眼中,雖覺有些奇怪,但小孩子本就沒定性,也沒想太多。
可這些落在季平安等人耳中,三人眼色明顯發生了變化。
季平安尤其重視:
占卜失敗,以及一系列的異常舉動,還有巧合的時間點。
無一不指向一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可是,會有人重生成一個稚童嗎?
……季平安高度懷疑,起碼從已經掌握的案例中,從未出現。
“他的房間是哪一間?”他想了想,問。
方鈴不疑有他,將其領入廂房,黃賀與沐夭夭則留在院中等待。
廂房不大,只有牀鋪、桌椅等一些雜物。
陽光從窗子照進來,空氣中塵糜浮動。
方鈴說道:
“世傑之前都是與我一起睡的,畢竟年紀小,但近來他吵着要自己睡,纔給他了這個屋子。倒是給了他方便,總玩耍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
季平安好奇:“莫名其妙?”
方鈴嘆道:
“是啊,比如不知道從哪裡聽了一些國師的詩詞,寫在紙上去報社賣,結果都是人家早刊印過的……還自己縫補了個蒲團,說要學道人打坐飛昇,話本小說看魔怔了般,哪裡有什麼仙人……”
季平安越聽,心中古怪的感覺愈發強烈。
方鈴走到桌邊,彎腰拖出一個箱子,裡頭是各種雜物:
“還有這個,他做了個虎皮裙,還有木棍用油漆塗了。還想偷偷去外頭耍,喊着什麼‘孫悟空’……齊天大聖……小李先生,你說會不會與這些有關?他被人販子拐了?”
這年頭,民間有一些野道士,的確會拐賣孩童。
然而,方鈴等到的卻不是回答,而是季平安驟然收縮的瞳孔。
他扭頭,突然死死盯着房東,問道:
“你說什麼?孫什麼?”
方鈴心中一突,饒是身爲修行武夫,她仍被眼前年輕人銳利的目光刺的生出短暫的畏懼,訥訥道:
“孫悟空,齊天大聖……怎麼了?”
孫悟空……
這一刻,季平安腦子裡“嗡”的一聲,掀起狂風巨浪。
無數念頭起伏不定。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西遊的,而關於孫悟空的故事,記憶中,他只在“國師”時代,與初代神皇打天下途中,曾與其說過。
且爲酒後戲言。
換言之,若是他沒有記錯,隨着初代神皇死去,這個世界上本該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字。
是巧合?
不……若只是名字撞了,並不稀奇,但連“齊天大聖”這個封號,以及裝束都吻合,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一刻,他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張嬉皮笑臉,看起來有些沒正行的年輕臉孔。
……
“走啊,做個鄉野村夫有什麼意思,和我一起打天下怎麼樣?”年輕人勾肩搭背,熱情拉攏:“我可是要做皇帝的男人。”
“做皇帝,只憑一個人不夠,”自己冷靜指出,“你有幾個人了?”
年輕人嘿嘿一笑:
“很多了,算上你我們已經有兩個人了呢。”
然後一轉眼,周圍的景物不再是荒郊野嶺,而是大周神都的城頭。
開國大典晚上,滿城煙花綻放,點亮了整座夜空。
自己捏着鼻子走上城牆,揮手趕走無數披堅執銳的守城士兵。
看着那個穿着嶄新的,連線頭都只是匆匆縫製的龍袍的男人,抱着酒罈開懷暢飲。
手舞足蹈,張開雙臂:“看,這就是我們的帝國。”
……
季平安從回憶中抽離,臉上維持着冷靜,心跳卻已如擂鼓。
雖然這個猜測實在荒誕可笑,但似乎的確是“正確答案”。
“沒什麼,”季平安斂去所有微表情,說道:
“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某個話本里見過。”
旋即,他沉吟了下,說道:
“令郎的去向有些模糊不清,且待我再細細‘看看’。”
方鈴雙手攥着衣角,忙不迭點頭:
“好。”
季平安深吸口氣,壓下繁雜念頭,手指輕輕按壓眉心,眼孔深處古樸星盤虛影浮現。
面前房間的光線開始倒流,時光回溯。
這一刻,他以“星官”的能力,嘗試回放“星光”曾經記錄過的畫面。
他看到:
夜晚,一燈如豆,年僅七八歲的稚童坐在桌前,捏着毛筆,愁眉不展。
不知在思索什麼,面前紙上的塗鴉,出現了餘杭城的地圖,以及學宮位置高聳的觀星臺。
良久。
方世傑將紙上圖案塗抹掉,胡亂揉成一團,而後吹滅蠟燭,躺在牀上,卻輾轉反側無眠。
直到深夜時分,方世傑突然翻身坐起,小心翼翼套上了衣服,踩着鞋子,無聲推開門扇,來到院子裡。
看到這裡,季平安也轉過身體,邁步走到院中。
然後,他“看”到方世傑溜出院子,抵達巷子內,然後神色莊重地小跑起來,似乎目的明確。
季平安跟出院子,隨着小胖墩的軌跡一路離開了泥瓶巷。
也就在這時候,忽然黑暗中猛地探出了一雙手!
一手攔腰撈起,一手捂住方世傑的嘴巴。
“嗚!嗚嗚!”
方世傑眼珠瞪圓,四肢瘋狂掙扎,卻全無作用,被那黑影硬生生拖入黑暗中,一掌刀打暈。
而後,黑衣人似乎嘀咕了句什麼,將神皇夾在胳膊下,化作一縷青煙遠遁而去。
與此同時。
不遠處屋脊上一隻盤踞的黑貓突然弓起身子,輕輕躍下,踩着月光下泛着青光的街道,尾隨前者離去。
彭……畫面轟然破碎……
季平安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星盤虛影淡去,因回溯過久,只覺太陽穴突突疼痛,額頭沁出細密汗珠。
“原來是這樣!”
他輕輕吐氣,眼神清明銳利。
“按照我看到的的畫面,結合昨晚事件可推理出大概過程。”
“方世傑在傍晚的時候,應該清晰目睹了陰陽學宮沖天而起的異象。”
“所以,他出於某種心理,想要在深夜方鈴入睡後,偷偷外出一探究竟,卻不料被早守在附近的人抓走。”
方世傑是否爲那個人,他只有當面確認,才能篤定。
但從蛛絲馬跡判斷,其作爲“重生者”的身份,幾乎板上釘釘。
“可那個綁走他的黑衣人是誰?屬於哪一方勢力?是因爲方世傑的一系列異常舉動被關注到了,所以引來了敵人?”
季平安心中思忖。
“公子?”
他回過神,才注意到旁邊跟過來的黃賀與沐夭夭,以及捧着竹籃的方鈴。
季平安笑了笑,搖頭表示沒事,轉而對方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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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占卜不錯,令郎的確並非正常走失,夫人且安心在家等待,等我尋人查一查,再給你個交代。”
方鈴勉強擠出笑容:
“多謝。”
然後客氣將三人送走。
等人離開了,方鈴關上院門,背靠木門上,褪去僞裝。
這名曾經的女俠,歸隱多年的婦人雙眼空洞無神,呢喃道:
“難道,是你們找上門了……”
另外一邊。
黃賀好奇道:
“公子,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那個小胖墩難道有問題?”
沐夭夭蹦跳着尾隨,這會也抻長了脖子,一副求知模樣,道:
“那小胖子還挺可愛的。”
可愛……季平安嘴角抽搐了下,說道:
“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們先回去等着。”
黃賀好奇:“您要出門?”
“恩,”季平安腦海中浮現出那隻“黑貓”,意味深長道:
“去找目擊者。”
……
……
黑暗,生硬,顛簸……
當方世傑從昏迷中醒來,只覺後頸生疼,頭暈目眩,大腦昏昏沉沉。
他奮力雙手撐起身體,令自己靠坐起來,撐開眼皮,入眼處是略顯昏暗的光線,然後周遭的景物才清晰起來。
他悚然一驚。
只見自己竟被關在一輛“囚車”中。
不,準確來說,是身處於一輛行進中的馬車車廂內。
只是偌大車廂裡,只擺放固定着一個鐵籠子。
而他此刻,就被關在鐵籠中,昏暗的車廂內,只有前方黑厚的車簾抖動時,會透進來一縷縷光線。
顯示出,外頭已是白晝。
“這裡是哪?”神皇一臉懵逼,他捶了捶頭,勉強回憶起:
昨晚自己目睹觀星臺異象後,猜測欽天監正可能抵達餘杭。
而根據他打探到的情報,當今監正,乃是國師的親傳大弟子。
雖然他當年死的時候,國師還沒正式收徒,但既然是大弟子……總歸比外人可靠些。
於是,神皇陛下一發狠,決定冒險賭一把大的,投奔陰陽學宮,結果陛下出師未捷,中道崩殂……
“朕被抓了!”
初代神皇大驚失色。
腦補出了一串人牙子拐賣,將自己打殘,丟到某個窮鄉僻壤沿街乞討,甚至剝掉皮肉,插上狗毛,賣藝供人取樂等悲慘戲碼。
甚至更糟糕,被賣去某些銷金窟,培養爲孌童供某些富人玩弄。
他肥嘟嘟的小臉煞白,兩隻短短的胳膊猛地一撲,抓住鐵籠的柵欄,大喊道:
“放我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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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