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季平安:當面抓人,當我不存在?(求訂閱)
夏末初秋,餘杭城東郊外,一場殺戮只持續不多時,便已停止。
商隊護衛應付山匪都稍顯勉強,何況是藏在暗中的修行者,饒是有幾名悍卒幫助,仍舊很快敗亡。
屍體倒伏,馬匹也或瑟縮跪地,或躺在血泊中出氣多,進氣少。
“呼。”
山風拂過,血腥氣吹散。
伍長靠坐車轅,一手握刀,一手攥着胸前貫穿軟甲的一隻染血冰錐,眼神驚悸地望向林中走出的一對男女。
都是青年,約莫二十餘歲。
男人身穿短衫,雙臂肌肉隆起,神色桀驁,握着一柄繚繞火焰的長刀。
他身旁女子,罕有地套了一件束腰皮甲,長髮束後,手中擒握一張鐵胎大弓,弓弦鬆弛,不見箭袋。
見二人踏步行來,伍長竭力提刀,卻不是擲向敵人,而是眼神一狠,朝自己脖頸抹去!
“想死?”持握鐵弓的女人嘴角揚起戲謔笑容,屈指一彈。
一枚拇指長的冰錐射出,“叮”的一聲,將鋼刀彈開,也抹掉了其自殺的勇氣。
下一秒,短衫男人腳底火焰閃爍,抵達後者近前,擡起靴子,狠狠將伍長持刀的那隻手骨碾碎。
“啊——”
錚錚鐵骨的漢子,只覺眼前泛黑,發出撕心裂肺慘叫。
“火居,別讓此人叫了,聽着心煩。”束甲女人皺眉道。
道號“火居”的短衫修士這才擡起靴子,居高臨下俯瞰後者:
“我問你答,配合些,或許心情好還能給你個痛快,否則……”
說着,他一根手指按在伍長眉心,一股火焰竄入其體內,伍長只覺烈火灼身,如遭刑罰,連連點頭。
“呵,看來也不是什麼死士。”火居神色冷淡,“你們可是奉命尋找死而復生者?”
伍長茫然:“什麼死而復生……”
火居怔了下,旋即意識到這個小兵並不知具體,只聽命行事。
一番拷問,得知其不久前綁了一名“可疑稚童”,正要將其押送回軍府覆命。
“稚童?”不遠處的女子邁開修長大腿,徑直走近,皺眉道:
“會有人奪舍爲一稚童麼?”
二人隸屬於某一勢力,如今同樣在尋找“重生者”,偶然得知大東軍府派出小隊後,乾脆選擇“黃雀在後”,專門截胡軍府。
並不知道“方世傑”的存在。
道號“火居”的男修士“嘿”了一聲,說:
“天知道。看看不就確定了。”
說着,他一把將重傷的伍長拽在手中,命其指點位置。
然而當他們穿過倉促擺開的圓陣,抵達商隊後方時,看到的,卻只是打開的鎖鏈,以及空蕩的囚籠。
“人呢?”火居臉色一變。
……
……
樹林中,一名黑臉悍卒竭力狂奔。
方世傑被夾在咯吱窩下,因劇烈顛簸而頭暈目眩,小臉煞白,可眼神中卻滿是興奮,催促道:
“快跑,快跑,伱今日護駕有功,日後朕必重重有賞。要知道,當年多少人排着隊想要爭搶一個護駕的機會都沒得……”
你閉嘴……黑臉悍卒心中大罵,可身體卻被另一道意志操控,一言不發。
只循着某個方向,竭力狂奔。
可惜他終究只是個普通步卒,又拎着個人,速度實在難以加快。
也就在其心急如焚的功夫,方世傑突然發現,這士兵找了個林中空地,突然停了下來。
“別停啊,快走!”方世傑還在催促。
結果卻給後者朝地上一丟,屁股蛋生疼。
“閉嘴!”軍卒冷冰冰說道,轉身拔出腰間佩刀,做出警戒態勢。
方世傑見狀,也意識到什麼,果斷一滾,藏在軍卒身後,就看到身後林中兩道人影由遠及近,速度極快。
赫然,是覆滅了整個商隊的兩名修士。
“看樣子,就是你們了。”火居笑聲傳來,於二人前方數丈外落腳,同時將手中重傷的伍長朝地上一丟。
後者本已氣若游絲,等看到前方持刀手下,以及被帶走的方世傑,誤以爲乃是見勢不妙,才帶人逃離。
不禁眼神一黯,嘶吼道:
“走……”
“走?”道號“冰魄”,揹負一張鐵胎大弓的女修士飄然而至,噙着笑容:
“看來,已經走不掉了呢。”
“你們是什麼人?”黑臉軍卒聽到自己開口。
火居哈哈一笑,擦了擦手中長刀:
“這小兵倒是有些膽氣。”
冰魄皺眉道:“別和他廢話。”
說着,女修士目光定在慫慫的小胖墩身上,道:
“把人送過來,可以放你離開。”
這話當然是假的,從現身時就決定,不可能放任何活口。
這幫人……也是衝着朕來的?
方世傑心頭一沉,暗道不妙,心中發苦:
之前怎麼折騰,都沒人注意自己,結果現在倒好,啥也沒幹,就出現兩撥人爭奪。
顯而易見,這些軍府的士兵不可能護得住自己,念及此,方世傑輕輕嘆了口氣,就準備站起身,接過對話主動權。
可下一秒,卻見悍卒一言不發,手中鋼刀一甩,果斷架在了神皇的脖子上。
初代神皇:??
“我再問一句,你們是何人?是誰派來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黑臉悍卒挾持人質,第二次詢問。
這下,非但是兩名來歷神秘的修士。
就連躺在地上的伍長都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下,完全想不到,身邊的同袍竟有如此膽識。
火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宇間,盡是冷漠與俯視:
“你敢威脅我們?”
自己身爲堂堂修士,竟被一個隨手可捏死的小兵威脅、審問,簡直匪夷所思。
名爲“冰魄”的女修士也是一怔,旋即瞥了眼臉皮抽動,怒意翻涌的火居,上前一步,眯着眼睛:
“你找死?”
話音落下的同時,女修士腳下草木咔嚓卡擦凍結冰霜,寒氣瀰漫。
這是刻意爲之,在彰顯實力。
然而黑臉悍卒卻怡然不懼,傲然而立,鋼刀抵在神皇的脖頸上,淡淡道:
“大周軍人,不接受任何威脅。”
好!
這一刻,饒是被作爲人質挾持,初代神皇心中都不由自主叫了一聲,眼神中滿是欣慰。
如此勇士,豈非正是大周軍卒應有之氣象?
而氣若游絲的伍長心神一震,側躺在地上,感受着體內溫度一點點流逝,強烈的羞愧感涌上心頭。
“該死!”
火居怒罵出聲,手中長刀突然一甩,將伍長的頭顱切下,厲聲道:
“你再說一次?”
蠢貨……這傢伙又怒火上頭了,非要刺激對方嗎……
冰魄心中一急,背在身後的右手兩根手指一撮,無聲無息,一根纖細筆直的冰錐箭矢,一點點凝結出來。
黑臉軍卒心中已經嚇得六神無主,身體卻站的筆直,冷笑道:
“你們……”
“嗖——”
這一瞬,女修士突兀彎弓搭箭,速度快若閃電,方世傑只聽到弓弦“嗡”的一響,擋在身前的士兵頭顱瞬間炸開。
鮮血噴灑,濺了小胖墩一臉,持刀傲然佇立的軀體直挺挺倒下。
脖頸傷口被冰晶凍結,散發絲絲寒氣。
“廢話真多。”冰魄無聲吐了口氣,神態鬆緩些許。
火居也重新露出笑容,惱怒神色舒緩,嗔怪道:
“你又搶我人頭。不過如這般不識時務的今人,死了也便死了。”
“死了……便死了?”忽然,跌坐在地的方世傑擡起頭,他稚嫩的,帶着嬰兒肥的臉上再沒有了搞怪與僞裝出的稚氣。
而是一片冰冷與痛惜,伴隨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
二人一愣,神色稍稍正色了幾分,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驚訝。
顯然,這種反應與氣勢,絕對不是一個凡人稚童會有的。
“看來,你的確是死而復生之人。”冰魄揚眉,擡起的鐵胎弓放下,這是示好的姿態:
“我們沒找錯人。”
道號火居的青年魁梧的手臂一甩,將火焰長刀插入刀鞘,收斂倨傲,露出笑容:
“不然呢?一個小卒罷了,之前還膽敢囚禁,脅迫閣下,本就罪該萬死。”
方世傑搖了搖頭,說道:
“此二人不過奉命行事罷了,何錯之有。”
火居理所當然道:
“奉命又如何?這般低賤凡人,殺便殺了,你又何必非要論個對錯?還是說,你這稚童軀體裡,裝的是儒士書呆子,或者佛門僧人的神魂?愛惜飛蛾紗罩燈?再者,便是不提凡俗之別,這區區今人膽敢對我等古代強者不敬,本也就該殺。”
他嗤笑一聲,語氣有些不悅:
“你莫要忘了,誰纔是綁你的人,誰又是來搭救你的。”
揹負鐵胎弓,寡言少語的女修看了同伴一眼:
“何必與他說這些。”
旋即,她看向初代神皇,淡淡道:
“正式介紹下,我二人來自‘人世間’,恩,你或許並未聽過這個名字,此乃由你我這樣的人組建的組織,目的麼,自然是互幫互助。
相信你也已經察覺到了,當今時代的‘今人’勢力對我們的惡意與針對,這些來自大周朝廷的士兵只是其一,類似這種抓捕我們隊伍衆多,如此局勢下,我等必須互幫互助,抱成一團,纔可抵抗當前時代的威脅,乃至於重新執掌九州大陸。”
頓了頓,她又道:
“你或許對我們心懷警惕,這很正常,不過你既能降臨成功,總該不會是個蠢人,自當知曉……”
“你們可能想錯了一件事。”忽然,初代神皇開口,打斷了女修士的佈道。
七歲稚童模樣的神皇站在屍體旁,彎腰用力掰開軍卒握刀的手。
然後有些費力地提起鋼刀,盯着二人:
“就算同樣是死而復生的‘鬼’,但也不意味着就是同一個陣營,是同一類人,更不意味着身爲修行者,就可以將凡人視作螻蟻,不意味着活得久,就對當今世人看低……”
他邁開小短腿,臉上沒有混不吝,只有厭惡與不屑:
“當然,上面說的這些都是藉口,真正原因是,我這人前世今生,都最厭惡被別人牽着走,更不願意給人當下屬。
曾經想讓我當狗的,都被我砍下了腦袋,大周軍府我都不樂意去,何況你們那什麼人世間?哦,對了,這些其實也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你們這副嘴臉讓我很厭煩。”
冰魄愣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被一羣凡人囚禁的“重生者”竟敢這般大放厥詞。
“好,很好。”火居被氣笑了,咧開嘴,手中的長刀出鞘:
“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着,他抖了抖刀刃,一縷縷猩紅火舌如流水,循着刀身蔓延流淌,照亮光線昏暗的森林。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只是請你回去,好好冷靜下。”
火居眼神森冷,一手持刀,做警戒狀,一手五指張開,便要朝神皇抓去。
初代神皇輕輕嘆了口氣,心想這幫人果然不是良善之輩。
他閉上了眼睛,心知以眼下這副軀體,無法擺脫被抓捕的命運。
然而就在這一刻,三人耳畔同時飄來一個寧靜悠然的聲音:
“好一個‘人世間’……就這樣堂而皇之抓人,莫非真當我不存在?”
什麼人!?
這一刻,作勢欲要擒拿的火居汗毛倒豎,猛地生出強烈的危機感,近乎本能地身體一個閃爍,朝後退去,手中長刀橫握,眉目如電。
站在遠處,負責警戒的女修士白皙脖頸上同樣汗毛根根乍起,瞳孔收縮,循聲望去的同時,手中彎弓搭箭。
可分明,她反覆確認過,周圍並無其餘人存在!
擺出“引頸就戮”姿態的初代神皇同樣一怔,只覺這聲音陌生又熟悉,彷彿在哪裡聽過。
他竭力睜開雙眼。
下一秒,循着直覺扭頭,只看到就在自己身旁,咫尺位置,一株大樹下,空氣中塗鴉般,一點點勾勒出一道披着斗笠,黑霧遮面的神秘人影。
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視,神秘人扭頭朝他望來,似乎……笑了一下。
“何方妖人,藏頭露尾!”
這時候,男女修士身影拉近,戒備的同時以氣機將突如其來的敵人鎖定。
“妖人?”
季平安聽到這個詞,忽然語氣複雜地笑了下,將視線從神皇臉上挪開,眼神淡漠地看向二人,幽幽道:
“這個詞,用來評點你們才更恰當吧……洞玄妖門。”
洞玄妖門!
當吐出這四個字,兩名古代修士神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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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