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欽天監內。
自從羣星歸位後,以李國風爲首的監侯帶頭,所有星官開始瘋狂內卷。
偌大的建築羣,都顯得冷清了許多。
“監侯,簡莊帶回來的重生者已經安頓好了,這是他們寫下的資料。給您過目。”
裴司歷捧着一份厚厚的文稿,敲開了鏡湖前方,茶室二層的房門。
視線投向負手而立,朝着窗口往外看的李國風。
純白色的袍服上勾勒金色細線,曾經的第一監侯相比於初春時,卻明顯疲憊了許多。
“哦?拿來我看。”
李國風聞言回神,擡手一招,文稿自行飛入他手中。
無形清風拂過,一頁頁飛起又落在桌上。
黃塵一行人南下,沿途也找到了幾名重生者,派簡莊偷偷帶回神都。
期間,爲了避免被朝廷與道門截胡,在城外的時候,就暗中傳信,由方流火親自去接。
幾名重生者都不是什麼大人物,但能歸於重生者行列,在歷史中也是留下姓名的。
欽天監自然要多加利用。
按照慣例,重生者會將自己知道的一些史料密辛,拿出來作爲交換修行資源與庇護的籌碼。
而欽天監則可以利用這些密辛,進一步挖掘出利益。
李國風翻閱後,頗爲滿意,當即安排人手,根據線索暗中發掘,繼而感慨道:
“可惜我欽天監人手太少,勢力單薄,一些大勢力想必早已藉助這些隱秘,獲取無數好處。”
裴司歷猶豫片刻,終於說道:
“監侯多將心神放在修行,而非這些雜事上,或早入觀天。”
李國風笑了笑,眼神中有些落寞與不甘。
他又何嘗不知?
但在其位者,謀其利。
他既然執掌整個欽天監的運轉,就註定了要被凡俗雜事拖累,此生難以成爲一個純粹的修行者。
李國風搖頭說道:
“如今天下變局,多我一個觀天境,對小門小戶或是大事,但若想與五大派爭鋒,卻沒什麼用。唯有監正大師兄早日破神藏,纔是關鍵。再者,若說觀天境界,其餘幾名監侯也都有潛力。”
裴司歷嘆息一聲:
“可外人並不知道您的想法,只會誤解監侯四抓權力,貪慕權貴,又有誰知道,這背後又要付出怎樣大的代價?”
在五名監侯中,李國風是天賦最好的,實力最強的。
在很長的時間裡,所有人都認爲他會是欽天監的第二名觀天。
但隨着監正突兀遊歷,李國風接管大權,成爲了所謂的“第一監侯”,他的修爲就開始停滯不前了。
外人只以爲是權力更替,卻不知真相是監正在雲遊前,就曾與他進行過密談。
二人也暗中定下了未來的規劃。
想要在國師離開後,欽天監不被踹下九州大勢力的拍桌,就必須有人做出犧牲。
監正原本的計劃,是他犧牲掉自己,爲五名監侯撐起至少幾十年的羽翼。
等待這一代監侯集體成長起來。
但李國風卻否決了這個提議。
認爲時間太漫長,而朝廷未必會給欽天監重新誕生第二位國師的機會。
與其將賭注壓在還卡在坐井的五名監侯身上,不如賭觀天境界的監正能跨出最後那一步
——趁着國師的威名猶在,趁着各方勢力顧忌臉面,不會聯手打壓這位國師的大弟子。
所以。
在那之後,欽天監正才名義上閉關,實則雲遊外出,尋找晉級的機會。
而曾經最後希望,成爲第二個觀天的李國風,則主動斷送了自己的修行路,接過了統領欽天監的擔子。
李國風沉默了下,笑了笑:
“但這是值得的。新一代有了季平安,鬥法後,消息如今已經傳開,想必接下來會有重生者主動投靠,還有徐監侯,或許,距離觀天也已經不遠。”
裴司歷驚訝道:“您認爲……”
李國風點了點頭,視線再次透過窗子,投向外頭初冬的蕭瑟。
他被俗事所累,黃塵帶隊外出,方流火與白川性格都有些偏激,倒是原本在五人中勢力較弱的徐修容。
自從神都大賞後,放下了一切,用她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閉關,更恰逢靈素復甦……
李國風說道:“我前幾日觀徐監侯氣象,已然……”
正說着,他突然愣了下,感應到一股柔和而龐大的氣勢從鏡湖方向拔地而起,氣衝霄漢。
無數碧色星光擴散開,那原本枯黃的花園,陡然大地回春。
樹木抽出嫩芽,荒草返綠,一朵朵桃花綻放。
欽天監內,一棟棟建築內,無數穿着星官袍服的人們驚訝走出,望着這一幕,議論紛紛。
木院後方。
一座溫泉旁。
金光、紅光、湛藍星光陸續抵達,李國風、方流火,白川三名監侯齊聚一堂。
驚訝望見穿一襲墨綠色星官袍服,容貌秀美,臉蛋白皙,眼波柔和如春風化雨的女星官緩緩走出。
氣勢已然迥異不同。
“徐師妹,恭賀我欽天監時隔數十年,再添一觀天修士!”李國風笑道,稽首恭賀。
方流火與白川也肅然行禮。
徐修容言笑晏晏,手掐法訣還禮,眼神明亮粲然。
閉關數月,她終於消化掉季平安當初給予的丹藥,晉級觀天星官。
一番恭賀,李國風問道:“師妹接下來有何打算?”
徐修容沒有絲毫猶豫:“我準備前往餘杭。”
她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三名監侯聞言點了點頭,神都城內已經被朝廷與道門佔據。
欽天監在這裡很難有所施展,倒是餘杭作爲南方樞紐,瀾州也是靈素彙集中央。
更不要說,監正已經提前佔據,徐修容與黃塵等人陸續抵達,完全可以將那裡作爲新的大本營。
重心南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遠處的觀星臺方向,猛然震動。
有底下四部的官吏慌張前來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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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異動,瀾州星斗逆轉……疑似神藏境波動……”
徐修容等人愣住了。
……
……
九州某處。
一座偏僻的山洞口,白髮白鬚的欽天監正靜靜站立許久,凝視着極爲遙遠處,那源自星辰的強烈波動。
若有所思。
似乎想要將一些事弄明白,但又總有些關卡想不通。
“罷了,”良久,欽天監正嘆息一聲,不再多想。
轉身朝山洞中走出。
就連曾經的國師,都有想不通的秘密,何況他呢?
既然餘杭危機已解除,那他也就可以徹底放心,真正開始閉關了。
隨着他身影沒入黑暗,山洞口忽地坍塌,封鎖住一切。
……
……
餘杭城,武廟下。
伴隨大周國師勾引星光,城中雪妖幾乎死傷殆盡,餘下的藏在角落的一些,也發出恐懼的尖叫,瘋狂地朝着城外逃竄。
只留下無數的屍體,與厚厚的積雪凍在一起。
“司首!”夜紅翎愣愣地坐在雪地上,整個人仍舊保持着拄刀的姿態。
直到旁邊的官差走過來,將她攙扶起來。這名武夫才終於回過神,猛地一個激靈,擡頭去尋找大周國師的蹤跡。
可卻哪裡還尋找的到?
“國師剛纔崩散爲星光,消失了。”一名官差解釋道。
夜紅翎愣了下,心底被巨大的失落吞沒:他……走了嗎?
而這時候,伴隨着國師的離開,城池上空的黑夜也緩緩撤去,那被以無上偉力逆轉晝夜而來的短暫夜晚,再次被白晝取代。
建築內,壁畫所中。人們一點點走出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書畫店老闆抱着自己珍愛的畫卷走出來。
紅姑等老柳街的街坊跟在身後。
趙老漢與兒子等掌船的漁夫也隨着人流,從武廟地底重返地表。
仰起頭,望見黑夜散去,天空重新變得湛藍。
雪停了,西天邊一輪夕陽散出紅暖的光。
照亮了整座城市,鋪着白雪的街道,與凍結的秦淮河,都金燦燦的。
無數百姓也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某處街道,神皇扶着窗櫺的手緩緩鬆開,他張開雙臂,讓自己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裡。
二青頂開書箱蓋子,大眼睛裡只看到空蕩的街道上,漸漸被倖存的人們填滿。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劫後餘生。
這是它從未見過的畫面。
……
餘杭城南郊。
無人看守的城門上,一隻烏鴉呼嘯而過,狼狽而瘋狂地越過城頭,沿着官道開始竭力飛行。
可飛出去沒多遠,便因力竭而一頭栽倒在積雪中,掀開一蓬雪浪。
“咳……咳咳……”
烏鴉重新崩碎爲無數黑色的細線,並拼湊成四聖教主。
此刻,他的斗篷破破爛爛,染着殷紅的鮮血,斗笠也裂開了一半,蒼白的臉上彷彿被火焰炙烤過。
猙獰而醜陋。
氣息也跌入最低谷,氣海內的靈素百不存一。
在星辰轉動前一刻,憑藉着距離優勢,以及對星官手段的“經驗”,他果斷選擇了逃生。
雖然因此重傷,但終歸比那些被秒的妖族強者結果好出太多。只有重生者,才知道活着之不易。
然而也直到這時候,他才終於有時間捋清楚思緒,腦海中誕生出無數疑問。
作爲曾經死在大周國師手中的老牌強者,他對方纔的殺局記憶猶新,但卻想不明白,爲什麼死去的國師會再次歸來。
然而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當前的情況是:
這次他壓上了一切,投靠妖族,與其聯手發動的這一場戰爭,失敗了。
輸的一敗塗地。
可以想到,今日之後,這場大戰的消息,會迅速傳遍整個九州,並徹底引爆本就不平靜的局勢。
人妖兩族,時隔數百年再次開戰,這必然促使大周與南唐向其發難。
會爆發第二次兩族大戰嗎?
應該不會。
因爲這次妖族死傷的太慘,餘杭城中雖然也有大量百姓死傷,但四聖教主認爲,那些朝廷廟堂裡的權貴人物們,並不會因此而貿然開戰。
畢竟,死的只是平民。
而一旦開戰,強者出動,那些大人物們可就要真切地面臨死亡。
但該有的態度肯定會有的,甚至於大西洲邊境的摩擦,也會發生。
而妖族一方,損失實在慘重,更何況還有“大周國師”莫名現身這種事,肯定會先調查清楚。
但無論九州局勢如何動盪,四聖教都輸麻了。
接下來必然會受到徹底的清算。
“又是你!”
四聖教主死死咬着牙齒,用手將掌心的雪攥成了一坨冰!
他心中滿是恐懼,以及難以察覺的畏懼。
然而他還是迅速爬了起來,竭力在雪中跋涉着,朝着遠處的山林遁逃。
只要自己還活着,就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四聖教主這般想着,然而下一秒,他的腳步停住了。
因爲他的前方,出現了一道穿着淡青色袍子,神色淡然的年輕人。
“嘎吱!”四聖教主的腳步瞬間停住。
渾身繃緊,死死盯着眼前人的面孔,吐出了一個名字:
“季平安!”
是的!
曾經在潛蛟島時,他的分身曾看過,而身爲教主,他也無數次看過那名天才星官的畫像。
當然不會認錯。
可對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按照情報,此刻不是應該不在城中嗎?
回來了?
四聖教主心中念頭起伏,可卻沒有半點喜悅。
若是以往,他當然會高興,能親手將其撕碎,或者用蠱蟲操控,作爲自己的傀儡。
但此刻,他身受重傷,並不願意花費力氣,與一個破九境的天才廝殺。
那會大大耽擱時間,並引起城中的敵人的注意!
“四聖教主。”季平安也念出了這個名字,只是語氣有些複雜:
“你這是想往哪裡去?”
頓了頓,他笑着望向城中,道:
“我方纔在遠處,望見城裡有動靜,你這是剛逃出來?不知是誰,將你打成這樣。”
四聖教主臉色驟然難看,如鷹隼般盯着他,說道:
“你在找死。”
嘖……還能威脅人……季平安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溫和,說道:
“看來,你傷的還是不夠重。”
四聖教主皺起眉頭,悄然將手背在身後,默默掐訣,同時拖延時間道:
“你知道城中發生了什麼?是了!傳言中,你是那個老不死的關門弟子……所以,是那個老不死派你在這裡等我?想要截殺本教主?呵,他爲什麼不親自來?讓我想想,無論他是真死假死,若是有能力殺我,都不可能放我逃出來,所以……真相是他的力量是暫時的吧,所以才一擊house就沒了動靜!”
說話的同時,一縷縷黑綠的火焰,沿着他的斗篷向下,鑽入了積雪中。
季平安好似全然沒有注意,仍舊笑吟吟看着他。
他當然聽得出,所謂的“老不死”,指的是“國師”。
季平安欣然頷首:
“你很聰明嘛,這麼短時間就想到了這些,但既然這麼聰明,爲什麼要做這種蠢事?與虎謀皮,從不會有好結果。”
四聖教主意外於,對方竟然真的回答了,動作稍稍一頓,嘗試套取更多的情報,冷笑道:
“妖族有一點好,就是喜惡都寫在臉上,倒是比人心更好測。”
季平安嘆道:
“你個修魔道的說這種話……真的是……角度刁鑽。罷了,你知道爲什麼你口中那個老不死的,沒有直接殺死你,而是將你放了出來嗎?”
四聖教主心中一驚,卻並沒有在附近感應到其餘人的存在,警惕道:
“爲什麼?”
季平安眼神愈發複雜,說道:
“因爲他想知道,你們爲什麼能恢復的比其餘重生者更快,以及,你掌握的,有關星空的真相。”
四聖教主笑了:
“他想知道,親自來問我!你以爲,什麼東西都有資格與本教主對話?”
季平安眼神更怪異了,他嘴角帶笑,忽然擡手輕輕一抓,將積雪中一股魔氣拔了出來,語氣幽幽: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親自來問你呢?”
四聖教主一驚,下意識地後退,瞳孔收縮:
“你什麼意思?!”
季平安一步步朝他走近,輕輕嘆了口氣:
“你還不懂嗎?你莫非覺得,大周國師當初真的能瞞過所有強者,假死?他當然是死了,而你猜的也沒錯,那股力量的確是他短暫拿回來的,並不長久……你既然這麼會猜,不妨繼續想一想,到底是什麼人,能拿回他曾經寄存在這方地界的力量呢?”
四聖教主繼續後退,他驚恐地發現,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被對方吞噬。
然而真正令他震驚的,還是季平安說的話,以及他心中升起的念頭:
“你……你……”
這一刻,四聖教主似乎終於猜到了什麼,只是猶自難以置信:
“你是……你是……”
季平安終於走到他的面前,面無表情俯瞰着自己這個曾經的對手,說道:
“是的,我是。否則,你以爲雪姬爲何會那般輕易,隨我離開?”
晴天霹靂!
四聖教主如同被重錘狠狠砸下,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他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真實身份!
重生者!
這個被無數勢力關注過,卻都被排除嫌疑的,在資料上根本不可能作爲重生者載體的天才星官。
就是曾經的大周國師本人!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我看過你的資料,羣星歸位那一日你在衆目睽睽下,不可能死掉,被替換……”
“而且毫無痕跡,辛瑤光就在神都,她不可能看不出,還有朝廷,也不可能毫無發現……”
四聖教主說着,嘴脣顫抖,無法接受這個可能性。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猙獰地咆哮道:
“去死吧!!!”
繼而,只見他的袍子猛地燃燒起來,一股股火焰從口中吐出,將最後的力量,化爲了一次殺招。
火焰尖端,隱約可見一頭三眼烏鴉振翅。
這一擊,他有自信殺死任何破九修士!
就算你是國師轉世,也殺給你看!
他的眼神中帶着瘋狂,然而季平安並沒有死,他仍舊憐憫地看着他,周身卻無聲無息,浮現出一座渾圓的,由星光鑄成的虛幻井口。
籠罩三寸之地,圍繞着他身周,徐徐旋轉。
任憑火焰瘋狂拍打在井壁上,卻徒勞無功。
“坐井!”四聖教主尖叫。
藉助陣法力量,邁過關卡,剛剛晉升坐井的季平安皺了皺眉,擡手一指,輕輕戳向了四聖教主的眉心。
他終於失去了耐心。
噗!
毫無阻礙地洞穿,積雪上,多了一股殷紅滾燙的血。
原來,魔修的血也是熱的。
季平安斂去笑容,看着四聖教主的屍體,直挺挺仰頭倒下,炸起一蓬雪浪。
“很遺憾,我知道你死都不會告訴我你的秘密,那就只能請你去死了。”
季平安頓了下,又補了句:
“第二次。”
然後,他擡手一按,火焰吞噬了它的屍首,將其燒成灰燼。
沒有靈魂留下,不意外。
據他所知,魔道傳承的特點,就是修行者神魂徹底融入身體,不會有單獨的神魂存在。
只要徹底毀去屍體,就相當於毀滅神魂。
這也意味着,對付魔道修士,無法使用“問靈”。
不過,季平安相信,這傢伙身上會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留下。
他五指虛抓,灰燼中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落入季平安手中,不必打開,他就清楚地感應到,裡頭有不只一個星辰碎片。
他已經擁有了六枚,看樣子,只要將袋子裡的也融合,就能達成九枚碎片合一的成就。
按照他曾經獲知的信息,一旦集齊九枚,或有特殊的事情發生。
翻手將袋子收入儲物袋,季平安沒有心急,他知道餘杭的危機雖然解除,但後續還有一大堆麻煩。
等待處理。
他得快點回去。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身,返回城內的時候,季平安的腳步也頓住了。
他眯起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時,突兀出現在面前,不遠處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僧人,準確來說,是一名老僧。
穿着一身深紅色的僧袍,手腕上掛着一串銀色珠串。
腰間掛着木魚,有着一張和藹,帶着笑容的,溝壑縱橫的臉龐。
季平安當然認識這張臉,雖然也是很多年前曾見過,那個時候,對方還很年輕。
當代佛主。
佛門最強者,也是本該坐鎮南唐大覺寺的,天下罕有的幾位神藏老牌大修士之一。
佛主笑呵呵,說出了那句,季平安曾對很多人說過的話:
“好久不見,國師……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