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佛門戰書 再見掌教(求訂閱)
斷橋邊,伴隨落日西沉,光線暗淡下來,顯得那道人影也模糊不清。
季平安恍惚間愣了下,心頭一股衝動翻涌,可下一秒,便猛地冷靜下來。
聽出說話的,是個男人的聲音,看馬的老叟明顯也愣了下,搖頭給予了相似的回答,旋即看到季平安後,表情明顯有些困惑。
季平安搖了搖頭,沒有驚動對方,眼見後者失望離去,他同樣牽回自己的馬匹,一路尾隨。
待行至僻靜處,他才閃身將前者拖入衚衕,猛地拽下對方斗笠。
在後者驚愕的視線中,反手取出一隻“聽心鈴”,懸在後者頭頂上方,用以測謊。
同時雙眼呈現漩渦,催動道門法術:
“你是什麼人?爲何在斷橋打探?”
男人遭了幻術,眼神恍惚,結結巴巴道:
“某家,乃錢塘縣捕手……因憂心城中仍有修行者藏匿,奉縣令之命,緊盯城內人流密集處……”
原來……只是這樣……季平安眼底期翼消失,站在衚衕裡自嘲一笑。
一場誤會,終究是自己想多了。
搖了搖頭,他將捕手丟下,牽馬趁着城門關閉前,消失離開。
也就在季平安離開的近乎同時,在斷橋的另外一側。
人羣之中。
另外一道戴着斗笠,蒙着面紗的女子身影扶着圍欄。
望着夕陽最後一縷餘暉消散。
聽着說書人散場的結束詞,轉身從另外一名看馬人手中,取回坐騎。
“客官慢走。”
中年看馬人遞歸繮繩,望着從另外一處城門方向離開的,從打下午到來,一直在橋頭站着不動,足足看了數個時辰河水的“怪人”離開。
搖了搖頭,心想看來她並沒有等到想等的人。
“噠噠噠。”
瘦馬奔出城門,朝着郊外禪院方向奔行,青冥的天色下,一人一馬好似剪影。
“佛女您可回來了。”等在山腳下的知客僧見其迴歸,忙喚了一聲:
“大法師他們先一步回來了,說您若回來,去禪房見他。”
“唏律律。”
拽住馬繮,琉璃摘下斗笠,一頭青絲如瀑,流淌而下。
聖潔如凝脂白玉的臉龐上殘留着疲倦,她用半透明琉璃珠般的眸子看了眼知客僧,嗓音清冷:
“知道了。”
將馬繮丟給其看管,琉璃踏入燈火通明的雲林禪院。
徑直穿過院落,抵達長眉法師的禪房外,徑直推開門,就看到裡頭已等待數位僧人。
長眉大法師盤膝坐在主位,沒有詢問琉璃去向,只是說:
“佛女已到,即刻商議本次正題,也即接下來鬥法之事。”
膚色古銅,肌肉虯結的護院頭陀得以列席,聞言愣了下:
“鬥法?”
他被叫來參會,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表情嚴肅,氣度威儀的達摩院首座終於道出真相:
“此番吾等前來,其一,是查驗一弘死因,攜其屍骨迴歸唐國。其二,則是奉‘佛主’之命,向大周下戰書,以弘揚我佛門威名……”
他接下來的話,大護院全程沒聽清,腦海中隆隆作響,只有一個念頭:
佛門終於要北擴了!
長眉法師的話精簡起來,便是借“一弘”之死事件,借題發揮,迫使大周答應,在餘杭舉辦一場鬥法。
這也是佛子、佛女聯袂到來的真正原因。
身爲禪院護院,他雖爲武僧,但腦子並不笨,立即意識到。此事正乃佛門向大周吹起進攻號角的第一步。
通過一場年輕一代的鬥法,將佛門的名聲打出,正式宣告“佛法北擴”。
身爲佛門主張派的一員,如何能不激動?
可冷靜下來後,大護院面露擔憂:
“首座,周朝會同意嗎?”
長眉法師篤定自信,勝券在握:
“與將此事鬧大,升級爲兩國全面衝突相比,一場鬥法罷了,過去又並非沒有過,他們會同意的。”
大護院擔憂:
“佛子、佛女雖慧根極強,但畢竟修爲尚淺,若是對上週朝天驕勝算幾何?”
長眉法師神色淡然:
“勝券在握。”
這麼自信?大護院張了張嘴,扭頭看向旁邊同樣盤膝,灰色僧衣,頭頂結疤的少年僧人,只見“佛子”了塵一臉微笑。
又看向“靜迦”,琉璃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對這些事全然不曾在意。
大護院呼吸微緊,眼神熾熱:
“那對手呢?準備挑戰誰?”
他有些期待,昔日季平安和俞漁打上禪院,這份“仇”自不會忘。
如今使團到來,非但攜着佛法北擴的意向,更似乎有機會幫他“一雪前恥”。
琉璃無聊地將視線挪移向禪房外,對這場會議後續的內容全然沒有去聽,彷彿一個局外人。
滿心仍舊是那一座斷橋。
相比之下,佛門北擴的宏偉計劃,即將到來的鬥法,似乎都無法在她心中掀起半點波瀾。
……
……
也就在雲林禪院內,這場會議進入尾聲的時候。
季平安也重新返回了餘杭城,一靜齋內。
神皇等人對他的晚歸已經免疫,仍舊專心在房間修行,消化此次潛蛟島之行的收穫。
俞漁仍舊沒有回來,不知道在三清觀睡得好不好……季平安想着,搖搖頭,回屋睡下。
一夜無話。
轉眼翌日清晨。
許是連番趕路,過於勞累,季平安罕見地起晚了。
直到陽光透過窗櫺,照在他臉上,才悠悠轉醒,只覺連日來在島上、在船上累積的疲憊得到了舒緩。
“哈欠。”
伸了個懶腰,季平安起牀穿衣,推開屋門,就看到在方世傑、黃賀、沐夭夭三人正聚集在庭院老樹下的圓桌旁,嘀嘀咕咕議論着什麼。
氣氛有些怪異。
聽到動靜,三人刷地扭過來頭,表情各異。
“公子——”黃賀叫了一聲,道:
“想叫您起來的,但阿斗神將攔住了。”
旋即,在季平安疑惑的目光中,蹲在石凳上的小胖墩方世傑一個縱躍,肥嘟嘟小臉蛋滿是嚴肅,走過來,沉聲道:
“你猜的沒錯,佛門的確出手了。”
說着,他擡起小手,將一封紅底燙金,封皮精美的“摺子”遞了過來:
“你看看吧,這是早上有和尚送上門的。” 季平安擡手接過,將摺子展開,眉毛微挑:
“戰書?”
是的,這赫然是一封戰書,由佛門達摩院首座親筆書寫,邀請他代表欽天監,參與七日後,在餘杭十里長亭舉辦的“鬥法會”。
方世傑揹着小手,臉色嚴肅:
“嘿,這幫禿驢果然要借題發揮,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季平安倒是不算意外。
畢竟在回餘杭前,在潛蛟島上,與辛瑤光就分析過這個可能性。
倒是佛門沒有將戰書送去陰陽學宮,而是直接一步到位,可以說是“精準打擊”了。
他將摺子合上,問道:“對方還說了什麼?”
穿荷葉色羅裙,髮髻梳成環狀的小吃貨見縫插針:
“那禿驢說,這邊只是其中一份,另一份已送去三清觀。”
季平安輕輕點頭,說道:
“你們在家看家,我去一趟三清觀,問問情況。”
相比於自己這裡,同樣收到請柬的道門肯定掌握更多信息。
……
說去就去,季平安簡單洗漱了下,便出門朝三清觀走去,只是剛走出老柳街,就嗅到空氣中氛圍異樣。
附近街坊們彼此聚集,對着報紙指指點點,路邊小吃攤裡,夾雜着食客們憂國憂民的討論。
“這是真是假?南唐的和尚啥時候來的?”
“報紙上白紙黑字,寫的不清楚?要有熱鬧看了。”
“這什麼‘佛子’、‘佛女’,又是咋個來頭?怎個就要鬥法?”
餘杭城的百姓們見多識廣,比這年頭大多數民衆接受新訊息能力強,對“仙師”也瞭解的更多。
僅次於神都市民。
季平安攔住報童,買了一份報紙,只看到頭版頭條,赫然是佛門使團到來,向大周下戰書的內容。
其上語焉不詳。
但正所謂“字越少,事越大”,牽扯到周朝與南唐,還有修行者,這已足以引起無數百姓的注意力。
“輿論造勢麼?”
作爲曾接受過媒體轟炸的現代人,季平安敏銳嗅到幕後操作的味道。
不過佛門畢竟緊鄰瀾州,這麼多年經營,發個報紙新聞倒是並非難事。
將報紙折起,季平安繼續前行。
沿途街道、河堤、茶樓、酒肆,隨處可見看報議論的百姓。
空氣中飄蕩着一股山雨欲來的氛圍。
彷彿一夜之間,佛門下發戰書,要與道門與欽天監鬥法的消息,就傳遍了這座百萬人的大城。
……
三清觀所在位置,往日裡也會有百姓來求籤上香,只是今天來的人數量尤其多。
季平安遠遠望見堵得水泄不通的廟門,搖搖頭,轉而繞後,朝着三清觀後方建築羣走去。
然而就在他抵達後門的時候,赫然看到一匹毛色純黑的駿馬“噠噠噠”由遠及近。
馬背上,是頭戴烏紗,腰懸佩刀的夜紅翎。
女武夫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一手牽着繮繩,一手抓着一份報紙,眼睛登時一亮:
“季司辰?我還想着之後去找你,不想竟在這遇見了。報紙上所說可是真的?”
季平安笑道:
“夜司首執掌斬妖司,背後是官府,倒是來問我真假,佛門沒有通知官府麼?”
夜紅翎苦笑出聲,眼神略顯哀怨:
“若是通知了,我豈會一大早來這打探消息?”
所以,佛門直接繞過了官府,下達的戰書?
並且伴隨着輿論攻勢,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至於夜紅翎,身爲當初強闖禪院“三人組”之一,更是名義上的帶頭人,她對佛門動向高度關注,理所應當。
季平安抽出那封紅底燙金的戰書,晃了晃,饒有趣味道:
“佛門倒是急迫的很,昨日剛見了我,第二天就有了動作。”
“昨天見你?”夜紅翎疑惑。
二人一邊往裡走,一邊將昨日長眉法師與了塵前來試探一事,簡單講了一遍,聽得夜紅翎吃驚不已,苦笑道:
“如此說來,佛門的探子早盯着我們了。”
季平安對這種場面倒是渾不在意,語氣輕鬆:
“一起進去吧。”
守衛後門的道童似乎早知道他們回來,提早等候:
“掌教已等候多時,請跟我來。”
道門掌教真在這裡……夜紅翎下意識緊張起來。
她雖在餘杭城算個人物,但與神藏境的辛瑤光相比,就十足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此刻難免忐忑,恍惚間,甚至比進京述職時面聖還要侷促。
行走間,女武夫扭頭看向季平安,卻發現他神色輕鬆至極,行走在三清觀內,彷彿在花園中漫步。
三清觀佔地不小,規模雖遠不如神都總壇,但一層層院落也是層層疊疊。
當二人被道童領着,穿過迴廊抵達一處靜室。
就看到敞開的門扇內部,實木地面纖塵不染,上午的陽光從屋檐刺入,越過門檻,照亮了內部景象。
一尊散發嫋嫋青煙的古典香爐映入眼簾。
然後是端坐在蒲團上,渾身金光內斂,身披羽衣大氅,頭戴蓮花玉冠,手持拂塵,眉心點綴一點蓮花印記的絕色道姑。
道門掌教,辛瑤光!
而在女掌教身側,另外一隻小蒲團上,規規矩矩盤膝坐着紅白兩色道袍的嬌小身影。
五官精緻,眸如星子的俞漁一臉傲然,雪白下頜揚起,“聖女範兒”盡顯。
高冷的一批。
看的夜紅翎懵了下,心說這真的是那個不搞事渾身難受的俞漁?
下一秒,“寶相莊嚴”的聖女悄咪咪朝她眨了下眼睛,嘴脣翕合,無聲發出:
“救救我”、“救救我”……的脣語。
“……”季平安輕輕吸了口涼氣,很義氣地移開目光,不理會俞漁瘋狂在屏幕上敲出的求救信號,看向緩緩睜開眼眸的女劍仙。
“卑職斬妖司夜紅翎,參見辛掌教!”夜紅翎拱手拜下。
辛瑤光狹長雙眸掃過女武夫,輕輕“恩”了一聲,旋即看向季平安,嗓音虛幻:
“今晨,有佛門弟子登門送上戰書,邀請本派聖女參與七日後的鬥法會。”
果然……
……我就知道,對方“佛子”、“佛女”兩個,剛好可以針對我和俞漁……算的準準的。
季平安輕輕嘆了口氣,從袖中將自己的那一份取出,輕輕丟在地上,認真道:
“所以,這所謂的鬥法會,又是怎麼一回事?”
……
ps:臨時改了改這段的大綱,我在兩個版本的劇情中反覆猶豫,最終選了字數少一些的版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