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從沫煙道觀裡出來的姑子,說起話來竟也是一道一道的,句句話語都沾了幾分佛性,卻是不知,你這是發自內心,還是隻在做表面功夫?”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夏憐雲突然接過話頭,話中卻是透着一股明顯的諷刺。只評幾句話,便讓皇太后損失了身邊一位重要的心腹,果然是有幾分本來。
想來也是,若她是個沒本事,又豈能把阿青迷惑成如今這般模樣。
蘇清沫也不氣惱,反而微微一笑:“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安雲又有何種立場來這兒在各位娘娘面前做這些表面功夫?娘娘心中未住佛,自然是不能體會的。佛曰:每個人心中都住着兩種神,一個是萬惡不做的魔鬼神,一個心懷慈悲的佛祖神。只有信佛者,佛主才能永駐於信徒們的心中,關於這點,相信皇太后是深有體會的,想來皇太后應該是不會懷疑我這一翻行爲吧?”蘇清沫把視線投向已是一臉懷疑之色的皇太后。
皇太后擡眼便對上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當下移開了視線,看向下方的夏憐雲:“你雖然並不信這些,但有些話也不能亂說,省得冥冥之中衝撞了佛主。”
夏憐雲聞言趕緊低下頭,應了一聲:“皇太后教訓的是。”隨後又擡起頭看向蘇清沫:“不過安雲剛纔那翻言論我卻是不能贊同的,按你的說法,若是心中沒有佛,那便是住着一個萬惡的魔鬼了?雖說如今天下的百姓對佛教很是推崇,但咱們天朝到底也不是隻單單隻有這一種信仰,安雲這可是在間接的岐視別的宗教信仰了?”
她這話一落,其中有兩位信奉異教的娘娘,卻是臉色微微一變,看向蘇清沫的眼神也漸漸不善起來。
蘇清沫嘴角彎起一道冷笑,她這會兒若真的承認夏憐雲這翻話,那她就等於站在其他信徒的對立面,這就等於與那些人爲敵。
一個人的信仰若是被異教徒給歧視了,便足以使那信徒瘋狂,好在這兩位娘娘並不是無腦子的人,還知道顧忌她身後的人。
看來這個女人的心中果然是住着一個魔鬼了,若不然,也不會如此拿話來挖坑讓自己跳下去。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所謂,一種米飯養育出百種人,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信仰的權利,安雲那翻話只是針對那些曲解佛意,詆譭佛譽的人。與其他信奉異教的朋友卻是無關的。”
“哈,你倒還真是長一張善於狡辯的小嘴。”夏憐雲雙眼恨恨的盯着蘇清沫道。
“狡辯?”蘇清沫皺起了眉頭,轉頭一臉委屈的看向皇太后:“安雲只是維護自己的信仰而已,難道皇太后也是認爲安雲剛纔那話是在狡辯麼?”
皇太后眼中暗藏不耐,心道:這個安雲怎滴就這般難纏?竟然連這個夏憐雲都不是她的對手。說來,她倒是有些後悔自己今天的決定,早知道這兩個人會這麼快就鬥起來,那她剛纔不如隨着那雲依一起離開的好。
她信佛,這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本來是想看好戲的,可這安雲每次都把她扯出來,身爲佛祖的信徒,她又如何好再繼續裝聾作啞,置身世外?
不管你信奉的是何方神聖,作爲一名合格的信教徒,便是要守護好自己的信仰,不被他人詆譭。
“你若是不信佛,就少說兩句吧。”皇太后給了夏憐雲一個淡淡的眼神。
夏憐雲再次聽話的低下頭應了一聲是。
氣氛一時間靜了下來。
蘇清沫看着過來的時間差不多了,可除去自己主動挑起的這次風波以外,這位皇太后竟似已經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不對啊,按說她如今已經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難道不是特意想要嘲笑自己的?莫非,她今天的目的並不在此?
蘇清沫想到這兒,便不自覺的微微皺起了眉頭。
卻也沒有繼續沉默下去,而是站起身向皇太后辭行:“若皇太后沒有別的事情,那安雲這便先告退了。”
“這就要走?可你還沒坐一會兒呢。”皇太后擡眼看向她,顯然是不贊同她此時離開的。
蘇清沫微微一笑:“若皇太后是有事情要交待安雲,那安雲自然沒有提前離開的道理,皇太后今日叫安雲過來,可是有何事需要吩咐安去的?”
皇太后眉頭微擰,眼露不滿,如此說來,倒是成她的不是了,也不想想是誰一進來就開始挑事找麻煩的。
只是她這種不滿的神色很快便被隱匿了去,換上了一副慈悲溫和的面容,看着蘇清沫那已經很明顯的腹部說道:“哀家看你這肚子,倒像是不少月份了,不知道這孩子有幾個月了?”
蘇清沫擡手放到自己的腹部位置,開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大夫說應該是有五個月了。”其實是六個月,不過是她故意少說了一個月而已。
“這不可能!”
“五個月了?”
夏憐雲與了皇太后的聲音幾乎是一同響起。
皇太后聽到夏憐雲如此失態的語氣,當下有些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後者這次卻是沒有如之前那般聽話,反而看着蘇清沫一臉諷刺,語氣陰沉的問道:“你說你腹中的這個孩子是五個月?”
“自然,大夫是這樣說的。”蘇清沫點頭應道。反正這是大夫說的,跟她又沒有關係。
得了她的肯定,夏憐雲的心中猶如翻江倒海般的激盪,她猛的站起身,擡手指着蘇清沫咬着牙道:“你當時離宮的時間距離現在已經是六個多月,而阿……國師大人卻是在你消失了一個多月後才尋到你,如此說來,你腹中的孩子並不是國師大人的血脈?哈哈,好你一個安雲,竟然敢在堂堂天子腳下對天朝百姓最尊敬的國師大人耍心機,欺上瞞下,你膽子倒是不小!”
她這話剛落,不僅是皇太后變了臉色,就連其他幾位妃子的臉色已經大臉,不過她們一個個都低下頭去,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裝作隱形人,不聲不響。這可是事關離國師的臉面問題,她們知道的多了,誰知道那位離國師會如何作想。
蘇清沫卻是一臉驚訝的回了一句:“太后娘娘爲何這般激動?這件事情國師大人早就知道了,國師大人都沒有懷疑,安雲這又怎麼能算得上是耍心機,欺上瞞下?”
夏憐雲一愣:“什麼?你是說國師大人他早就知道了?這不可能!你這孩子的月份明明就是對不上!”說完又一臉狐疑的緊盯着蘇清沫的神色變化,卻見她依舊是一副鎮定模樣毫無緊張之感,倒不像是在說假話。
蘇清沫卻是意味深長的說道:“想不到太后娘娘竟是對國師大人的一舉一動了解的如此透徹,竟然連國師大人如此私密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看來皇宮內最神秘的青塵殿於太后娘娘來說也猶如自已家的花園罷了,今兒個哪朵花開了,要摘了,您也能順手給摘了,明個兒看哪個枝條長的過盛,便拿起剪刀剪了,修了,想怎麼處理都行。”蘇清沫掃視了一圈在坐的各位娘娘一眼,隨後接着道:“這樣看來,那這整個皇宮在您太后娘娘的眼中應該都是透明的吧?”
果然在坐的各位在聽到她這翻話後,都開始暗暗思量,看向夏憐雲的眼神也是充滿了警惕與防備。就連端在上頭的皇太后也正用一種陌生凌厲陰狠的目光看着夏憐雲。
夏憐雲見此,臉色微變,衝蘇清沫怒吼道:“你胡說!”
可她這翻作爲在別人眼中看來,卻更像是被人道中了心事而惱羞成怒,做賊心虛。
“太后娘娘這般激動做什麼?莫非還真被我道中了心事不成?要不知道安雲剛纔被您誣陷了都沒有如您這般惱怒呢。”
“閉嘴,你只是一個道觀裡出來的姑子,又知道些什麼?在這皇宮中,身份與權勢最大隻有皇上,他不僅掌管着這個皇宮也掌管着咱們天朝的整個天下。而我卻只是一個連在雪月殿生存的銀兩都要自己掏腰包的太后,又有何能力,能知道其它宮殿的事情?”夏憐雲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一面暗暗觀察皇太后臉上的神色,見其依舊量一臉神色不明,當下心中是又急又氣。
“是啊,可就是這樣的您,偏偏對國師大人的事情瞭如指掌,這不正好說明了太后娘娘您厲害麼,唉……太后娘娘您這個觀點實在是很難讓安雲信服,若不然,一會兒待安雲回到青塵殿,把這件事情回稟國師大人,看看他信不是信?”話中都在表明一個意思:反正左右她是不信就對了。
“你……”
“都住口!”皇太后突然出聲喝住這兩人:“你們兩個若是真想吵架便去外面吵去,哀家腦袋都要被你們給吵大了。”
蘇清沫趕緊起身告罪:“讓皇太后爲難了,安雲的不是。安雲這便告辭。”說完竟是也不等皇太后做出迴應,直接就帶着青九出去了。
夏憐雲恨恨的盯着她的背影,轉身也向皇太后告辭。
隨後便緊步追了出去,好在當她來到椒蘭殿的大門口時,蘇清沫也纔剛剛出了大門,還沒有上馬車。
夏憐雲急步跑了過去,想要一把拉住蘇清沫的衣袖阻止她離開。結果,一直跟在蘇清沫身後的青九,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是直接擡腳踩住了夏憐雲的裙襬。
而蘇清沫也似乎是後頭長了眼睛一般直接動作快速的往旁邊一閃,避開了她伸出來的手。
只聽得撕啦一聲,布料撕裂之聲響起,接着又是撲通一聲伴隨着女子的尖叫聲,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蘇清沫立刻回頭看過去,卻見夏憐雲此時已經整個兒的摔倒在地上,一側肩膀上的衣料也滑落到手臂處,若不是她此刻是正面撲倒在地上,指不定前面已經是大面積走光了。
活該她這大冬天的還想着要風度不要溫度,明明都只有三四度,她卻依舊穿着那一套套耀眼華麗的春裝出來晃悠。
剛纔在殿內,不覺得冷,這會子那肩膀上的皮膚都冷的起雞皮疙瘩了。
“呀,太后娘娘,這好好地面也不滑啊,您怎滴就摔倒了呢?小九,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快上前扶大後孃娘起來,這大冬天的,地上得多涼啊。”
青九向前擡手扶她起來,結果,卻被夏憐雲一把揮開了去:“不用你們在這兒假惺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