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什麼去,今晚就回去。”周振安說話就沒好氣,對兒子的表現大爲失望。
電梯緩慢上升,因爲年代久遠,上升速度很慢,現在纔到二樓,“這什麼破電梯,還是家裡的好,這會兒功夫都能上三十二樓了。”
周東寧隨口抱怨到,想引起老爸的注意,通過電梯內光滑如鏡的牆壁偷偷觀察,很快她就是忘了周振安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一臉嚴肅。
電梯內的氣氛有些緊張,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猶如兩千年,周東寧也意識到不能這樣下去,主動的朝身側看了一眼,“爸。”
“嗯。”
“這些天你一直沒有答應別人的邀請,那朱成我聽王力建說賺了快有十萬,你看咱們……”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爲利來,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爲利往。
若是不能賺錢,他又何苦往這邊跑一趟,“那些人的電話都打到我這邊來了,咱今晚給人回個電話怎麼樣?”
周振安的臉逐漸拉下來了,他哪能不清楚,這是兒子的在試探自己的意向。
只要他把頭往下點點,明天就會行程滿滿全是商演。
他本來就因爲白正不太待見自己而煩躁,又有兒子在耳邊添油加醋的勸解,心是越發的煩躁。
“夠了!”過了五六秒,心中思緒跑出十萬八千里又跑回來不住的打轉,總算是做出了決定。
對着兒子呵斥了一聲,睜着通紅的雙眼看着電梯內壁上的自己與其對視,“他怎麼賺錢關我什麼事,老子做什麼,還用你管!”
自己和朱成他們已經不是一夥人了,既然要分道揚鑣那就走的徹底一點,還管朱成他們怎麼做幹嘛。
周東寧嚇了一跳,心神惶惶過了一會才安定下來,還沒等他開口。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周振安從電梯中快步走出去,像是碰上了什麼不祥之物,步伐極快帶起一陣風。
周東寧落在身後小快步追上去,“可是爸,你這樣幫白正對我們很不利。算了吧,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周振安停下腳步,在房門前掏出了房卡,“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不用你來教我。”
他是清楚的,以白正爲代表的實戰派,和以朱成爲代表的假大師之間,他早就做出了選擇,現在他要將自己的這個選擇貫徹到底。
“雷子恆已經被打假了,先有東曉、後有白正,如果我們再這樣和白正混在一起,接觸那什麼所謂的實戰圈,下一個被打假的就會是我們。
到那個時候,咱們多年累計下來的名聲可就全沒了。那是幾十年苦心經營出來的名聲,就這樣砸了的話,您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房門打開發出一聲輕響,“嗒!”周振安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擡起頭看了一眼,眼中沒有焦距,視線所到之處全被裝入眼中,又全被腦海忽略。
緊跟着低下頭去,像是在沉思,過了一會才轉看向身邊的兒子,眼中的血絲更多,像是連續通宵幾天的人。
“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原來我都已經糟蹋傳武幾十年了。”
周振安嘲弄的笑了笑。
“虧這還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就這樣讓我糟蹋了……
現在我半截身子入了土,沒幾年好活了,管不了那麼多,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就想反過來,讓它來糟蹋我一次!
讓我!來給它當塊墊腳石,只要它能發展的欣欣向榮,那我這塊踏腳石當得心甘情願。”
話畢氣盡,似是將一句話嚼碎了,成了一字一句再從口中蹦出來,待最後一個字出來,周東寧提了一口氣。
“對!您說的沒有問題。這是您的想法,您有您的追求,可是爸——難道我們一家人,還比不上一個白正?
不爲自己着想,不爲我着想,您也爲您的孫子想想。
白正發展好了,對我們又能有什麼幫助,我們纔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白正只會心安理得的踩在我們身上,而不會反過來對我們心存感激。
您是過來人,這些東西還看不懂?白正的勢頭已經去了,等大家的新鮮感沒了,他又能蹦躂多久。要是我們沒人理他,他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聽兒子一句勸,離他遠一點,咱還有機會,再這樣下去,咱可就什麼都沒了。”
像是一場博弈,父子想法的衝突。
周振安的權威性不容挑戰,他是一座大帥坐鎮軍營。
周東寧究竟還是差了些,但是他有更多的棋子,種種棋子都是一個羈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俗世纏身又能有多少人瀟灑抽身離去。
“我不爲白正,只爲傳武!”周振安一板一眼的說道,頑固的沒有改變過一點想法。
“今晚就回協會和會長說明情況,盡力爭取協會的配合。
既然白正一個年輕人都能有這種覺悟,那我爲什麼就不能給他出份力。”
斬釘截鐵,一番話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讓周東寧嘴脣動動,無可奈何的悲慼一笑,“爸……已經晚了。”
“什麼意思?”周振安眼睛紅着轉過身來,聽這話心中有不好的預料。
“朱成三人回去後,聯名彈劾了您。”
“這不可能!”下意識的反駁,他是副會長,協會的條條框框他更懂,“彈劾需要會長同意才行……”話到最後,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周東寧頹唐的點了點頭,他還是沒有說贏,“會長說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彈劾。”
兩人站在走廊中,過了片刻,周東寧轉身晃進了對面的房間中。
光在開門關門中閃滅,只剩下呼吸聲中的走廊,聲控燈逐漸暗淡,最終走廊迴歸了一片黑暗之中。
周振安保持着姿勢,依稀能看出一個人影。
門開,門關,走廊中空蕩蕩的。
最有利的一個身份沒了,從此以後他不再是武協的副會長,不再是認證的大師,也將不再有人賣他面子,更不會有人找他商演。
妥協,一切照常不變。
不妥協,他就只是一個沒有半點用處的糟老頭子,又能給白正幫上什麼忙,又能給傳武出份什麼力。
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傳開,又有誰能知道天人交戰是如何激烈。
……
晚間正當是大多數人活躍的時候,該下班的下班,該放學的放學,這也是諸多事件成爲熱門的時間之一。
今天發生的大事不算多,頂多是九土母親收回沒多久的兒子在鬧騰,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不過在搏擊運動行業倒是有大事件——白正的傳武比賽。
新鮮事,熱度高,瓜大,吃瓜多。
在一個個獨特的小圈子中,比賽依舊在被討論着。
“@現搏無敵,孫賊,爺爺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一個扔板磚的表情包丟出來,被人這樣挑釁,現搏無敵坐不住了,“你特麼找死呢?”
“爺爺就在江南望郡,你敢來赴約嗎?”說話的是羣主,彷彿當初約架的不是刀金而是他一樣。
“呦,真去看那個傻逼比賽了?有錢沒地方花的話發給爺爺啊,老子纔沒工夫去那種犄角旮旯呢。”
現搏無敵發了一個洋洋得意的表情,至於現實中的他是否這樣嘚瑟就說不準了。
“可惜今年清明已經過去了,等明年一定給你燒點錢。”隔着屏幕就是有恃無恐,現代搏擊這麼厲害,有本事就順着網線爬過來。
羣主帶着顏鶴待在一個餐廳中,中午偶遇白正的餐廳。
這個城市的飲食場所不知多少,他們只是按照習慣,留下在這家吃飯而已。
不遠處坐着一個和他們差不多的人,似乎是在聊天,看到了什麼不好的內容後猛的將手機丟在桌上,還沒出兩秒又後悔了,心疼的拿起來看了又看。
隔得沒有多遠,羣主和顏鶴還能依稀聽到那人的嘀咕聲,“沒壞就好。”
羣中現搏無敵還沒有迴應,羣主按捺不住自己躁動的內心,拿着手機又挑了一個對象艾特出去,“刀金你是不是也在江南望郡?我們來面基怎麼樣?還能組團看女神哦。”
顏鶴鄙夷,手指對着羣主下巴輕柔一挑,“怎麼?難道你有我還不夠嗎?”
與此同時身後是一個男人的說話聲,與顏鶴嬌柔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不用了。”
以及不遠處,那位摔手機粗聲粗氣的大嗓門,“有本事,和爺爺來一架!”
他們都是在發語音嗎?羣主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緊跟着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刀金與現搏無敵,兩人一前一後發出了語音回話。
“好巧。”羣主心中升起一個古怪念頭,和顏鶴一起往身後看了看,入眼只有一個背影,身後的桌子上坐了兩個人。
顏鶴心中咯噔一聲,瞬間就慌了神。
小叔!!!
他怎麼也在這裡,完了完了,得找個地方避開他。
羣主劃開屏幕正打算聽語音,顏鶴卻是慌慌張張的站起來,拉着羣主的手腕,“給我開個包廂吧。”
手中矚目的“女神”忽然做出要離開的動作,大廳中諸位注意力瞬間集中,耳朵支棱起八方動靜俱收入耳中。
“握草,你幹嘛。”差點就沒拿穩手機,羣主又將顏鶴拉下來,低聲問了一句,“開包廂幹嘛,老子沒有那種興趣,就是想拉你出來風光一把。”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