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虛無中,王嵩獨自一人站立當中。
這裡沒有空氣,沒有任何生物,甚至感覺裡,連真空都不算,只是一片虛無的空間。
王嵩忽然覺得心裡發慌,他想喊,想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他閉起眼睛,發現眼前仍然是一片虛空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虛無黑暗的空間上面,轟隆隆射出一道巨大的,無法用任何形容詞形容其大,綿延億萬裡的光芒,王嵩心中的慌亂漸漸演變成恐懼。
他看到了,這道巨大的光芒是從一個眼睛中射出來的,是的,是眼睛!一顆巨大的眼球,有眼白,瞳仁,而且包裹着眼皮,上長下短的眼睫毛,活脫脫的一隻眼睛。
這是什麼眼睛?這是什麼存在?我到底在那裡?
王嵩心中恐懼的同時,無數個問號,出現在腦海中。
我一定是做夢,我一定要醒過來,楊晨不停地努力,揮手打自己的臉,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哦,我一定在做夢,是啊,我這個樣子,不是陷入夢境,還有什麼解釋。
王嵩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可是那隻恐怖的巨眼,彷彿俯視蒼生地看了過來,他的精神隨着巨眼目光的掃動接近,越來越恐懼,越來越感覺壓力,這種真實的感覺,幾乎要讓他崩潰。
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凝固在臉上,他的渾身忽然咯咯作響,那巨大的眼睛馬上就要對視上他,一股撕裂凌遲般的痛苦猛然襲來,王嵩把嘴巴張得大大的,如快要溺死的魚一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伴隨巨大的光柱來臨,無數隱約嘶喊、蠕動、咀嚼、流動、痛苦、嚎叫的聲音在他的耳朵旁想起。
啊!王嵩眼球之中忽然佈滿了血絲,彷彿馬上要裂開,鮮血充斥眼睛裡,他抱住了腦袋,他的耳朵裡,也流出了一絲鮮血,接着,是鼻子,最後,他咬着牙齒,一股血沫從嘴角淌出。
就在光柱堪堪要照射到他的身體時候,忽然虛空之中,傳來一陣平和、宏大、穩重的誦經聲音,這聲音就像是人類誕生以來的聲音本源,王嵩根本聽不出唸的是什麼經,但是,隨着這宏大的聲音越來越大,那股集合了人類最恐怖,最惡毒的魔音漸漸小了,彷彿被這股宏大聲音壓制住了。
跟着,如同驕陽從海面上升起,一道萬丈金光,破開無邊黑暗虛無,恍惚間,王嵩看到,一座高大到無法計量的人影盤膝端坐蓮臺,旋轉着來到那巨大的眼球對面,眼球看到這座金色的人影,立刻將楊晨這隻小螞蟻撇開,那道巨大的目光,直接投向了金色人影。
萬丈金光與無邊光芒撞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席捲整個虛無空間的金白顏色的旋風。
“轟!”王嵩立刻被旋風捲入,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漩渦。
“啊!”王嵩大叫,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呼呼喘着粗氣,不住地摸着身上。
“小辰師弟,你醒了!”一張笑臉在他的面前,小元正端着一碗散發藥味的湯藥。
王嵩眼神之中仍然充滿了恐懼,當他摸遍全身,臉色登時變了。
小元忙過來,抓住他的手,“師弟,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王嵩長吐了口氣,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元,半響才問:“師兄,我怎麼了?”
小元躲避他的眼神,把湯藥放到了他的面前,“師弟,你先把藥喝了,這是小鶴師兄親自配藥,師兄我親自煎好的。”
“我不要緊,師兄你告訴我吧。”楊晨推開,抓住小元的手臂。
“師弟,你不要任性好嗎?你看看你怎麼不要緊,”小元生氣了,指着他的臉,擡起他的手,“你這隻手臂差點被人廢了,還有,你都七竅流血了,還說不要緊!”
王嵩心裡發沉,他擡起手,摸了摸耳垂,鼻子,果然一手鮮血,嘴角也有腥味,他想起了剛纔虛無空間裡的那隻巨大的眼球和萬丈金光身影,難道夢境竟然會如此真實?
“師兄知道,第一次和人動手,錯手殺人,你心裡很不好受,可是,”小元拍拍他的肩膀,“比武較量,本來就是生死之爭,師弟你又不是故意的,加上南洋那些傢伙出手就狠,你不殺他,他就殺你,你看小豹師兄,心臟差點被人點破,也差點死了,你就不要自責了。”
他又端起了藥,遞給了王嵩,“別再想了,早點康復纔是。”
王嵩終於想起了那場比試,想起了最後一腳,蹬中了隆和多,他死了?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頭,不過,他的心情倒不是因爲殺人,而是自己第一次比試就殺人,而且殺人的感覺,比預料的反而並沒有那麼強烈,他現在反而是因爲剛纔那太過真實的夢境,讓他心裡惴惴不安。
“我初學拳勁,控制不了拳勁輕重,爲本寺惹了大麻煩!”王嵩嘆口氣。
小元勸他不用擔心,少林寺千年底蘊,還不會怕了他們,何況這是公平比試。
跟着小元不經意地問:“師弟,剛纔你一起來,找什麼啊?”
經他提醒,王嵩終於想起來了,對了,難怪他心裡十分不安,剛纔下意識找的,就是得自達摩禪洞的那幾件東西,夢境裡,那巨大的眼球,那金光萬丈的身影,都給他熟悉的感覺,尤其那金光閃閃的身影,非常像那經書上的那尊佛像。
難道,這一切都不是夢?王嵩胡思亂想,現在這些東西都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少林寺的人拿走了,算了,反正也都是少林之物,現在行相師叔祖也不見了,等找到師叔祖,再回寺裡,讓拿走東西的人把東西給行相師叔看一看,希望對治療他的瘋癲之病有益。
“師兄,”王嵩問,“我身上有些東西,剛纔你有沒有看到?”
小元搖頭,“剛纔我沒在,是幾個醫堂的師叔照顧你,後來,小鶴師兄也來看你,我沒見你身上有什麼啊。”
“哦,”王嵩點頭,他活動了一下,發現右手手臂發出陣陣疼痛,然而疼中又帶着陣陣清涼,已經包裹好了,他只好用左手拿起碗喝藥。
“銅人巷試煉已經結束了,”小元坐在他身邊,轉過頭看看王嵩,“想不到師弟你功夫這麼好?你可瞞得我好苦!”
王嵩臉上苦笑,“師兄,你別笑我了,在後山的時候,要不是行相師叔祖指點了我幾招,我進步哪有這麼快?”
“嘿,”小元搖了搖頭,“我們都只知道師叔祖瘋癲,都沒有福分能學他的功夫,這也是師弟你的機緣。”
王嵩正要說話,忽然門外一陣嘈雜,緊接着,門一推開,一男一女直接入內,兩人年紀不大,男青年頭上染着紅綠頭髮,拄着拐,身上還纏着膠帶,女的骨骼寬大,一臉兇惡神情,正是南洋年輕一代的拳師哈多和陳紫嫣。
他們兩人受傷,也在醫堂醫治,陳向東,白天和等一干拳師回南洋,他們就留下來幾天,等傷勢要一些再走,後來聽少林寺弟子說,隆和多被少林一個學藝不到一年的弟子生生打死,而且說南洋拳術實在是不堪一擊的話,把他們氣壞了,打聽王嵩也住在這醫堂,便聯袂過來看看這個打死隆和多的少林高手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就是打死隆和多的小辰?”陳紫嫣臉上陰沉,上下打量王嵩。
王嵩站起身來,點點頭,沒有說話。
好好,陳紫嫣點點頭,“希望以後能在南洋有機會試一試你的身手。”
王嵩,“有機會,我會去的。”
哈多狠狠地說了句:“小心點。”兩人轉身走了。
王嵩忽然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真正正地踏進了江湖之中,有些身不由己了,他沒有想到第一戰就給自己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不過,他想起了一個女人的話:“我殺人盈野,不算個好人。”
“姐姐,既然你說自己不算好人,那我也不再是個好人,我遲早會有所成就的。”王嵩心中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