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仲良臉上沒什麼表情,審視地看了顧盼盼一眼。
旁邊的趙正寧卻震動了下,進門後第一次擡頭看向了牀邊的顧盼盼,眼神和顧盼盼的相撞,並未移開。
顧盼盼從那雙眸子裡讀出了滿滿的不認同的責備,他,是在責備自己這種大包大攬的說法嗎?還是,責備她出賣了他?
“你們倆要不要先串一串口供,然後再跟我說?我覺得那樣大概會更可信一點兒,你們看呢?”孟仲良淡淡扔下這麼兩句,頭也不回地走了,臨走顧盼盼還聽到他在吩咐門口的守衛:“給我盯緊了,跑了一個就剝了你們的皮!”
房間裡再次靜了下來,兩人默默對視。
“盼盼,他,沒對你做什麼吧?”趙正寧終於開口,這一次的聲音裡多了許多東西,讓顧盼盼一時有些晃神——她熟悉的那個趙正寧,回來了。
“就是用了讓人無力的藥,他大概只想讓我們對質一場吧。”顧盼盼定定地看他,語聲苦澀。
門外的人一定是在聽他們說什麼的,她知道,他也知道。
所以,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都不能說。
“你,還好嗎?”顧盼盼再次挑起話題,他們的時間肯定不會太充裕,就這樣沉默下去,她好不甘心。
“別擔心我,不管他要做什麼,都是我的選擇。”
顧盼盼一片茫然。
趙正寧在暗示什麼,他,這是打算求死嗎?他怪不怪她翻出了他臥底的真相?還是說,他一直在等着什麼人來告訴馭天幫他的身份,即使這個人是她顧盼盼,也全無所謂?
那麼,程遠他,他又是怎麼想的?他爲什麼非要這樣做!
心尖銳的疼了起來,顧盼盼不自覺地捂住了心口。
“盼盼,你怎麼了?”趙正寧向前兩步,想要走近她,卻又突然停住了腳。
“我沒事。”顧盼盼垂着頭勉強站直了身體,指甲已經深深嵌進了掌心的肉裡,她艱難地擡頭直視趙正寧,鄭重開口:“對不起。”
趙正寧的神色變幻不定,良久,搖頭,再搖頭。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還不夠聰明。如果,以後真的見不到了,替我到父母墳前說一聲。”他的聲音幽幽的,“我已經不配……”
“不!”顧盼盼聲音低啞,卻堅定:“我不會替你做這種事,你得活着!如果真的有什麼讓你覺得愧對祖宗的事,那就活着去彌補,去贖罪!”她沒說出口的是:我不會讓你死,至少不要因爲我而死!就算是我自私,
不願意揹負害死你的沉重罪名!
“仲良,我聽說,你在和程遠那小子爭女人?”舒服窩在寬大躺椅中的孟起,像一隻慵懶的豹子。
所以,即便他以這種全然無害而放鬆的姿勢躺着,也不會有人質疑他的可怕程度。任何一個瞭解他的人都明白,千萬不要惹怒這隻豹子。因爲這一秒看上去無害的猛獸,下一秒很可能就咬斷了你的喉嚨。
“爸,你聽誰亂嚼舌頭?”孟仲良嬉笑上前,極有眼色地幫着點燃了孟起捏起的香菸,動作麻利中透着十分的恭敬。
“這麼說,程遠是冤枉你了?”孟起的聲音照舊懶懶的,顯得漫不經心。
孟仲良在孟起微頷首的動作下,拉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坐在下首,聽見父親這麼問,早就想好了說辭:“爸,您還不知道兒子嗎?想要女人,什麼樣兒的沒有,犯得着跟他程遠搶嗎?您說是不是?”
孟起擡眼,銳利的視線讓人膽寒,這還只是隨意掃了兒子一眼,就成功地讓孟仲良收到了警告。
他明白,老頭子這是根本已經有了定論,不接受糊弄。
看來,這個女人在程遠那邊的地位不低,要不然老頭子也不可能這麼個節骨眼召他過來問話。程遠的手腳夠快啊……幸好,他也沒打算真的動了她。
“好好,您別動怒,我說實話還不成嗎?”孟仲良眼珠一轉,“那姑娘確實挺招人的,兒子今天請她來做客,沒別的意思。再說了,她也沒有真正定下來,我這不是想創造個機會……”
話還沒說完,孟仲良就被孟起那個“打住”的手勢給制止了。
“看得出來,你並沒有真動心。”孟起撩撩眼皮,吐出個漂亮的菸圈:“既然這樣,就別撩撥程遠。那小子跟你一樣狠,別告訴我你想跟赤來真格的。”
孟仲良一凜,刷地一下站起身:“爸,不可能的,兒子絕對沒這個想法!”
開玩笑,他家這位老頭子走火入魔,中了名爲商靜塵的毒,他怎麼敢擄虎鬚?孟起說到最後一句,聲調都沒有變化,孟仲良卻感覺到了他突然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氣場和威懾力。
“好了,退下吧,這沒你什麼事了。記得早點把那姑娘送出去,別等你商姨再打電話來。”孟起還是一派悠然懶散,叮囑裡甚至還帶了些爲人父者該有的慈愛,可恭恭敬敬退出來的孟仲良卻不得不擦了把冷汗,暗暗詛咒將消息傳遞給父親的程遠。
真他媽的玩不起,不就是個女人嗎?犯得着這麼緊張?
孟仲良嘀
咕着離開,孟起卻對着堂中的一扇屏風說道:“好了,出來吧,這個人情你算是欠下了。”
屏風後轉出個儒雅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衣着普通,渾身上下最出彩的還是氣質,否則扔在人堆裡絕對扒拉不出來。
“多謝了,老孟。”男人一拱手,展開個溫潤的笑容,在孟仲良剛剛離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周波,說真的,這麼護短肯出頭的師父我可見得不多。”孟起臉上浮起個揶揄的微笑:“你那徒弟給了你什麼好處?”說完之後徑自搖搖頭,看來根本不需要對方回答,接着感慨:“麥予這孩子我也經常見,看着穩重聰明,竟然也難過美人關了?”說着眼神瞟向周波,意思是,連你都給請動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誠不我欺啊!”周波聲音含笑,文質彬彬,卻把孟起的揶揄全數給擋了回去。
“哈哈哈,好你個鬼手,嘴茬子也夠鬼的!”孟起被對方損了一把,卻並未生氣,反而掐了煙豪邁地笑了起來:“你倒是把我給繞進去了。不過靜塵她不是什麼美人,我也不想當那什麼狗屁的英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就是真想和她好好過幾天安生日子。”
周波點頭表示贊同,附和道:“沒錯,商老闆那人不簡單,你加把勁兒吧!”
“那是自然,靜塵可是我看中的人。”孟起說起商靜塵來與有榮焉,突然一轉念,問周波:“對了,你就不好奇那個盼盼到底是個什麼女人?程遠和麥予這兩孩子好像都很重視的意思,我家這小子就算沒動花花腸子,可畢竟還是注了意。”
“年輕人,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周波說得輕描淡寫,“只要不過頭,我倒是樂見他們幾個孩子多接觸接觸。”
孟起轉頭盯住了周波,嘴角抽/搐:“我說錯了,你這個師父其實夠壞心的啊!怎麼着,還打算讓他們掐一掐,你看個熱鬧?!”
“當然沒有看熱鬧的意思,只是年輕人有活力,過過招未嘗不是好事。”周波解釋,然後又補充:“不過,人家女孩兒可不該讓他們當靶子比賽射着玩,這也是我同意那個臭小子請求的原因。”
要說麥予真是對這女孩兒有多鍾情,他覺得彷彿還不是;但徒弟既然開口了自然有理由,又不是什麼大事,跑孟起這裡一趟也沒什麼。
而且大概不止是他這麼想,商靜塵大體也是這麼想的吧?否則也不會打電話過來關切。
說起來,孟起這個人情可是賣了兩家。不過他周波有一說一,這個人情他會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