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氏九峰上,男子向老者問道:“大祭司爲何要見羽軒,他身上有什麼秘密嗎?”
“他的存在,似乎牽涉到許多東西……”老者手指點在星圖上,又反問道:“半年後便是家族祭典了,這祭典所爲何事,你可還記得?”
男子道:“自然記得,此事我怎敢忘?每次家族祭典都是爲延續家族氣運、維護族中靈脈,並試煉族長繼承人是否有資格。”
老者聽了,點頭道:“不錯,因尋常靈氣之脈只有三十三道,每一道都極是珍貴,才需要以祭典借來天地之力維護。但開一次祭典,也是在卜算天地大勢的過程。兩千年前,伏神出世,那次祭典是十二鼎祭,乃是萬年以來的最高規格。而後,即便伏神爲奪靈脈,四處征伐,也不過是九鼎而已。餘下的許多年中,便只是三鼎或六鼎。但半年後的祭典,卻要開十二鼎數,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男子聽了,駭然道:“莫不是又要出一個伏神一般的人物?何況即便是開了十二鼎祭,又跟老三有何干系?”
“不是,伏神這等人物,便是幾千年未必有一個,至於羽軒……”老者沉默片刻,似乎略有猶豫,才緩緩說道:“十八年前,羽軒出世當日,恰逢我卜算之時。他出世後,一片紫氣突然出現在星圖之中,衝破了原本的局面,把六鼎變成了九鼎。但九鼎卻又在他們一行進入聖皇宮後,變成了十二鼎!”
“這一鼎一鼎的變化,固然非同小可,但我更在意的是何種力量引出了這種變化。凌老頭傳給他的古訣乃是紫靈火氣,與當日出現在星圖之中的紫氣頗有些相似之處。”
老者說罷,男子又問道:“伏神是以自身的天賦與本事,引發了我們的十二鼎祭,難道老三也是這樣?”
老者搖頭道:“斷無可能。他雖然本事不小,天資不弱,但與改變了一個時代的人物相比,還差了太多啊。莫說是他,即便那位號稱金烏一族千年以降的天才人物炎楓,也跟伏神不可同日而語,近萬年以來,或許唯有古神才能壓他一頭了。”
老者的手指在圖上一指,只見一團灰白雲氣從圖中緩緩而出,懸在空中。只見那雲氣之中似乎還有一方天地的模樣,只是雲氣四下裡圍攏,看不明白。
男子問道:“這是我們所在的這一方世界?”
老者搖頭道:“我也不知這是否便是天溟世界,其中關鍵唯有在羽軒身上解答了。羽軒本身不是引發十二鼎祭的原因,乃是他背後所關聯的一切,聖皇宮中到底出現了什麼事情,如今已無法進入了。即便那位守護聖皇宮的大能也只是殘魂或者一點執念,只要他在聖皇宮中,我們便毫無辦法。”
男子點頭道:“也罷,那我便下山去尋他。”說罷,他便祭起一張寶圖,喚作“雲中渡”,乃是一種上階靈器,可使人在空中飛翔,速度遠勝尋常御風飛行。
老者叫了一聲:“且慢,他們現下去了風家中域祖地,多半是衝着靈脈去的,你需帶着幽王闕地圖趕去。風家靈脈離幽王闕太近,只怕他們會路遇危險。”
男子聽了,接過幽王闕圖,縱起雲中渡,在雲端中飛去……
雲裡只聽靈煙獸一聲長唳,兩團白煙也飛在空中。原來卻是軒涵、嶽瑤各乘一隻,往風家中域的族地裡飛去。
風家中域的族地坐落於中域東面,數千年沒人打理,已是如同荒林一般,有一半便成了靈獸族羣的安樂窩。
軒涵與嶽瑤各自一掌將幾頭靈虎震開,隨即便縱身往林子深處飛掠而去。風嶽辨認了幾次路徑,突然說道:“在那裡,地圖中幾處關鍵的所在,我記得清楚。”
只見他在前方引路,過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有一片光亮,跟着鼻尖縈繞着陣陣花香。那香氣是從花圃而來,只見花團錦簇,萬紫千紅圍着一方小池生長,波光嶙峋,一片朦朧薄霧籠罩在小池上方。
二女見獵心喜,歡呼一聲,便飛奔入花圃。
羽軒二人一笑,緩步跟在後面,來到小池旁。風嶽說道:“時節已是近秋,該當一片凋黃,但這裡竟宛如春景,花香滿溢,或許真有天地靈脈。”
羽軒手掌在霧中一抓,回來看時,說道:“是有靈氣,雖然不是靈氣化水,但也是極難得的。只是靈脈藏於地下,你又如何借靈脈之力突破武學瓶頸?”
風嶽反問道:“你知道爲何那麼多世家大族都想佔據一條靈脈,把族地建於靈脈之上嗎?”
羽軒一怔,搖頭道:“這卻不知。”
秦雪涵在一旁笑道:“我知道。靈脈雖不能助長人的修爲,卻可爲自己家族加持一種氣運,保家族威勢不墮。本來氣運之說虛無縹緲,人都不信。但萬餘年前,陽氏一族卻憑一條靈脈壯大,至今仍少有勢力能與之相抗。相反古神府被暗中竊奪氣運,乃至那條靈脈衰落至今,仍然不能恢復。人們兩相比較之下,不信也不行了。”
羽軒問道:“那是誰竊奪了神府氣運?”
海瑤接口道:“論起祖脈與靈脈的秘密,又有誰比陽家知道得多呢?當年陽家建大陣暗中竊奪氣運之事敗露,受不過各族逼迫,才吐露此事。否則以往人們雖知有靈脈的存在,卻僅是當作一種神異之物,借其壓制心魔,修煉靈力而已。”
風嶽也道:“所謂古洞仙山是神仙居所的傳言,多數便是因有靈脈存在。只是不知是靈脈加持了氣運,這些有幸修成天人境界的修士便成了傳說中的‘仙人’了。”
羽軒隨即問道:“既如此說,你是要借氣運之力突破武學的瓶頸了?”
風嶽道:“非但如此,靈脈鎮壓心魔之力也是極強。我‘玉麟鋒’最後一關,便是要頂住麒麟神獸一聲吼。倘若抵受不住,便可能因這一聲吼而神魂受創,甚至變成白癡。”
海瑤聽罷,突然一驚道:“爲何你從前不跟我說這些?”
風嶽牽着她的手道:“不跟你說是怕你擔心,何況修煉之路本身便是逆天而行,豈能沒有危險。只是這區區神獸之吼,還未必能傷得了我!”當下他手上掐起印訣,印訣當中便是那一塊家主傳令玉牌。
玉牌上顯現一道古老符文,落在了池水之中。風嶽看見了,縱身躍入小池。隨即水面一片光華,千百靈光在空中首尾相連,化作了靈氣之脈。這靈脈猶如山勢一般崎嶇蜿蜒,便似神龍匍匐於大地之上。
秦雪涵道:“這應該便是靈脈具體顯化了,但它的本體或許不止如此大小。”
羽軒點了點頭,又看向海瑤,見她面上滿是擔心焦急之色,隨即說道:“風嶽的天賦絲毫不下於那黑子淵。黑子淵的‘墨麟峰’能到大成境界,風嶽不該弱於他纔是。”
海瑤聽了,心下一鬆,向他點了點頭。
隨即軒涵走出花圃,在林中守着。雖然這裡人跡罕至,並無多少人知道此地隱藏着天地靈脈。只是風嶽正是突破的關鍵時期,不容有失。兩人靈識散放而出,全神戒備。
有半刻鐘,突覺地上微微顫抖,空中一片灰雲漸漸聚攏,彷彿正要迎頭壓下。細細去聽,又覺有陰風之聲在耳畔迴響,不禁毛骨悚然。
軒涵面色一肅,使身法跳在空中,只見不過二三裡外,突然一片白氣噴薄而起,上接雲天。這時烏雲籠罩,周遭一片灰暗,視線所及,也不過幾丈遠近,正是一副末日景象。
兩人心頭只覺壓抑,隨即一人周身紫氣騰起,一人青氣縈繞。那紫氣是熾烈的紫靈火,青色是根源的生靈氣。
青紫兩氣在周遭流轉,互相戒備。這時秦雪涵突然道:“你看那白氣之中,那是什麼?”
羽軒朝北方看了片刻,說道:“像是一座巨大王城!”
原來白氣衝起在空中,現出一座巨大的建築,雖看不甚清,卻仍能感知那建築高愈數百丈,四面圍牆。牆後有七座宮闕,形貌不一,但古樸厚重,與時下建築頗有區別。
秦雪涵道:“莫不是一處遺蹟?只是適才爲何完全沒有看到?”
羽軒沉聲道:“只怕不是遺蹟……是了,你可還記得黑子倩說過幽王闕之事?那城池若是一件法寶能變化大小的話,說不得便是幽王闕了。”
這時秦雪涵還未及迴應,突然陰雲中有幾道身影飛落而下。那些人有男有女,年紀不一,都身着黑袍。他們面色僵硬,眼中並無神色光彩,彷彿行屍走肉。又見他們掌中運起黑氣,一步步走來。
羽軒驚聲道:“是死魂氣,這些人黑族爪牙!”秦雪涵雪傾劍刺出,那些人武學修爲也是不低,雖如同傀儡,但趨避靈活,只見一片殘影在空中許久不散。
羽軒來到她身前,喝道:“護法陣,現!”只見四尊紫衣身影占定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手掐印訣,周身一道紫氣如同海浪一般,翻涌而出。
秦雪涵雙掌虛託一朵青蓮,雙臂舉過頭頂,玲瓏有致的身段頓時伸展而出,隨即周遭千百靈光化作青蓮,齊齊而放,正是十二靈脈圖。
秦雪涵雙臂收攏,掐定印訣,從巽地裡喚來一股清風。這風裡混着生靈元氣,生死相剋,正是死魂氣的剋星。
隨即她正要吹拂而出,突然又有一個聲音說道:“用這個!”原來空中有一人將一把羽毛扇拋了過來。
秦雪涵下意識地接過一扇,清風吹拂過這幾個身影,頓時如同風化一般,身軀化作灰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