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雪積滿雲層,而云層之上,一名白裙少女玉手掐着印訣,將兩片空間屏障擊碎。這時韓家老祖駭然發現,少女的修爲竟已是一天之境小成。
常人初登天人境,便不得不面對匯聚天地威壓的天數大劫,然而以往沒有絲毫應對天劫的經驗,因此殞滅在劫數之下的天人初階強者着實不少。如此一來,修士們在第一次面臨天劫時,往往會採取諸多手段先保全下性命。而一旦倖存下來,親身感受到天劫的厲害之後,第二次渡天劫便會安全得多。
當然,也有根基深厚且第一次即渡過天劫的人,但畢竟是少的。
而韓家老祖見羽惜如此年輕便成功渡過了天劫,心中駭然之餘,更懷疑起她背後的所擁有的力量。
“這位小姐……”韓家老祖略一拱手,還想說話,羽惜便打斷道:“是你禁錮了我哥?”
老祖一驚,問道:“這位公子是尊兄?”
羽惜不理,反而向羽軒笑道:“哥,這老傢伙不要臉不要皮對付你,好生討厭,我幫你打他好不好?”
羽軒一笑道:“他好歹也渡過了半個萬象天劫,你怎會打得過?”
“不過半劫而已,放心吧。”羽惜蓮步一轉,取出極嶽弓來。弓上灌入元氣,凝成一隻冰晶箭矢。
箭尖對準韓家老祖,又加持了一十二重符印,隨即只見四下裡的雲端之上,升起十二根晶瑩剔透的冰晶柱,柱子外銘刻符文,玄奧晦澀。
韓家老祖被圍在柱子之中,眼見符陣成形,猶如一張巨網罩在頂上。他一聲冷喝,手中烏光凝結,化成一顆烏黑圓球。球面古紋繚繞,有龍嘯之聲。
“囚龍丹?”羽軒冷聲道:“你膽子倒是不小,竟敢用龍族血肉修煉這等秘法!”
韓家老祖淡淡地道:“當年我便與敖初約定,這是我相助他的報酬。”說罷,他祭起囚龍丹來,只見丹內飛出黑龍魂魄,黑龍龍尾一掃,十二冰柱齊齊一震。
但這時羽惜已然飛來,極嶽弓寒氣衝上牛鬥,霎時間凍結出了百丈冰雲。而她則身形一晃,踏在冰雲上。
“陌路蓮放,靈訣印!”羽惜一聲輕喝之下,玉指一張,極嶽箭破空而去,但見所過之處,空間中凝結一條雲路,雲路上千百冰蓮齊齊而放,霎時間靈光衝起,正是羽家四大絕學之一混元護。
羽軒見狀一愕,搖頭笑道:“這丫頭,竟然將混元護改成這樣,不過也虧得她,在追求絢麗的同時,還要不失實用。”
這時極嶽箭破空,去勢極快。韓家老祖用囚龍丹一擋,龍魂呼嘯着,龍息噴薄而出,周遭的空間猶如一塊銅牆鐵壁,極嶽箭竟然不能穿透。
羽軒眉頭微挑,暗道:“看來敖初教給他不少龍族秘法,至少這‘龍息界’就得是高階龍族才能學得到的。”
此刻羽惜似乎也明白了作爲龍族上乘的守禦武學,龍息界並非尋常寶器能夠攻破的,於是頂上元氣凝作一尊天人虛影。
虛影彷彿天外謫仙,身上白裙銘刻古陣符,頭戴冰晶髮飾,容貌也同羽惜有幾分相似。
在場衆人已接二連三地看到有人顯化天人相,於是也不再驚駭。然而前面羽軒、司徒靜兩人不過九元修爲,無法溝通天地規則,天人相的威力便難以發揮得極致。
所以這時羽惜的天人相一出,天色驟然一變。四下裡的寒雲籠罩而來,將整個韓城都化作了隆冬臘月。
韓家老祖點頭道:“是四季規則,不過畢竟只是初登天人境,這樣的規則還難以影響到老夫!”他內息運轉之下,袍袖轟然破裂,袖中一隻手臂青筋暴起,頃刻間便化作了一隻龍爪模樣。
司徒季雲恍然道:“原來是煉化了龍族精血,藉着精血能量突破到半步萬象境。嘿,不過可惜了,‘半步’終究是‘半步’!”
他的話中不無幸災樂禍,但司徒靜心細,看了片刻後,心中突然一凜:“韓家老祖顯化龍臂之後,似乎心性似乎變得暴戾許多!”
“那是因爲龍血裡蘊含着龍族死亡前的心緒,這種心緒會影響到煉化他的人。”司徒季雲淡淡地道:“上古種族有它的驕傲,縱使最終避免不了被煉化的命運,但也絕不會讓仇人好過。不過凡事有利也有弊,至少被影響心性之後,戰力也會提升三成不止!”
司徒靜聞言一驚:“如此說,羽家四小姐有麻煩了?”
司徒季雲一笑道:“放心吧,憑羽家對龍族的瞭解,那小丫頭沒那麼容易吃虧的。”
果然,羽惜美眸中一道神光落到韓家老祖身上,便知端的。
“煉化龍血不得其法?”羽惜柳眉微微一蹙,眼見老祖瞳中放出異光,於是身形輕輕一晃。她的身軀彷彿毫無重量,玉足在紛落的雪花上一點,便迅速彈起,姿態卻是優美至極。
“龍心罰!”韓家老祖森然斷喝,頂上煞氣直衝而起。他龍爪一拍,周身一條黑龍猙獰一嘯,朝葉惜飛襲而去。
羽惜頭頂天人相手掐印訣,漫天雪花收攏而來,凝結成一枚冰晶古印。
“大寒玉印!”羽惜眼見黑龍襲來,素手一揚,印法祭出。只見一黑一白兩團勁氣對在一處,衆人心神一顫,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兩方並未引發極大的碰撞,只是靜靜地互相消融。
然而過不多時,他們心下剛剛一鬆,寂靜的天穹卻因爲一個極爲耀眼的光點現出,又陷入了元氣風暴大作之中。
“快退!”圍在韓城外的修士中,突然不知是誰大喝一聲,衆人急急忙忙而走。
果然,天地規則微微一靜後,又掀起一團龐大的風暴。風暴掩蔽了天日,將下方的韓城籠罩在當中。
所幸城中之人都出來觀戰,才倖免一場大禍。但饒是如此,有小半的韓城已被碾爲廢墟。
韓越心內氣血翻涌,眼見數十年的心血已廢去大半,隨即向韓通說道:“適才天劫落下,韓城遭到池魚之殃,算是無可奈何。但現在老祖與人交手,卻還是這般毫不顧忌,多半心性已被龍血反噬,變得暴戾異常了。”
韓通慘然,問道:“那依大哥之意……”
“你帶族內的一些年輕子弟離去吧,老祖心性大變,韓家已再無翻身機會了。”韓越擺了擺手,心灰意冷道:“一切根源,在我二十年前就已種下。如今我若不一死,難以向先祖贖罪……”
“大哥!”韓通聞言,面色豁然一變,他本來還想再勸說,但韓越揮掌將他推了出去。
“去找老二他們吧,讓鐵衛護着你們,如此一來,韓家還算有救。”韓越說罷,縮身倚在一片斷牆之下,如同年老戰敗的雄獅,靜靜等着末日來臨。
這時天穹之上,羽惜美眸凝視着風暴當中若隱若現的身影。那人衣袍雖已破爛,但眼瞳裡卻仍閃爍着龍族煞氣。
羽軒見狀,心頭微微一凜:“不對,敖初有事瞞着我,當年他與敖殿主被逐出東海,事情絕不簡單,背後還有隱秘。”想到此節,他沉聲一喝道:“惜兒回來!”
羽惜一怔,但還是縱身一躍,來到羽軒身旁。
“怎麼了?”羽惜問道。
“韓家老祖所煉化的龍血絕不簡單,他被龍血反噬也不單單是因爲煉化不得法的緣故。”羽軒眼中光華閃爍,看了片刻道:“他身上的煞氣與龍絕印有些關聯,可是龍族因龍絕印殺氣太重,所以當年並未接受印法圖譜。可是龍絕印爲何還是流落到龍族去?”
羽惜驚愕道:“龍族有人修煉龍絕印?”
“如我所料不差的話。”羽軒心下略一沉吟,說道:“暫且先將他擒下再說。”
當下他就要縱身而出,羽惜卻笑道:“不用我們動手。”
羽軒見妹妹神色,便猜出七八分,於是點了點頭,讓羽惜出手。羽惜打出傳音符文,過不多時,只見數名血羽衛將士從空間通道中走出,躬身一禮道:“三少,小姐!”
羽軒道:“將他擒下,但不要下殺手。”
“是!”血羽衛將士應了一聲,正要出手。這時葉聽雨走來,沉聲問道:“羽兄能否將他交給我?我葉家之仇,我希望能自己報。”
羽軒眉頭微皺,說道:“可是韓家老祖並非是覆滅葉家的兇手……”
“對我而言,南域西界的韓家都是仇人。”葉聽雨打斷道:“仇人若有一個不死,我終身不安!”
羽軒輕嘆道:“可我答應一人,不要覆滅韓家全族,至少給他們留點血脈。”
“那是你的事情,如果有這麼一天,你再來阻止我吧。”葉聽雨說罷,手持長劍飛身而去。
“少爺,葉家大少的氣息有些奇怪,甚至眉間有一股縈繞不散的死氣。”這時一名血羽衛將士說道。
羽軒輕聲一嘆:“他是御王差,定然服用了‘御天丹’。這種丹藥無論身受多重的傷,都能榨取壽元,回覆傷勢。但如此一來,此戰之後他還能不能倖存,都是未知之數啊。”
“魂路殊途!”這時葉聽雨御劍而去,只聽得他一聲輕喝,朦朧霧氣便籠罩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