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雲氣分作三色,一層疊一層,依照陣勢環繞於空間之中,時時變化,因此有無數路徑。
人走在雲路上,或許現下安全,但卻不知前方隱藏着何等兇險,因此人人心驚。先前早已進來的水、寒、秋三家精銳被隨機傳送,如今已損失了近半人手。
這時雲中又有一聲慘呼,血色的光華沖天而起,一股威壓似乎在挑釁着這座大陣。隨後紫雲激盪,雷霆從雲中擊落,把血色生靈的半邊身軀劈碎。
但身軀雖有一半被毀滅了,氣息卻依舊沒有斷絕,只是收斂血光,化作一顆血色珠子離去。
秦雪涵、司徒靜二女在一旁看得驚愕萬分,對視一眼後,司徒靜問道:“你看出這是什麼怪物了嗎?”
秦雪涵沉吟道:“它身上沒有靈獸獨有的氣息,可以認定不是靈獸一類。只是軀體倒像是鮮血凝成,沒有骨架、骨骼,因此如一團流水。”
“不錯,我也是這種感覺!”司徒靜眼眸微亮,問秦雪涵道:“適才看它對抗雷霆的情況,約莫應該也是九元境的實力,下次見到了,或許可以出手擒拿,你覺得如何?”
秦雪寒點頭道:“我們有八門鏡在手,佔盡優勢,要擒拿它應該不難。”
二女計議片刻後,看到雲中還躲着一個寒家僕從,於是腳踩雲路,來到他面前。
司徒靜說道:“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想辦法救你出去,如何?”
“什麼事?”那僕從見她們安穩而來,眼眸中驟然一亮。
司徒靜問道:“水家發現這裡有元晶礦脈,可是真的?”
“是真的,由三家的萬象境族老開闢出空間通道,我們才得以進來。”僕從生怕二女不帶他走,一股腦地將自己所知的通通說了出來。
“有萬象境?”司徒靜聞言,柳眉深縮,暗自沉吟,隨後問道:“你們族老在哪裡,可尋到了元晶礦脈?”
僕從搖頭道:“沒有,族老一進來就被大陣困住了,族長說這座陣內說不定已衍生出陣靈這等厲害存在,闖陣之人修爲愈高,所受到的陣法壓迫就會愈強。”
“那便好辦了。”司徒靜聞言,心下一鬆。
秦雪涵則問道:“既然你跟隨你們族長進來,爲何又要離開隊伍,單獨出來?”
“因爲我們族長將我們當作投石問路的工具!”一提起此事,那人眼中透出怨毒的目光,恨恨說道:“爲了試出安全的路徑,族長將我們投入陌生的雲路之中,有不少人因此殞命,我和另一人見事不諧,擊了他一掌後逃了出來。所幸命大,並未死在陣中。”
“既如此,那一隻紅色生靈想必你也看到了吧?”司徒靜問道。
僕從點了點頭,這時他似乎想起同伴被擊殺的恐怖景象,臉色變得慘白無比,說道:“那隻東西突然在雲中跳了出來,一口就將寒七咬死,併吞了他一隻手臂!”
“那吞了他一隻手臂後,怪物的身上有沒有什麼變化?”秦雪涵柳眉深蹙,連忙問道。
“它……它似乎變得更強壯了!”僕從回憶片刻,便顫聲說道。
秦雪涵的面色驟然一變,司徒靜心細,傳音問道:“有什麼不妥?”
秦雪涵回道:“祖上有古籍記載,南朝初年,有怪物肆虐琅郡,吞吃了一鄉生靈,並以血肉增強身軀,短短半年之間,就已達到渡虛境界的實力。而在此前,它卻還被一名九元境修士給傷了。”
“也即是說,不過半年時間,這怪物就從九元境達到渡虛境了?”司徒靜面色豁然一變,急聲問道。
秦雪涵點了點頭:“這個怪物有個名號,叫作‘上古血脈生靈’,不過它們似乎只存在於域外,卻爲何會在此間?”
司徒靜道:“不管是什麼怪物,先得離開這個該死的大陣才行。你沒有沒辦法聯繫上羽軒?可別讓他遇上這東西。”
秦雪涵一嘆道:“適才走得急,並未跟他建立傳音符文。”
司徒靜沉吟道:“不過對比你們兩人適才所說,這怪物無論修煉恢復,都需要生靈的血肉精氣,那麼它便會往人多的地方聚集……”
“你是說我們往人多的地方去?”秦雪涵點破她話中之意。
司徒靜笑道:“你功法特異,靈識遠遠強過我,在這陣法中,所受到的限制,肯定也是小得多,是不是?”
秦雪涵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天天偷窺我修煉,否則我功法特點你怎麼一清二楚?”
司徒靜嘻嘻一笑,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早跟你說乾脆甩了那臭男人算了,我哪點不比他更好?”
秦雪涵白了她一眼,玉手一張,感知到天地間的元氣激盪,過不多時,便說道:“東北方向有人交手,可以確定是那隻紅色怪物。”
司徒靜聞言,取出八門鏡一照,鏡中映出生路。
二女踏着生路而去,那僕從便也亦步亦趨地跟着。約有一刻鐘,但見一座巨大的門戶立在雲上,而其中千百條雲路都與它連接着。
此刻秋家家主站在一條紫色雲路上,這雲路已被證明是安全的,但卻是以五六名屬下的性命爲代價。
“家主,這怪物似乎能吸取我們的血肉精氣增強力量!”秋仝身旁的一名族人急聲說道。
原來這時一頭血紅怪物化作半鷹半雕的模樣,將一人抓在上層的紫雲中啄食。
“你們上去,我繞到那怪物後面,合我們三人之力將它趕到其它雲路上,讓雷霆劈死它!”秋仝眼見身旁的護衛只剩下兩人,若再等那怪物撲將下來抓走一人,自己最後多半也會死在它手中,於是向另外兩人喝令道。
那兩人聞言,面面相覷。
這怪物先前被大陣劈散一半的身軀,戰力大減,但機緣巧合之下,卻讓它吞掉三名秋家九元境強者的血肉精氣,瞬間就回復力量。甚至若能吞食掉秋仝,它瞬間便能擁有與渡虛境相媲美的實力。
但這怪物天生卻有趨吉避凶的能力,它深知秋仝實力不弱,自己不過仗着地利緣故,,才能抓到秋家護衛。若自己主動招惹,多半就得葬身秋仝手中。
“這怪物還能隨意變幻身形?”二女踏在一條生路上,離那怪物約有百餘丈。司徒靜見到怪物形貌,不禁驚訝出聲。
秦雪涵道:“它既能隨意變化身形,那麼便能確認它即是上古血脈生靈。古籍中有言,這種怪物是上古之神或神獸身上之血演變而來,最終成爲一種奇異生命體,但這種生命體只存在於域外的混沌宇宙。”
司徒靜訝然道:“這是爲何?”
秦雪涵道:“這我便不是很清楚了,書中只寫域外宇宙之中,有這種生靈誕生所必要的東西。”
她看了血脈生靈片刻,又道:“但這種生靈體內有一顆極精純的血珠,乃是神血結合域外之物形成,可煉體並增長修爲。”
司徒靜點頭道:“那便動手擒下它。這怪物看樣子還要抓人吞食,你便在這個瞬間動手,以十二靈脈圖擒拿。”
秦雪涵美眸一亮,依司徒靜之言,玉手掐定印訣。
過不多時,那血脈生靈果然振翅而起,撲向一名秋家護衛。
秋仝忍着肉痛,暗暗祭起“渡辰箭”,這箭共有一十三支,屬於下品寶器之階,但其威力卻足以媲美中品寶器。
昔年季少府將鑄造圖紙送與秋家,而秋家最近五十年來卻只鑄造了十三支,因此每用一支就少一支。
秋仝此行出來,也僅帶了兩隻渡辰箭。若非被這血脈生靈逼到退無可退的份,他斷然不願拿出。
但這時秦雪涵手上印訣一放,萬千靈光聚攏而來,頃刻間便顯化了十二靈脈圖來,而那血脈生靈隨即就陷落在圖中世界。
此刻靈脈圖中紫雲疊起數十層,雲中顯化二十八尊神人虛影,都有萬丈高下。
神人將星光一晃,一幅星宿陣圖就將血脈生靈籠罩在當中。
“吼!”血脈生靈不甘地一聲長嘯,星宿圖的威能爆發出來,凝聚出一團銀白色的域外星火將它煉燒着。過不多時,血氣消散,化成一顆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落在秦雪涵掌心。
“這便是血脈赤晶?”秦雪涵美眸一亮,感知到晶石內蘊含的精純元氣,便要將之收入玉瓶中。
秋仝突然朗聲道:“我爲了擒拿這怪物,損失了族內不少人手,方纔設好了陷阱。這位小姐一聲不吭就將其煉死,未免過分了些吧?”
秦雪涵淡淡地道:“各憑本事,有何不可?何況前輩手中那支箭雖然厲害,可對付血脈生靈並無奇效。”
秋仝哼了一聲,正想說話,司徒靜卻道:“前輩被困在陣中,如今第一要緊事應該是出陣,而不是跟我們搶奪東西吧?前輩身後那門正是生門,從那裡便可安全離開。”
秋仝聞言,怒極一笑:“好歹毒的心思!若是生門我還能被困在這裡?只要我一踏足,頃刻就要被萬劍分屍了!”
“生死交替,當初的死門如今變成生門,又何足怪?”司徒靜也不再爭辯,將身後的寒家僕從沿着生路推將出去,果然穿過雲門之時安然無恙。
秋仝心下暗驚,眼見二女收了十二靈脈圖而去,他心中在追與不追之間天人交戰,過了許久,才重重哼了一聲,退出八門雲疊陣。
這時外界中,一艘渡空飛舟從雲端而來,舟上的領頭者正是陽家陽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