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08
炮灰倒計時007
如果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一走了之的方式迴避, 那麼興許我們所頭疼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會發生,或者不會有後續。可是迴避只是一種掩耳盜鈴的方式,它對客觀事物的發展起不到任何作用。
檒己帶着檒儀暫時躲開了蘆慕白, 逃離了夫人的監控, 卻阻止不了任何事的發生。
蘆慕白自然不必說, 他的直覺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作弊器, 儘管他不知道檒己帶着檒儀去了什麼地方, 他卻能清醒地擡腳就追,甚至不需要辨別一下方向。
或許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迷路這種事, 雖然他方向感不好,又不認識路, 可是憑着他那強大的直覺, 他的目光幾乎能夠穿越一切迷障直達檒儀身邊。對於蘆慕白來說, 不管檒己將檒儀藏到哪裡,找到他們都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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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夫人擊昏了亥牙,臉上瘋狂的神色漸漸地轉變成一種難以言說地悽苦。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她花了很長時間來佈置這個龐大的局,因爲她的個人能力並不強,比起海神或者是滄藍,她只是個螻蟻一樣地弱女子。古老的海族也有等級劃分, 那個時候的等級劃分雖然不如如今的寽羊這般明細, 但是上流海族與下流海族之間的鴻溝卻比今日的寽羊更加巨大。
古海族, 站在金字塔頂峰的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海神。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強,這也意味着——沒有人知道海神的過去。一個沒有過去且實力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強者, 被他人用飽含敬畏地語氣尊稱爲海神的強者。再有一羣就是無比接近神,卻永遠與海神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天人鴻溝的亞神。滄藍到最後便達到了亞神的境界,而且是亞神頂峰,只差一步便可突破人的極限,徹底超脫。再往下,就是寽羊如今的最高等級S級那樣的存在。攻,可像檒儀那樣眨眼間毀滅生命;守,可像檒己那樣僅憑一層精神膜就過濾掉檒儀將近80%的攻擊力;與檒儀檒己相比,亥牙的能力顯得中正且平衡,只是有些過於平庸。
平衡,意味着沒有太過明顯的缺點,也意味着各項能力都沒有太過突出的地方;所以夫人才能如此輕易地擊倒亥牙,因爲她與檒儀一樣,能力無限偏向於殺戮與破壞。儘管這些年她的實力已經因爲衰老劇烈退化到了不足S級,可是對付力量幾乎被玉璇璣吸乾的亥牙,仍舊有100%的勝算。
只是擊昏了之後呢?
夫人雙目無神地看着倒地不起地亥牙,第一次發現,儘管自己掌握着寽羊這個幾乎可以與當年古海族相媲美的龐大組織,可是自己本身,依舊是那個被海神拋棄、囚禁在海底牢籠裡的弱質女流。
玉璇璣被毀了,她這麼多年所追求的一切,眼看就要達成,卻被亥牙一次再輕巧不過的精神攻擊給毀了。
誰能料到,堂堂海神遺物——傳說中聯通着世界彼岸的寶物璇璣“門”,竟然是比玻璃還脆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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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亥牙出生的那一刻起,夫人就有了個模糊的想法。亥牙的靈魂,並不像其他寽羊海族那樣殘缺,相反,他的靈魂圓潤飽滿並且純淨異常,比之古海族那些將一切都奉獻給海神的天命祭祀們更加純淨!
如果用亥牙的靈魂與滄藍——他毫無疑問是如今這個世界上靈魂力量最強的,因爲比他更強的海神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夫人一直這麼認爲。她認爲海神帶着古海族所有人的靈魂去了“彼岸”。
那是個離地球很近很近,卻不在同一個時空座標上的世界。
“彼岸”,便是他們的家鄉,古海族誕生的地方。
這麼多年來,夫人只想找到滄藍,用他的靈魂力量發動璇璣“門”的動力部分——那部分她早就用一個謊言,借檒己的手鑲在了檒儀身上;然後再用亥牙的靈魂作爲祭品發動璇璣“門”的鑰匙——便是夫人手中那枚齒輪方向與檒儀那枚完全相反的玉璇璣。動力與鑰匙兼備,門便會打開,那樣的話,夫人便可以追隨海神大人的腳步,回到古海族地家鄉……
然後呢?
夫人也不知道,追隨海神的腳步這些年來已經成了她的魔障。儘管她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可是這種執念卻逼迫着她,讓她一刻也不得安寧。
如今,這數百年延綿不絕的執念盡頭竟是破碎成一地殘渣的璇璣“門”鑰匙,夫人忽然跪倒在地,猛烈搖晃着失去知覺地亥牙,邊哭邊笑地罵道:“你毀了我的一切!完了!什麼都完了!!你這是逼我去死啊!!!”
有那麼一剎那,夫人忽然覺得,自己這數百年來一直逃避的“死亡”,似乎不再是那麼可怕。
死了,就解脫了。再也沒有執念,再也沒有不甘……
恍然間,夫人竟然又一次看到了塵封多年的記憶。
海神,那個立足於衆生之上的強者,目光越過一身盛裝的她,筆直地落在她的身後。這是一個絕望的人關於這個世界最後的回憶。她只知道,那道目光落在了她那年幼的弟弟身上。她從未正眼看過的、瘦小又冷漠怪癖的弟弟;她從來不曾仔細觀察過他,直到追隨着那個偉大的人的目光,她頭一次知道,原來那個怪癖的弟弟竟是那麼美——混雜在一羣送行隊伍中,略顯單薄的少年簡直就是丟棄在一堆沙土上的明珠,那是造物主的寵兒,眉眼無一處不完美,與檒己極像……
夫人忽然睜大了眼睛,檒己???
爲什麼會是檒己?!
然後,她看到了一粒散碎地飄蕩在夜空中的螢光——那枚螢光裡不住地向外散發着破碎地思維波……
那是海神大人的……
骨灰……
或許只能用這個詞,夫人心頭酸澀地想。
她對滄藍的恨,忽然之間轉化成一種強烈到足以抹平她一切情感執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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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死了。 щшш .Tтkǎ n .co
夫人突然明白過來。
或許是在某個奇妙的時刻,海神的遺骸降臨在檒儀體內,以一種奇特的方式保存了下來,沒有當場消散。
又或許,滄藍找到了他,想把他從檒儀體內取出來,卻沒有做到。
對此,夫人並不覺得奇怪。滄藍的精神力想來不擅長攻擊,他和檒己一樣,都更懂得如何去“守護”。
檒儀的精神力很奇怪,那是種黏稠地,帶着強大吞噬性的東西;柔和如滄藍、如檒己那樣的精神力並不能破開那層屏障接觸到檒儀靈魂深處的秘密,只有夫人這樣,純粹地,鋒利地精神力才能瞬間突破檒儀的精神屏障。
夫人忽然明白,滄藍利用了他們所有人。
滄藍想要的,或許只是借夫人的手,將那人被“吞噬者(檒儀)”禁錮的骸骨釋放出來。
它與檒儀的靈魂膠着了太長時間,它已經死了,沒有能力親自動手破開禁錮自由地“離開”;同樣地,進化級別遠低於海神的檒儀儘管擁有強悍無比的變異性吞噬能力,卻無法真正消化掉被他無意識地吞吃掉的海神骸骨……
這是個完美的誤會!
一切的一切,在命運手中繞了了巨大的彎子,最後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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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逐漸燃燒着以絕美的姿態離開這個世界的海神,檒己腦海中一點一滴地線索開始劇烈地連接重組,然後,一個最接近真相的推測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帶着檒儀回到了他們出生的地方,也就是滄藍自毀的地方!
那個地方早就在無數次地拆遷重建中變得面目全非,昔日到處都是試管胚胎的地方,如今變成了一家巨大的綜合性療養院。在海底,寽羊這樣的療養院還有很多所,它建在一片被平整過的海底平原上,毫無特色。
若不是檒己牢牢地記着這個地方的座標,恐怕他還真找不到這兒來。
療養院上方的海水中,靜靜地漂浮着一朵淡金色的水母。
那不是水母,那是某個人的精神絲分裂體。
檒己早該想到,自己的能力90%都是從滄藍的記憶中學得。那種古怪的自虐式修行方式,那種奇異的、能夠將靈魂分裂成好多個獨立個體的技能——就像小啵啵狂那樣,即便是本體消亡也能夠獨立存在。
檒己會!滄藍沒理由不會!
那隻淡金色的水母扭動了幾下,忽然變幻成一隻手的模樣,遊動着過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結成了一個紅色大繭子的檒儀。
然後檒己就看到,這個分裂體越變越淡,最終消失在鹹澀的海水中。
分裂體,檒己苦笑。
承載分裂體的核心,事實上只是本尊的一縷執念。執念消失,分裂體的保護殼便會破碎,然後它的力量會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消磨殆盡,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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檒己忽然淡笑着摸了摸莫名其妙變成了大繭子的檒儀,感慨道:“很好。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
不遠處,一個醜陋的潛水艇奮力地朝檒己的方向開動了它最快的速度,卻在即將靠近檒己他們的時候來了個詭異地大轉彎。
主控室裡,蘆慕白毫無形象地抱着嶽子路的大腿,“不要轉彎,求你不要轉彎!”
嶽子路一臉滿足地表情瞄了眼蘆慕白,捂着心口略顯失控地嘆息。
大概是嶽子路的神態和語氣都顯得太過變態,蘆慕白驚恐地鬆開抱着嶽子路大腿的手,瞬間彈開好幾步。
嶽子路雙目灼灼地看着蘆慕白,緩慢地說道,“真好。那個東西終於從你身體裡出去了。我終於可以不必強制性地執行你的命令了。”
“你不能這麼無情!我的戀人現在正和別的男人亂搞!!你再這麼……我就得打光棍了!!!”蘆慕白無力地抗議着。
嶽子路摸了一下眉角,這使他看起來即性感又邪惡。他看着蘆慕白,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慕白,你會有新戀人的,一定會有的,相信我。”
PS..關於炮灰的一切其實到這裡已經結束了。8過這個故事還有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