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夏日的靠近,天氣漸漸地轉熱。
這個讓人心情愉悅不起來的悶熱天氣,與之相同的是戰國此刻的心情。他低頭看着眼前的文件,浮現的是遍佈全臉的黑線,他冷冷說道:“要開始了嗎?”
“是啊,要開始了。”就站在房間一角,眺望着窗外景色的鶴回道。
“你覺得..這場勝負,是誰勝,誰負。”戰國蓋起了文件夾,順手遞給了身旁的那頭山羊啃食。
“誰勝誰負..真的重要嗎?”鶴回首說道。
“..不重要嗎?這可是一場決定大海局勢的戰鬥。無論是白鬍子的勝利,還是凱多的勝利...都無疑會掀起一場波瀾。”
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既然波瀾已經註定會被掀起,那麼誰勝誰負還重要嗎?我們現在能做的..或許說應該做的僅僅只是預防好任何一種可能而已。白鬍子的勝利,凱多的勝利,亦或是...其他人的勝利。”
“其他人?”戰國緩緩站起,面色上的黑線轉成了沉重,他自然知道在沒有海軍干預的情況下,這場鬥爭不可能僅有兩個勢力參與,其變化..可能是海軍所無法預料的。
鶴瞅了他一眼,似乎在爲他提出的問題而感到不滿,“你不是比我知道得還清楚的嗎?”
戰國頓了頓,“..大多都是些想佔便宜的小勢力而已。”
“但也有棘手的存在不是嗎?”鶴反問道。
“這片大海上,真正要注意的,不就是那一些嘛。安排在紅髮以及夏洛特.玲玲那邊的探子,並未發現對方有什麼動作,...這是默認不參與這場爭鬥的意思,還是說另有動作,你怎麼覺得的?”
“我一直都是悲觀主義者。”鶴抿起了嘴,臉上鬆弛的皺紋披搭了下來,“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考慮,然後做出考慮,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上,佔到便宜。”
她轉回了頭,順着窗口眺望了下去。
這是盪漾在陽光下的海軍本部,與和平的時期沒有任何的差別,海軍本部的士兵依舊是訓練的訓練,放哨的放哨。但看似平靜的海軍本部,隱藏在安靜的表現下的,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彷彿海潮般涌來,這是戰鬥的號角!
整裝待發的武器設備,隱藏在了港口之處的鋼鐵巨獸之上,超過四分之三的中將被調遣回海軍本部。本只有一名海軍大將留守的本部,也由之前的一名變化成了兩名,而且即使是沒有調遣回來的赤犬,此刻也是在海軍本部周圍活動,在發生戰事的時候可以隨時被調遣回來。
戰國走了過去,同樣望着下方,他的目光沉着冷靜,卻又帶着幾分茫然。
這顯得很矛盾,然而他的心理就就如同這矛盾一般,很亂。
“你總會說出讓人安心的話。”
“我可不只是會說而已。”鶴針對着說道。
戰國並沒有理會她的挑刺行爲,而是繼續說道:“但是...結果真的會如同所預料的一般嗎?..會怎麼走呢?這場..戰爭!”
“任何沒有發生的事情,都是無法預料的,我一直這麼堅信着。”鶴沉默着說,彷彿陷入了被動的發言,但在之後,話鋒卻突轉道:“正因爲它是不確定的,所以纔可以爭取。我會爭取讓天平完全的向我們這邊靠攏。”
這是與年邁鬆垂的麪皮不一樣的態度,戰國也因爲這句話,死氣沉沉的面容好轉了一些。
“都已經這麼老了,還說這種豪言壯語啊。”他調侃着說道,但是在看到鶴那陰沉的臉色,他意識到了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話,急急忙慌張的改口說道:“...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咳咳..”
戰國總覺得自己越解釋越亂,乾脆的把話題再次遷入了剛纔討論的地方,“四皇以外,需要注意的勢力也有。比如方行那個小子之前特別交代的黑鬍子,他的動作一直是在逃亡,可是在四皇夏洛特.玲玲派遣瞭如此多主力追擊的情況下,還能安全的逃離,這不可不說他這個船隊的戰力,尤其還多了推進城裡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可以說是一個可怕的新星。”
鶴靜靜的站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已經從之前的陰沉狀態恢復了過來,看似對於剛纔的那件事毫不在意。
只要轉移注意力,事情這麼簡單就解決了嗎?戰國想。這是有什麼陰謀嗎,之前鶴也總是如此,在他放鬆警惕的時候整他。不過考慮到年齡的關係,她應該不至於考慮這麼幼稚的行動吧。
“就如所言一般,黑鬍子蒂奇,確實是一個棘手的心起人物,在這件事之後,應該列爲最先解決的對象。”鶴順理成章的進入了話題。
可戰國除了在意她所說的話以外,還將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提防上面,雖然鶴直接按照了他的想法進入了話題,但正因爲如此,纔會讓他感到一股寒意冒出,希望只是他多慮了,而鶴也從原來的報復心理極強的人,改了回來。
鶴接着說道:“不過在解決這個人之前,還要注意的人有兩個。第一個是已經是被隔去了七武海職位的多弗朗明哥,那個傢伙很危險,尤其是在沒有了‘七武海’這個枷鎖的情況下,他沒有了權力的束縛,那麼在行事上回更加瘋狂和沒有原則。”
“還有一個呢?”
“泰佐洛..”鶴慎重地說道,這是一個平凡的名字,但名字的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並不平凡。某種意義上,在海軍抽調不出戰力的情況下,這傢伙,比起任何一人還要棘手。
“那個商人?”戰國從胡思亂想的狀態中歸了回來,他說道:“..讓人直接實施逮捕的成功率有多少?”
“百分之零。”鶴道。
“有那麼低嗎?”戰國皺着眉。
“那麼高一點,也頂多百分之一二而已。”
“是什麼原因?”戰國直接詢問道。
他想知道這件事的真實原因,海軍所能空出的戰鬥力,絕對不是一名商人的勢力可以阻擋的,在他看來即使是突然的行動,也至少有着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成功率,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纔會導致這個結果,他想知道。
“貴族..統治的階級。”鶴冷冷回道。
戰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那些該死的蛀蟲,除了幫倒忙以外,一點作用都沒有嘛...要不是現在時代這麼亂,真想拿他們開刀。”
“你逾越了,管理國家那是世界政府要去考慮的。”鶴依舊是冷冷的語氣,但馬上又鬆緩了下來,“你難得說了一句,像樣的話,身爲海軍元帥,你早就該如此強硬纔對了。那個..傢伙財力太過於可怕,然而真正可怕的是與之牽扯的貴族,在沒有分隔利益的情況下,強行動他就是與近乎全部的貴族爲敵,即使是海軍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或許應該說,不敢做。
戰國深有感觸,他輕聲地說:“利益使人着迷...然而成爲了利益的俘虜,那還真是可悲啊。或許這纔是現在這片大海不和平的原因所在。”
其實就算是現在的海賊,也就是掀起的海賊時代,大多數人也是因爲羅傑所藏的財寶,並沒有什麼分別。而在所有人追尋着利益的情況下,在那個慾望的催動下,又有什麼真正的和平。即使是海軍,在被利益薰陶之後,墮落的也不計其數,戰國深知這一點。
兩人相視沉默了起來,隨後鶴突然問道:“方行..呢?現在在做什麼?”
戰國與鶴的工作是分開的,他們所瞭解的情報,也不相同。
“..他啊。”戰國嘆息了一下,“那個小子在東海的哥亞王國,又惹出亂子來了。把那個國家的奴隸都給放走了...好像跟那個一笑走在了一塊,真是不讓人省心..跟卡普一樣。”
戰國在最後的時候提及了卡普,在海軍調遣兵力的時候,那傢伙又自顧自地跑出去了,也是不省心的料。
鶴卻沒有糾結於他所言道的那些,而是忽然問道:“哥亞王國的奴隸...就真的是奴隸嗎?”
作爲東海最譽爲最美麗的國家,鶴也有所瞭解。
戰國無法回答這個答案,因爲將他們說成奴隸的話,或許他的心裡纔會過得去,也纔不會有那個負擔。他也想改變這個腐朽的世界,然而海軍元帥的身份,讓他不得不顧忌太多。
鶴知道他所承擔的問題,並沒有繼續讓他承受這些,而是轉移了話題。
“..他待在那裡,也是好事。”
“..怎麼說?”戰國問。
“他待在那裡,也意味着不會參與到這個變故之中。至少這對於海軍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戰國的眉頭輕挑了一下,他說:“你說得也是,方行那個小子,已經破壞了無數次計劃了,雖然也並未對我們造成威脅,但是無疑也是一個變故。就這麼待在東海,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不用真的和他戰鬥,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鶴沉默了起來,對於親手教授的學生,她確實硬不下心來與之對抗。她並非只有表露出的強硬一面,也是一個喜歡小孩的老太太。
“不過..他真的會待在那裡嗎?”
“說不準。”戰國拿不定主意,“但想來應該會一段時間,一笑那個傢伙似乎成立了一個國家。五老星那邊的意思,是承認這個國家的存在並讓其加盟世界政府。是想要把這個戰力,先一步綁定下來,讓這個大海的平和穩固幾分。”
“可是..世界貴族..天龍人那邊會同意嗎?”鶴疑惑地說道。
讓一個正大光明的情況下,殺死天龍人的人,成爲一個國家的國王。這在世人面前已經不是挑釁的級別了,而是世界政府以及天龍人都服軟了。
這對於注重權威的世界政府來說,是不可能接受的。即使那個人擁有着再高的戰力,它頂多只會虛僞的安撫,但卻不會妥協。
“當然..不會同意。”戰國肯定地說。
“那麼最終的結果是什麼?”鶴可不相信結果就這麼簡單,如果僅是如此簡單的話,戰國從一開始就不會提出。
“在商討之後,做出的妥協就是,一笑不能是那個國家的國王。”
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意思是,只要不出現在明面上,那麼雙方的面子都過得去,那就可以了嗎?天龍人那邊其實並不太在意所謂的同伴,他們真正在意的其實不過是利益而已,在羅茲瓦德聖家族被襲擊後,讓他們震怒的並不是同伴被襲擊了,而是竟然有人敢襲擊天龍人,那麼是否也意味着那個人會襲擊自己,會不會給世人一種觀念,即使襲擊了天龍人也有機會逃脫,其實說白了真正在意的還是自己而已。不知道許下了什麼樣的承諾,纔會讓那羣人妥協下來。”
“你分析得很到位,但是分析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在我看來,無論什麼樣的利益,都比不過生命。只要一笑襲擊其他國家貴族的行動不會停止,那麼在這個國家成立之後,他有了根,也意味着將演變成...一場戰爭!”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無論什麼事情都需要循序漸進,先解決眼下的事情再說吧。”鶴閉上了眼,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她所詢問的是,“這個國家的名字是..”
“瑞麗弗。”戰國輕聲說道,但是與輕言輕語的語氣不同,他顯得有幾分沉重,他在說完這個名字之後,又補充了一句,“聽..不,是新生的意思。”
他本想說,聽說是,但突然間卻改了口,因爲他總覺得這個新生有些沉重,尤其是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
鶴忽然睜開了眼,嘆了口氣,“新生的意思嘛..或許現在的海軍就需要新生...”
她在說完,便用視線瞅了眼戰國,看着他這副惆悵的模樣,做出了離開的決定。不過在此之前,她對於剛纔的那句“老”,施加了報復。
“你看起很閒,我會把我那邊的工作,都移交給你的。”她冷冷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向着門外走去,只留下一臉愕然的戰國。
他現在總算明白了鶴剛纔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原來,現在已經不是低級的報復手段,不再只是單純的暴力而已,...如同隨之增長的年齡一般,這種暴力也升級了,現在變成了赤裸裸的精神暴力。戰國低沉着頭顱,無力地想到。